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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弄潮

第三十五章 楚王定計(jì)花月樓

宦海弄潮 柳生如夢 3050 2020-06-28 03:30:57

  “王爺是打算,連我也一并殺了嗎?”

  蘇玄真靜靜地看著宋瑯,如是說道。

  與蘇玄真的平靜所對應(yīng)的,是宋瑯臉上的猙獰。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態(tài),哪怕是梅伯冤死東宮的那一晚,他也沒有如今天一樣,幾乎要徹底失去理智,被情緒支配行動。

  不過當(dāng)他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他很快就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

  宋瑯的臉色漸漸緩和。

  他不但松開手,甚至親自撫平了蘇玄真衣服上的褶皺,隨后偏過頭,幽幽一嘆,語氣中多了幾分悵然。

  “蘇師弟,你不明白我的苦衷,也不懂得我的抱負(fù)。如果你能看得遠(yuǎn)一些,那么你就會理解我。他們的死,是為了更美好的明天所做出的,必要的犧牲。你應(yīng)當(dāng)去看結(jié)果,而不僅僅是過程。梁州這些,魚肉百姓的官紳們死了,百姓從此就能安居樂業(yè),以此為警示,我整個嘉國的官場風(fēng)氣都將煥然一新,這又將惠及多少人呢?昔禹皇治水,鑿龍門,決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亦有潰冒沖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當(dāng)然,事至不懼,而徐為之圖,是以得至于成功。我知我所為,結(jié)出了善果,我問心,無愧矣,足夠了?!?p>  蘇玄真搖了搖頭,嗓音沉穩(wěn),透著一股堅(jiān)決之意。

  “不,師兄,你錯了!被罪惡滋養(yǎng)的大樹,永遠(yuǎn)也結(jié)不出正義的果實(shí)!大禹治水之所以成功,是因?yàn)樗龅氖?,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中無愧于人,可你不一樣,你為的,只有你自己!不必再說了,你與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言罷,蘇玄真伸出右手,緊握住左手的袖口,猛地一使勁,只聽“撕拉”一聲,他竟硬生生扯下一截袖子!

  隨即,他將握著那小半截袖子的手伸到宋瑯面前,五指一張,布條輕飄飄落地,他亦在一躬身后,轉(zhuǎn)身離去,毫不在意宋瑯是否會因此而遷怒自己。

  宋瑯沒去看落地的布條,而是一直盯著他那挺直如青竹的背影,瞇了瞇眼,饒是一口氣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最終卻又漸漸下沉,終歸寂靜。

  他倒退一步,坐回了椅子上,一只手捂著額頭,屋外的陽光照進(jìn)來,落在離他僅有一尺距離的腳邊,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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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宋歡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食不知味,寢不知寐的階段后,很快便開始縱情酒色,借此發(fā)泄那份對于即將到來的,不可抗拒的,不可測的未來的恐懼。

  宋良倒也由得他去,畢竟他最清楚宋歡的性子,與其讓他一直憋著,最后鬧出更嚴(yán)重的事來,倒不如讓他這么荒廢下去,反正一切事,都有自己來兜底。

  正如袁培智所言,如果此事有可能牽扯到宋歡身上,進(jìn)而影響到整個齊王黨,那么他絕不會讓邱燮他們活著到長安。

  與之相反的,宋齊光倒是去韓王府上說過幾次,但在宋歡聲淚俱下地請求他別管自己后,也只好拂袖而去。

  既怒其不爭,卻也明白,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再者整個齊王黨都唯他馬首是瞻,等待他主持大局,他也沒那么多時間浪費(fèi)在宋歡身上。

  就這樣,宋歡整日流連花叢,借以消愁,但也沒鬧出什么事來,也算風(fēng)平浪靜。

  至于太子黨那邊,宋承乾與江輕寒就好比那新婚夫妻,愈發(fā)“如膠似漆”,宋承乾幾乎整日都與他待在一起,不是下棋聊天,就是一起欣賞伶人歌舞,好不愜意。

  奸臣當(dāng)?shù)?,相?yīng)的,南宮懷玉這只雛鳳自然越來越為宋承乾所排斥,這段時間竟又萌生退意,不過心中苦悶的,可不止南宮懷玉,還有一個楚王殿下!

  宋泰如今可算體會到了當(dāng)年,呂布在席間看貂嬋依偎在董卓懷中的感覺,對這個肆意搶奪自己所有之物并自覺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臒o理大哥,他亦是愈發(fā)不忿。

  你與我相比,不過是早出生幾年罷了,現(xiàn)在太子之位是你的,而你光有陸先生輔佐還不夠,連自己身邊的人才也全要搶去,難道真是連自己這個親弟弟也一并防著,生怕自己得勢?

