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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凌霜花

第七章 相逢

血色凌霜花 木辛文 3159 2020-05-07 23:41:09

  晏傲雪瞥見公子敖臉上那神情,立刻知其不悅。小行人乃是教習(xí)禮儀的小臣,不經(jīng)召見,竟敢到殿前來,難怪觸怒公子敖。

  公子敖虎眼一瞟臺階下跪著的人,甕聲甕氣道:“公孫彥怎么了?”

  陳常明白公子敖不待見,顧不得大殿上人多眼雜,再次叩頭。

  “稟公子,我鄑城公子膝下無子,前幾日剛選定公孫彥為世子,微臣這才專程到酅城接他回去舉行立嗣大典。誰知公孫彥在酅城偶遇一位姿色頗佳的女子,本想求娶做妾,誰料這女子突然翻臉,說自己是都城音華夫人近前得力的侍女,二話不說將公孫彥告到酅城司馬府衙,告他調(diào)戲良家女子。庸霖將軍一聽,立刻將公孫彥抓住投入牢中……求公子您搭救公孫彥,我鄑城恩有重報,絕不敢忘!”

  庸霖,不期然聽到這個名字,晏傲雪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想當(dāng)初他還只是個軍司馬屬官,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酅城掌管一方重兵的將軍了。

  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不要亂了陣腳。郚城各方勢力都在,她必須利用這次機(jī)會仔細(xì)探聽他們都說些什么。

  眾人翹首以待,哪知公子敖一聽是庸霖,立刻沉下臉來,默不作聲。

  姬夫人覷了公子敖一眼,抖起當(dāng)家主母的威風(fēng),看來知道內(nèi)情。

  “既是一國公族,鄑城派人給酅城傳個話,通融一下不就行了,何須來求我家公子?”

  “微臣也曾備厚禮請朝中老臣去求情,可庸霖將軍根本不給通融!鄑城一向唯公子馬首是瞻,還請公子想想辦法……”陳常再拜道。

  有人交頭接耳,表示不解。

  “庸霖將軍不是公子的表弟嗎?遞個手書就能得兩千金,這種事何樂不為?”

  “可別提了!公子不知什么時候和庸將軍結(jié)的梁子,兩人見面仇人似的!這事難??!”

  朝臣竊竊私語,晏傲雪聽得分明。這十年物是人非,她知道當(dāng)年庸霖不喜公子敖恃強(qiáng)斗狠,可怎么會與公子敖結(jié)仇?看來是分隔日久,物是人非了。

  陳常不敢再說,扭頭向殿上次席攜妹而來的大夫弋匡求救。

  弋匡笑道,“世人皆知,庸霖將軍情理不通,軟硬不吃,最恨恃強(qiáng)凌弱、欺辱婦孺,若當(dāng)面去求,定是要駁了那人面子。依匡之見,公子可對酅城管事之人施壓,令其從中周旋,方有轉(zhuǎn)機(jī)?!?p>  弋匡天庭飽滿,鼻子瘦削,薄唇帶笑,眼中打算盤,一副精明相貌。

  他是紀(jì)國上卿弋相四子。自平王東遷,禮崩樂壞,立嫡立長的祖宗制度動搖,卿大夫之家也無所顧忌。是故,弋相立四子弋匡為繼承人眾人無可厚非,況且弋匡為人隨和,群臣對他尊崇有加,公子敖也對他禮讓三分。

  公子敖似乎對他的計策深以為然,可又忌憚弋匡是弟弟公子恪的大舅哥,于是看向邑宰羅友。

  “羅伯以為此計如何?”

  羅友捋著胡須搖頭晃腦,慢吞吞道:

  “老夫以為不妥!國君寵愛音華夫人有目共睹,若音華夫人將此事捅到國君耳朵里,公子失了君心,豈非得不償失?”

  “羅伯可有良策?”公子敖道。

  羅友捋著山羊胡沉吟良久。公子敖最煩他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若非手下無人器重,他怎會用這個拿腔拿調(diào)的糟老頭?

  許久之后,羅友拖著長腔道:

  “音華夫人愛琴如命,若能取天下名琴相贈,再由口舌伶俐之人從中周旋,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朝臣紛紛稱贊羅伯思慮過人。弋匡只是笑笑,不甚在意。

  “好!人由你來選,至于琴……”公子敖耐著性子聽羅友說完道。

  “公子無需舍近求遠(yuǎn)——”羅友的老眼一掃崔璞,高聲道:“崔君府上有一把絕世名琴,名虞琴,傳聞夏朝伯益親手打造,琴藝高超者可使百鳥來朝。既然崔君入紀(jì)時發(fā)誓不再撫琴,這琴留著也沒什么用,不如獻(xiàn)出來,也算物盡其用!”

