第五十四章:一吻天荒
接下來,場景不變,鏡頭切換。
阿楚面色蒼白,神情黯然,對著閃耀的紅燭一個人自語。她自語了許久,仿佛陷入了魔怔。
我不知道她具體都說了什么,只是見她說完,我心有所感,也變得很沉重。
記憶里,她仿佛心血來潮,給我講訴了她自己的坎坷而痛苦的愛情經(jīng)歷:夏荷有雨,蜻蜓戲水;他負了她,帶走了她。山木有枝,秋去冬來,她始終還念著他……
于是這一天,我出現(xiàn)了。
我是那個“他”嗎?
阿楚說:“你真的很像他。雖然,我知道你不是,可你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足夠使我開心?!?p> 原來,我才是徹頭徹尾的發(fā)光發(fā)亮的大燈泡,虧我之前還嘲笑、戲謔小白,真傻!
“那,你還相信愛情嗎?”這話很明顯是問阿楚,卻也是在問自己。
“我不知道。但從那以后,我便不再叫‘阿楚’,我給自己改換了個名字——香甜。香酥甜口,人人都喜歡?!卑⒊K然一笑,眸子里倒映的火光一顫。
聞言,我心一痛。
“阿楚……”我想飽含深情地喊一下她的名字,可是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失去了力氣,又仿佛沒有了勇氣。
那一刻,我覺得并不存在所謂“他”,是我自己辜負了她——阿楚。甚至,我很荒唐地想:千年之前我辜負了這樣一個癡情女子,于是千年以后,子秋很早就拋下了我……
一切,是巧合,還是定數(shù)?或者,是延緩千年的劫數(shù)?世人都說劫數(shù)難逃,并不是說,不信、不屑所謂劫數(shù)的人就可以避免,甚至沒有劫數(shù)。
那是自欺欺人,愚蠢而已。
我心感慨萬千,環(huán)視左右,目光落到了小白身上。作為一名實實在在的旁聽者,期間他一言不發(fā)。但從他此刻微微握緊的拳頭,以及陰郁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多少也是心中不能平靜的。
下意識地想到他可是騷氣文人,尤善辭令,當年——就是此番游山玩水以后,入朝進宮,還給楊貴妃作詩,以表達彰顯她的雍容華貴,于是我就對他說:“小白,你也被她的愛情故事感動了嗎?”
小白微微看我一眼,良久,松了口氣,道:“感動談不上,只是說,有所觸動罷了?!?p> 我很能理解他的說辭,也頓時覺得有理。只有相同或類似經(jīng)歷的人才會感動,因為彼此都有過那段遭遇,便很容易引起共鳴。
而如同小白那樣,由于完全沒有走過這條路,單只靠頭腦想象,確無法做到切實的感同身受,所以聞之只能觸動心弦。
我對小白說:“你看,先前我們詩詞歌賦已經(jīng)交流的足夠多,總是你侃侃而談我沉默。我知道你詩詞造詣不在劍術(shù)之下,期間我也跟你講了什么叫‘現(xiàn)代詩歌’,所以此時此刻,你能夠看在哥哥的薄面上,也看在阿楚苦苦癡心的情分上,作一首……”
“你想讓我為她作一首現(xiàn)代詩歌?”