  但他畢竟不是呂溫侯,既沒那戟挑董卓的本事,也沒那膽子,只好與宋歡一樣,借酒澆愁,總之,這一個來月,長安也算迎來了一段難得的和平時期,但這些都是暫時的,暗中有無數(shù)雙眼睛都盯著梁州那邊,等待梁州案塵埃落定。

  若韓王遭殃,齊王黨遭受重創(chuàng),太子黨必將痛打落水狗,到時候也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而若韓王逃過一劫,齊王黨也必將對太子黨展開兇惡的報(bào)復(fù)。

  正因如此,所有人都明白,齊王黨和太子黨積蓄了這么久的實(shí)力,遲早是要開始全面碰撞的,或許這次的梁州案,就是那個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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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宋泰帶著下人,來到已經(jīng)重開的花月樓吃酒,沒想到,迎面竟碰上了同樣來此的宋歡。

  二人甫一見面,本該是針鋒相對,但宋泰瞧見了宋歡那一副縱欲過度,神采黯淡的樣子,眼珠子一轉(zhuǎn),卻是突然來了主意。

  “老六!”

  宋歡轉(zhuǎn)過頭,雖然知道自己這次是被太子黨害的,卻也不愿當(dāng)面與宋泰起沖突,只是態(tài)度不免顯得冷淡。

  “原來是五哥啊?!?p>  宋泰絲毫不介意他這態(tài)度,臉上擠出笑來,似他這樣的胖子,要裝出憨態(tài)可掬,惹人親近的笑容并不困難,當(dāng)下一伸手,邀請道:“許久沒見了吧,六弟,我看今天也沒外人,五哥請你吃頓酒,如何?”

  宋歡眉頭一皺,第一反應(yīng)就是宋泰這廝不懷好意,暗中設(shè)局,想對自己不利。

  他雖一直被宋良罵為“記吃不記打的憨貨”,但上次就是在花月樓吃了虧,多少還是多了些防備心,尤其宋泰這廝與他也一直不對付,正打算一口回絕時,宋泰卻笑瞇瞇地道:“六弟啊,別擔(dān)心,五哥可不是那沒規(guī)矩的秦家小兒,咱們是自家兄弟,吃頓酒而已,大可放下心來?!?p>  秦駿的父親秦惜年雖然在名義上是與他們平齊的親王,而且手握軍權(quán),身居要職,但他宋泰是天子的親兒子,自然瞧不起秦惜年這種外姓王,而能當(dāng)著宋歡的面說出“秦家小兒”這四個字,本身就是一種誠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宋歡想了想,便拱手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一個楚王,一個韓王,二人一齊過來,直接將花月樓最大最豪華的房間給包下了,甚至連旁邊兩個相鄰的屋子,都被二人的手下清空,確保沒有外人可以探聽到他們的對話。

  宋泰這幾日不見,許是心情過于煩悶,倒是瘦了些,最起碼坐下來時,不至于那么困難,他一伸手,從旁邊桌上拿起酒壺,親自為宋歡倒酒,同時笑瞇瞇地道:“到了這花月樓,今兒咱們都是恩客同僚,昔日的事,暫且放在一邊,來,哥哥先敬你一杯,就當(dāng)給弟弟賠個不是。”

  說罷,一口飲盡杯中酒,宋歡見狀,臉色總算也緩和了下來,甚至多了些笑容。

  他素來如此,沒心沒肺的,這下亦舉杯道:“五哥客氣了,弟弟也敬你一杯?!?p>  觥籌交錯,幾番奉承,再有美艷女子在旁悉心服侍,因所處不同陣營帶來的隔閡感,頓時消失了不少。

  宋泰又端起酒壺,親自為宋歡倒酒,同時熱情地道:“六弟啊,看你今日,似乎狀態(tài)不佳,愚兄家中有仙師練就的九轉(zhuǎn)金丹,最是滋補(bǔ)氣血,改日,送幾顆去你府上,如何?”

  幾杯酒下肚,宋歡的臉已經(jīng)紅了,聞聽此言,倏而重重一嘆,只是搖頭不止。

  “什么仙丹,又豈能治心病耶?”

  宋泰聞言,暗自一笑,放下酒壺的同時,突然嘆了口氣,有意無意地道:“唉,要說四哥也是,帶誰不好,偏生要帶上那鐘子期,豈不是故意讓你......”

  話未說完,宋泰便突然伸出手,在自己嘴上重重地打了幾下,然后招呼道:“哎,說了今晚不談其他,哥哥先犯錯了,掌嘴,掌嘴!”

  沒曾想,對面的宋歡卻是聽愣了。

  他當(dāng)日沒去城門口替宋瑯?biāo)托?,而他本就素不關(guān)心政務(wù),自然不知道宋瑯帶了哪些人,再者,宋良也清楚,這事如果讓他知道了,必然要發(fā)瘋,所以一直沒給他說,直到宋泰這次刻意提起,他這才突然驚醒。

  宋歡放下酒杯,因?yàn)橛玫牧膺^大,里面的酒水都撒了出來。

  “你說什么?那鐘子期,是不是就是上次......”

  宋泰做出一副歉意的樣子,道:“哎,六弟,哥哥以為你都知道呢,怪哥哥失言,咱們不談這些,喝酒,喝酒?!?p>  宋歡急了,趕緊一把拉住了宋泰的袖子,追問道:“不,五哥,你快說清楚,那鐘子期,可是原京兆府,后來調(diào)去了萬年縣的,那個小主簿?”

  宋泰裝出一副憨傻的樣子,慢條斯理地道:“據(jù)我所知,在長安做官的,就這一個鐘子期,應(yīng)當(dāng),不是同名同姓的吧?”

  宋歡一下子站了起來,破口大罵道:“他娘的,這狗奸賊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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