  章沛隨聲附和,“若此琴入不了音華夫人的眼,那天底下也沒有音華夫人能看上的琴了!”

  陳常連忙道:“只要崔君愿意割愛,救出公孫彥,鄑城定當(dāng)感恩戴德,必有重謝!”

  晏傲雪看看眼前穩(wěn)坐釣魚臺的背影,不由為他憂心。羅友來勢洶洶,手段近乎明搶,他會如何破這個局?

  眾人也紛紛看好戲般將目光向崔璞。

  崔璞施施然站起來,冷笑一聲,譏諷道:“羅大人飽讀詩書,說出的話卻是寡廉鮮恥,與強(qiáng)盜無異?!?p>  他的冷嘲熱諷猶如一記耳刮子抽在羅友臉上。羅友頓覺臉火辣辣地疼,憤恨的眼朝他射出毒箭。

  崔璞不理羅友,轉(zhuǎn)身看向陳常,慢條斯理道,“陳大人,若這虞琴乃是你傳家之物,你還會強(qiáng)人所難嗎?”

  陳常不敢應(yīng)聲,場面尷尬。

  公子敖輕咳一聲,道:

  “崔君勿惱,敖愿用府中珍奇古玩、稀世珠寶來換這虞琴,以解鄑城之急,崔君以為如何?”

  公子敖這話算是放低了姿態(tài),而且不會有人這么不識趣去拿公子敖的寶物,這張價值連城的古琴怕是要拱手相讓了。

  誰知崔璞卻道:

  “璞背離母國而不懼,但若讓家傳之寶在我手中丟失,璞難辭其咎,故恕難從命?!?p>  眾人皆驚,他竟敢忤逆公子!

  公子敖大掌往案上一放,大怒道:

  “崔君如此托詞,是不給本公子面子啊?”

  鹿蛟手持透甲劍邁步上前,利劍出鞘,金屬之聲令人頭皮發(fā)麻。

  “膽敢忤逆公子者死!”鹿蛟大喝一聲。

  大殿上和樂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侍女寺人抖若篩糠,貴女驚呼連連,人心惶惶。

  晏傲雪的手悄悄撫上靴子外側(cè)的匕首,心中暗道:崔璞莫不是個瘋子,螳臂擋車,不自量力!他若是死在殿上,帶來的財寶豈不白便宜公子敖了?

  楊雉額上冒冷汗,急忙下拜求情。

  “公子息怒!此琴關(guān)乎崔兄家族傳承,難以割舍也是人之常情!崔兄是微臣請來郚城的客人,微臣愿替公子尋得古琴,還請公子寬宥幾日!”

  賓圍也趕緊打圓場,“名琴雖說少見,也并非只此一把,說不定還有其他寶琴也未可知,崔君說是嗎?”

  “在紀(jì)國,我還從未聽說有哪把琴能與虞琴相媲美?!贝掼碧寡猿姓J(rèn),繼而狂妄地朝羅友一睨,道:“羅伯自詡智慧過人,我當(dāng)能有什么雄才大略,原來不過出個賄賂婦人的招數(shù)!公子只是要救一人,你又何須大費(fèi)周章,還要誆騙我的寶物為你的雕蟲小技陪葬?”他又是嘲諷一笑,絲毫不在乎惹怒殿中這些大臣,向公子敖躬身行禮,泰然道:“公子要救公孫彥,何須寶物周旋?璞府上幾位奇人,只需一人出馬,不出三日便能為公子解決此事,不費(fèi)一分一毫,方為上策!”

