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又見玲瓏舍利
月色皎潔，如同泄地水銀，整座城市處處都彌散著淡淡的月華之靈。
天精地藏，萬物光輝皆是靈氣。
新鄭的北面全不似東城一般喧鬧，雖然宮燈樣式極盡璀璨，卻無人敢在此大聲喧嘩，只因這里是衛(wèi)天子居所。
林白原以為這不過是父親林思遠找的借口，沒想到是真有旨意在他回家之前傳入鎮(zhèn)國公府。
不論時辰，著林府三公子白即刻進宮面圣。
父子兩人都是不知道為什么衛(wèi)王突然這么急切地召見，林思遠安慰林白，不要太過緊張。
上一次被宣去皇宮大內(nèi)，還是解決他與秦歡之間的矛盾，算是官方認可他在新鄭城內(nèi)“胡作非為”。
在金鑾殿的門口，林思遠被客氣地攔下，稱衛(wèi)王想獨自見一見林白。
事情說不出地奇怪，父子倆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林白獨自一人走進了大殿。
高高在上的案幾之后，一位青年男子正端坐著批閱公文，一身金線緇衣盡顯貴氣，自十三年前老衛(wèi)王禪位專心于“道”，他便開始總領衛(wèi)國國政。
林白規(guī)矩行禮過后，衛(wèi)王擱筆抬頭，掛著一絲和煦的微笑注視著林白：
“孤與你已是有四年未見，個頭長得倒是不慢?！?p> 林白行禮，稱感念衛(wèi)王掛心。
“聽聞你又與秦歡有了沖突？”
衛(wèi)王合上奏章，從高臺上走了下來，隨意地問道。
“是。與他在坊市起了一點爭執(zhí)，說和兩句就過去了?！?p> 不需要多說些什么，衛(wèi)王既然能主動提及此事，肯定已經(jīng)是有過了解。
“少年意氣，揮斥方遒?！?p> 衛(wèi)王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絲贊許，走到林白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
“連夜宣你來，是想與你商議七日后你行冠禮的相關事宜?！?p> 林白很是驚訝。
若說打了秦歡被衛(wèi)王夸獎兩句也就算了，畢竟以前也不是沒被偏袒過，但一國之君竟然說要與自己“商議”一下自己的成人禮，他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我王但有吩咐，林白自然遵從?！?p> 衛(wèi)王拍了拍手，從偏殿中轉(zhuǎn)出了一位侍者，捧著一支檀木匣子走上殿來，奉在了林白眼前。
“這是孤的一點心意?！?p> 衛(wèi)王眼含笑意，對著林白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打開看看：
“孤想七日后親自為你加冠，不知你意下如何。”
國君親冠，可以說是榮寵已極，還未曾聽過有哪位王公貴胄有過這個待遇。
只是衛(wèi)王越是客氣，林白的心中越是疑竇叢生。但這些疑惑全都不能表露出來。
謝恩之后，他輕輕地從侍者的手中接過木匣，打開一看，里面安靜地躺著一枚瑩潤透亮的“寶石”。
“玲瓏舍利！”
舍利表面與普通暖玉并沒有差別，只是迎著光看去，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擠滿了無數(shù)密密麻麻復雜的“道紋”。
打開匣子之后，連大殿外的月光都仿佛受到了牽引一般，一絲絲、一縷縷地飄搖進來，纏繞在了舍利寶珠之上，如同祥云伴生在側(cè)。
林白的心驟然提了起來，輕撫著舍利的表面。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一股不斷跳動著生機與活力的道韻被摹刻在里面。和在靈泉海底得到的那一枚一點都不一樣。
某被嫌棄的戒指老爺爺在心竅中攤了攤手：怪我咯？
還沒等到林白開口，衛(wèi)王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可還喜歡？”
林白心緒復雜，不知該如何回答。
人體有四極五宮，便可有九竅合道。
玲瓏舍利為心竅道之源；
血淚舍利為肝竅道之源；
百病舍利為脾竅道之源；
藏氣舍利為肺竅道之源；
五音舍利為腎竅道之源
......
九得其一者，便可得造化。
而他之所以對書上的這段文字了解得這么清楚，是因為他曾寄希望于得到一枚“玲瓏舍利”，來解決心竅精血虧損一空的問題。
但舍利本就鮮有傳世，更何況只求玲瓏舍利一種？
為了去搏這個萬一，林府十五年如一日，從未停止過尋找，大哥林冬更是成人禮剛過，就離家向東而去。
這也是為什么在海底時，伏苓兒會將那枚玲瓏舍利讓給林白的原因。
因為這或許就是他踏上求道之路的契機??！
“這太貴重了，林白不敢受?！?p> 眼前這枚玲瓏舍利，始一接觸就能感受得到所蘊含的沛然道韻，絕不是擊殺某頭靈獸所隨機剝落的殘缺道之源。
必然是一枚“傳承舍利”！
某位大能前輩，將自身之道盡數(shù)從身上剝離，悉心熔煉入心竅，才能得到這樣一枚驚世的玲瓏舍利！
這意味著，一位至少是“天人境”大能的完整道承。
真的是太貴重了。
衛(wèi)王微微一笑：
“孤知你十年苦修不輟，卻一直為心竅所困，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孤都看在眼里?！?p> 隨后，他親自將木匣放在了林白手中：
“孤為衛(wèi)王，卿為衛(wèi)臣。臣當為王效死，王當為臣解憂?！?p> 林白感覺雙手如同托著千鈞鐵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孤只囑咐你一句話?！?p> 衛(wèi)王將深深行禮的林白扶起，如同晨星一般的雙眸反射著睥睨天下的光芒：
“包羞忍辱是男兒?！?p> “孤，等著你的驚才絕艷，光照一整片衛(wèi)史！”
……
最終，林白還是重重向衛(wèi)王行了一禮，捧著“沉甸甸”的檀木匣子離開了王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里面，只剩下了衛(wèi)王一人。
一位紫衣中年人從大殿之后飄然而至，看著眼前已經(jīng)執(zhí)政十三年的兒子，眼神中有著無限慈愛。
這對父子就這樣對視沉默了許久，突然都是各自一笑，紫衣中年人搖頭，有幾分無奈：
“那是先大祖化道之前留給你的道承，舍得嗎？”
衛(wèi)王揉了揉眼睛，在父親面前流露出了幾分孩子氣：
“兒才骨血境，當然舍不得?！?p> 他扶著紫衣中年人向著大殿外走了出去：
“父親，依您看，這孩子能扛過這劫嗎？”
“在賜‘道’的那一刻，我王的心里不就有了答案嗎？”
中年人揶揄著自己的兒子，眼神里有幾分欣慰：
“我與先大祖都不如你。十六年前我們不敢做的選擇，你做了?！?p> “父親不怪兒沖動嗎？”
衛(wèi)王抬頭看了看今夜的明月，心中也是思慮萬千，卻并沒有等待中年人回答。
他轉(zhuǎn)過身來，眼底里神采奕奕，嘴角掛著宰執(zhí)天下的一抹輕笑，用堅定至極的語氣說道：
“總有一天，兒定要讓我衛(wèi)國的明月，照耀在西南十六國每戶人家的窗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