“額,是的,最好格式、語氣稍近古風(fēng)。畢竟,我們都聽了她的故事……”
“現(xiàn)代詩是頭一回聽你說的,你應(yīng)該比我更有天賦才是。”
“我還是對酒比較有天賦……”
接下來是沉默,我不知道小白心中所想,只見他一直望著阿楚,眼神變換了幾回,終于開口說:“也罷,畢竟我有錯在先,欠她的?!?p> 我不知道小白這話什么意思,還沒來得及問,小白繼續(xù)說話,看想我,道:“小哥哥,你是對的。”
這話更莫名其妙了。
看我要問他,小白馬上給了我一個禁言手勢,說:“什么現(xiàn)代詩,小哥哥?說說自己想法?!?p> 我略作思考,說:“阿楚已經(jīng)夠苦的了,詩里最好有個月亮,代表希望。她善舞,這一點也凸顯出來。而我們作為旁聽者,本身為酒徒……你自己看著寫吧!就是,總體來說,勸她不要再執(zhí)念下去,過好當下生活才更重要?!?p> 小白不再與我說話,一旁借鑒我的想法開始沉思。見此,我會心一笑,沒有打擾。
但我也沒閑著,而是側(cè)過身,從盤子里撿一顆散落的葡萄給阿楚吃。阿楚笑了笑,我給她親自喂食。在我的手即將要碰到她唇角的時候,她輕輕說:“當年,他也是這樣喂我吃東西的?!?p> 我動作一滯,然后很心疼也很無奈地看著她雙眼。她雙眼很大,也很美。燈火閃耀處,在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有我的身影,我看見這個身影簡簡單單說了一句話。
他說:“以后,忘了他?!?p> 她可以忘了他嗎?如果可以,為什么還要想起?
他呢?可以,也忘了她嗎?
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自己好累。這樣的累,無關(guān)生活,存乎一心。盡管我有千萬個不喜歡,但只能習(xí)慣。
我恨,對于感情,我們都如此脆弱、敏感……
無數(shù)個夜里,向往救贖與彼岸!
然后一個響指傳來,小白那邊有了好消息。我當即收住額外的情緒,看看他那邊進展如何。豈料不看還好,看了簡直讓人瞠目結(jié)舌,直呼不可思議。因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只聞其名就感覺不簡單的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天!要不要這么專業(yè)?我本以為小白頂多會走個流程,姑且應(yīng)付一下,但看這豪華陣容,倒不像只是在作秀。于是,不禁心想,還是我自己的面子大??!
我問:“這些裝備,哪來的?”
小白一笑,道:“隨身攜帶?!?p> 聞言,我向他豎起了大拇指,專業(yè)人士就是專業(yè)人士,時刻準備著激揚文字。
不過,在我看到他展示出來的紙墨時,首先想到的是我自己的疏忽。因為我既想著讓他作詩,大摶文筆,卻又沒給他準備好道具,著實有些不厚道了。
“你看怎么樣,不行得話我再改?!?p> “看你,說的哪里話,我相信你?!?p> 此刻,我已經(jīng)急不可耐地圍了上去,于是看到詩名——《十四行詩》,其內(nèi)容是:
去了別的國度
不再懷念舊土
身體受之父母
感情與我有負
佛說眾生皆苦
執(zhí)念塵緣何故
云中鶴山里鹿
一切皆有定數(shù)
自認曾經(jīng)糊涂
滄桑過后領(lǐng)悟
生活是本詩書
寫時太過麻木
書名《邀月伴舞》
署名:一個酒徒
“怎么樣?”片刻,小白問。
我復(fù)看三遍,半晌,道:“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你很不錯,加油!”
小白緩緩拾起除紙以外的其它三寶,漸漸嘆了口氣,坦白道:“可是,我卻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我看向他,不解其意。
然后小白娓娓道來,跟我說自己一時糊涂上了老天的當:在我端水給阿楚喝的時候,他屈指一彈,將老天給他的忘情丹放了里面。聽到此處,我皺眉,回頭看向阿楚。我看到阿楚小臉上已經(jīng)失去了諸多神采,并且眼神略顯空洞。
“她……她不是還記得他嗎?”我聲音有些沙啞。
“最后的執(zhí)念而已。”
“那,——她……”
“你放心,不會怎么樣。但如果要從這樣的狀態(tài)跳出來,就必須一炷香之內(nèi),讓她覺得人間值得,再次相信愛……”
這邊,我捧起阿楚小臉,已經(jīng)深情地吻了上去:是的,這就是我的成名絕技——一吻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