  “崔君此話當(dāng)真?”公子敖將信將疑。

  “三日后,定見分曉?!贝掼毙赜谐芍?。

  “若救不出公孫彥,崔君當(dāng)如何?”羅友火上澆油。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贝掼崩湫?。

  “好!眾人做個見證,到時崔君可別反悔!”羅友大喜過望,仿佛已看到他的死期。

  “那本公子就靜待佳音。”公子敖道。

  鹿蛟退回公子敖身后,嗜血的眼盯住崔璞,像是一只嗅到血腥卻吃不到肉的餓狼。

  眾人驚得咂舌,像捅了個馬蜂窩,議論聲嗡嗡作響。

  峰回路轉(zhuǎn),晏傲雪收回手,驚詫連連。她見過的間諜何其多,似他這般乖張行事,藐視眾生的還是前所未見。

  她轉(zhuǎn)瞬想明白,公子敖自負(fù)跋扈,崔璞便作勢狂妄,與他性情相投,此招若換旁人用來定是死路一條,沒想到他卻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心中贊嘆,這個崔璞果真思慮縝密。

  宴席達(dá)到高潮,管弦不斷,歌舞正盛。

  弋匡笑著朝崔璞舉杯敬酒,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審視和興趣。

  各家貴女鮮少看見男子爭吵,見崔璞面對泰山壓頂般的陣仗從容不迫,均是傾心不已,紛紛以團(tuán)扇遮面,偷眼瞧過來,竊竊私語。

  晏傲對這十幾雙饒有興味的眼神表示理解,畢竟崔璞乃齊國公族,人物風(fēng)流,不畏強(qiáng)權(quán),精通音律,又有司城之富,確實是貴族女子之良配,這些年輕女子趨之若鶩也情有可原。

  她的視線大膽地在暗中逡巡,發(fā)現(xiàn)弋匡身旁的少女雙眼發(fā)亮,一臉崇拜,似乎為他的英雄氣概折服。她覺得有趣,不由多看兩眼。

  這少女與弋匡眉眼間頗為相似,為他倆遞上果盤時她就猜測二人是兄妹。少女頭上插兩對纏枝芍藥金簪,雙耳戴木槿花點翠金耳墜,身著鵝黃華服,發(fā)髻上綁著同色長緞帶,楚楚動人,嬌美可愛。

  只見她拽了下弋匡的袖子,嬌滴滴地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弋匡笑著戲謔了句,那女子便臉紅了,惹得弋匡又是一陣取笑。

  忽然,一把匕首遞到她面前。

  她下意識地出掌相攔,抬眼撞入崔璞漆黑的眼眸,連忙收手。他則將削肉的翹頭匕首遞過來。

  “替我削肉?!?p>  晏傲雪蹙眉,接過匕首,躬身繞到崔璞身側(cè),這才發(fā)現(xiàn)鹿蛟一雙凌厲的三角眼一直盯著她。從盤中削下小塊羊肉放入崔璞碗中,她躬身退回崔璞身后。

  她心中疑惑,他難道在幫她?抬眼看崔璞,他夾起羊肉放入口中細(xì)細(xì)咀嚼,聲色不露。

  月影西斜,夜半時分,宴席終于散場。

  楊雉不見蹤影。賓圍喝得爛醉如泥,還沒忘了叮囑崔璞,“下回叫上楊稚,去……去臨江樓,咱們接著喝!”

  陳常對弋匡感激莫名,二人結(jié)伴而行,互相謙虛禮讓、談笑風(fēng)生,將弋嬈落在后面。

  崔璞等眾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晏傲雪默不作聲,學(xué)其他侍女的樣子,從門前一排燈架上提起一盞燈,在前面為崔璞掌燈引路。

  剛下顥陽殿,一名勁瘦的黑衣護(hù)衛(wèi)從暗影處走出來,劍眉星目,面寒如霜。他雙手環(huán)胸抱劍,也不打招呼,徑自沉默地跟在崔璞身后。

  晏傲雪見他腳步沉穩(wěn),落地?zé)o聲,知他武功不凡,不能貿(mào)然行事,心中盤算著如何取得崔璞信任。

  她執(zhí)燈照著青石路,穿過流翠園。院中燈火燃盡的十有八九,月光照著園中黑黢黢的矮叢林。

  晏傲雪隔著百步遠(yuǎn)就看見前頭一名鵝黃色長裙女子,披著銀貂裘,身姿綽約,鵝黃色的發(fā)帶隨風(fēng)起舞,正是次席的那位佳人。

  這女子躊躇著落于人后,不時回頭張望,焦急地跺腳。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在黯淡的燈火下也十分惹眼,崔璞經(jīng)過她時,不免多看一眼。

  弋嬈抬頭見是他,神情慌張,向他扯出個嬌美動人的笑臉,行禮道:“崔君!”

  崔璞點了個頭,看了看周邊昏暗的園子,道:“燈快熄了,姑娘還是快點出府,不要在此逗留。”沒等弋嬈回答,他徑自離開。

  “她是弋相的嫡次女,弋嬈?!贝掼鄙砗蟮淖o(hù)衛(wèi)道。

  “那又如何?”崔璞漠不關(guān)心。

  “你從不與女子搭訕,可是對她感興趣?”戴鉉問。

  被戴鉉這么一問,崔璞反應(yīng)過來。

  “沒什么,似曾相識罷了?!?p>  晏傲雪奇怪,這護(hù)衛(wèi)對崔璞說話口氣隨意,不用尊稱,究竟是何人?

  弋嬈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崔璞已走遠(yuǎn),又是一跺腳,連忙拎起裙擺快步趕上。

  “那姑娘還跟著我們?!贝縻C不用回身,感覺到身后來人。

  “不用管她。”崔璞口氣淡漠。

  弋嬈緊緊跟在崔璞身后,偷瞧他的背影,看他精致的靛藍(lán)衣綢在月光下反著微光,一張粉嫩的臉兒寫滿歡喜。

  晏傲雪回身查看后面的人是否跟上,瞥見弋嬈,一眼洞悉她充滿愛意的眼神,簡直跟當(dāng)年追求庸霖的那些女孩子一樣。她當(dāng)下留了神,這些女子為了情愛勢不可擋,還是離遠(yuǎn)點,免得誤傷。

  果然,那姑娘只顧去看崔璞,沒注意腳下臺階,突然一滑,整個人向前面的崔璞撲去。

  晏傲雪感到身后有人影撲來,迅速閃身到一旁。她暗自慶幸,投懷送抱可是當(dāng)年那些追庸霖的姑娘的拿手絕活。

  崔璞一側(cè)身,躲開弋嬈撲過來的嬌軀,反手拉住她手臂,用力一拽,止住她摔下去的勢頭,等她站穩(wěn)迅速收手。

  弋嬈嚇得要命,也羞得要命,按住砰砰亂跳的胸口,連忙行了個禮,輕聲細(xì)語道:“多謝崔君!”

  弋匡急匆匆從前面趕過來,驚呼道:“嬈兒,你怎么在這,讓哥哥好找!”

  他都要出府了,才發(fā)現(xiàn)竟然把小妹弄丟了,這才連忙回來尋。

  “四哥,我,我迷路了,方才摔下臺階,幸虧崔大人出手相救……”弋嬈低聲撒謊。

  弋匡緊張地詢問小妹傷勢,得知無礙,對崔璞作揖,表示改日登門致謝。

  兄妹二人離開,圍墻甬道內(nèi)只剩下三人。

  崔璞拿眼一瞟晏傲雪,不冷不熱道:“你躲得倒挺快!”

  晏傲雪眼前寒光一閃,戴鉉突然拔劍沖向她。

  她抬手將燈籠擲向他面門,極速后掠,以詭異的角度旋身,一把匕首橫在崔璞脖子上,連出鞘的聲音都不曾聞。

  崔璞紋絲不動,道:“戴鉉收手,她要殺我,大殿上就動手了。”

  戴鉉一招未占得上風(fēng),收劍還鞘,不置可否。

  晏傲雪收回匕首,退到一旁,示好道:“崔君想打入紀(jì)國上層,娶個世家女子不失為便宜之策。”

  崔璞冷眉一挑,神色有些怪異。

  “你跟蹤我來此,是為了勸我娶紀(jì)國貴女?”

  晏傲雪知道瞞不過他,端正行禮,挑明來意:

  “崇伯派屬下前來襄助子奕?!?p>  戴鉉冷哼道:“荒謬,崇伯怎么可能派個女人來?”

  崔璞平靜無波地看著她。

  “我不需要女人協(xié)助,尤其是你,你可以走了。”

  晏傲雪皺起眉,這些自命不凡的男人總是視女人于無物,連銳是,此人也是!真想放開手腳揍他一頓,讓他見識下女人的厲害,可為了留下,她只得隱忍。

  “崔君對女人有成見,也該聽我把話說完再做定奪?!彼毖缘溃按蘧煌馀c都城和解,我猜必然會從酅城方向下手。我自幼生活在酅城,對酅城了如指掌,對崔君所行之事也必有助益?!?p>  他一挑眉,稱贊道:

  “倒是有些頭腦,”他轉(zhuǎn)而拒絕,“不過我手下人才濟(jì)濟(jì),何須一名殺手相助?”

  這人說話好不惹人惱火!

  既然她誠心示好他不領(lǐng)情,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崔璞愛琴如癡,嗜音如命。如此好樂之人,定然超凡脫俗,不會似你這般滿身殺伐之氣,也不會突然發(fā)誓不再撫琴。所以,我懷疑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崔璞?!彼摽诙?。

  崔璞撇唇一笑,雙眼如兩泓深潭發(fā)出幽光,直視這個大膽的女子。

  “我若不是崔璞,又是何人?”

  晏傲雪眼神灼灼,挑釁地對上他,分毫不讓。

  “不管你是誰,我的去留都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我要見子奕!”

  他仰頭大笑。他知道她是誰,也知道有些人天生傲骨,寧折不彎。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硬氣到什么時候!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墨玉令牌,在她面前一晃。

  “我就是子奕。”

  墨玉飛龍令!

  她驚得呆住了,完全沒想到自己就站在前線主帥面前。

  他身上散發(fā)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咄咄逼人。

  “我命令你現(xiàn)在就回去,再也不許踏入紀(jì)國半步,明白了嗎?”他收回令牌,甩袖就走。

  好不容易來到紀(jì)國,難道真要無功而返?可大仇未報,她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回去!

  “等等!”她追上去攔住他。

  子奕轉(zhuǎn)過身,冷眼瞧她。

  “公子小白已經(jīng)來到紀(jì)國,既然主帥不肯用我,我欲輔佐公子小白,望主帥首肯。”她作揖道。

  他怒極而笑,“好啊,今天遇上個不怕死的?!彼~步走向她。

  忽然聞到一絲松香的味道,她感覺神智開始恍惚,渾身無力。一遇到迷藥她就束手無策,不知他何時下的藥。她以手扶額,抬手虛指著他罵道:

  “堂堂一國主帥……竟使用迷香這種下作手段,真是……卑鄙至極,令人……發(fā)指!”

  晏傲雪又憤恨又不甘,身子卻不聽使喚滑了下去。

  他唇角向下一彎,扯出一抹冷笑,眼睜睜看她倒在地上,高聲道:“來人,將她給我扔回去!”

  她再欲掙扎已無力氣,徹底昏迷了過去。

  這時,兩名纖瘦的少年從樹上飛身而下,輕盈地如同兩片落葉。

  “唉,少主又不憐香惜玉了,怎能讓姑娘倒在地上……”姜洲蹲在地上湊近一看,驚喜連連,“咦?好精一張致的人皮!”

  “不許動她?!弊愚壤淅涞?。

  可惜晚了,姜洲柔軟的手在晏傲雪面上一拂,整張人皮落在他手中。他朝月光一照,眼睛變得賊亮。

  “眉如遠(yuǎn)山,目如秋水,真是絕妙!”

  姜澤低頭朝地上一看,“哇”地一聲,指著她結(jié)巴道:“她她……”

  子奕看他這樣,無聲地嘆口氣。

  姜洲一扭頭,也跟著“哇”了一聲。

  “玄奇營什么時候來了個絕色美人,她誰???”

  “你不記得了嗎?玄奇營的頭號殺手——傲霜花,晏傲雪??!”姜澤激動道。

  姜洲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她!我記得你一直特崇拜她……”

  戴鉉抱著劍站在暗影里,忽然懶懶道:

  “她是你們少主的未婚妻?!?p>  “未婚妻!”

  “未婚妻?”

  姜洲、姜澤張口結(jié)舌,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來。

  “她還是你們少主的救命恩人,于你們少主有葬父之義——她可是你們未來的少主夫人!”戴鉉繼續(xù)爆猛料。

  “多嘴?!弊愚仁植粷M。

  兩人刷地轉(zhuǎn)向子奕,八卦的小眼神頻頻閃光。

  “怪不得方才不舍得殺她,原來你早就認(rèn)出她來。還真是情根深種,恩愛不疑??!”戴鉉冷涔涔地調(diào)侃,有種幸災(zāi)樂禍,“未來的少主夫人,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姜洲、姜澤立馬撤后五步,這種事后可能會被剁手剁腳的活可沒人敢接。

  子奕瞥戴鉉一眼,淡漠道:

  “多管閑事。”

  墻頭忽然跳下個大漢,一把絡(luò)腮胡子看著年紀(jì)不輕,實則是個壯碩青年。

  虞蒼打個半跪,道:“城中正在抓捕出逃的采女,請主帥收留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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