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虎嘯墜落,那一邊壯音又起。蒼穹震雷,似有六道“閃電”落將下來。
只見四道分擊四狼,一道馳向雷霄漢,教他一個(gè)收功閃躲,手中御動(dòng)的黑氣自然也跟著撇掉,最后一道割斷捆束在青虎身上的黑氣,青虎躍出八丈,跳足怒吼,轉(zhuǎn)眼突入封門兵陣隱沒。
趙擒虎回過頭來再一看,那并非六道閃電,而是六把寶劍。一輪馳擊之后,飛劍轉(zhuǎn)向封門兵陣,合力刺破一方魔氤后滯空,兵陣缺口處走出六人,各接一劍。趙擒虎見狀,頗為驚愕,這傀儡陣是以封門陣為基,魔氤邪氣為障,層層變換、甚是難闖,陣外五虎將、八先鋒一十三位高手皆未能突入,而這六人又是什么本領(lǐng),仿佛不費(fèi)力氣、悄無聲息、“秋毫無犯”地飄了進(jìn)來。他不會(huì)想到這六人正是在東城門幫助柏候繼等人破敵開城的那六位黑衣劍客。此刻他們都換上粗衫,戴上斗笠,混入游俠隊(duì)伍入宮斬魔勤王。
六劍毫不拖沓,劍鋒直逼五狼,劍炁如虹,一眼便知是宗師手筆。
四大護(hù)法一人受一劍,另外兩位劍客則直奔雷霄漢而去,殺得他左支右絀,步步為退,遂急中生智,多出鬼手,多分鬼影,暫且迷惑對手,趁隙飛到金光陣中,躲過一劫,稍得喘息。
六劍這一陣奇襲也讓雷霄漢破了功,傀儡術(shù)自解,之前被他蠱惑操控的軍士皆恢復(fù)了神智,封門兵陣立散。四大護(hù)法見敗兵如斯,也趕忙逃入陣中,據(jù)守著最后的陣地。外圍的趙家軍急速逼進(jìn),瞬間縮小了包圍圈。
金光陣中,師文勇大聲對雷霄漢道:“師父,看來我們真的要死在這里了!”他的語氣中幾乎聽不出怯懦,更無抱怨,只有由衷的不甘。
雷霄漢剛要說話,陣中突遭一擊,是六劍與趙擒虎、一十三將正御靈沖陣,光炁激蕩出的氣波震蕩D入內(nèi),教他不禁連咳了好幾聲,血沫噴出。姜書賢忙伸手將他攙住,師文勇則不自覺地給他跪了下來,殷粹與寒月姬也跟著相繼跪了一下又起。
雷霄漢沉沉道:“為師在殿中交代你們的事情都記住了嗎?”
四人無暇細(xì)思,齊聲稱是。
雷霄漢左右握住姜書賢和師文勇的手,道:“穿過黑夜方見黎明,我們還在黑暗中,孩兒們?nèi)f萬不可氣餒,當(dāng)以蒼生為己念,砥礪前行!”轉(zhuǎn)而看向姜書賢,鄭重道:“姜書賢,神教以后就交給你了?!庇謱⑵渌齻€(gè)徒兒掃視一遍,道:“為師現(xiàn)在要為你們做最后一件事!”
姜書賢適才已聽出雷霄漢的決死之心,故而恩師話音未畢,他便斷然道:“別,師父,萬萬使不得!”
雷霄漢未予理睬,對兀自跪地的師文勇說道:“勇兒,背上陛下,我們走!”
師文勇這才起身,將一旁癡癡愣愣的裴榮背好。其余三個(gè)徒兒也各自將手中兵刃一振,好似將踏上一條死亡之路。
雷霄漢將四方宮殿環(huán)視一周,心中悲愴不已,眼角滲出一滴血淚,突然放聲吼道:“天意呀,天意,天神不降,世人受苦,終冥未成,死不瞑目!”縱身飛天,在空中化為一團(tuán)烈火,又俯擊地面,沿一條直線曳出一道火光,如同火龍游地,所到之處,無人可阻,眨眼便在萬軍叢中開辟出一條逃生之路,四徒兒含淚逐之,身后還有一眾精銳教衛(wèi)。譬如群蛾撲飛火。
雷霄漢這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為弟子們殺出一條血路!是此夜最為悲烈的燔獻(xiàn)之禮。
恰在此刻,朝陽耀空,仿佛是雷霄漢這團(tuán)烈火點(diǎn)亮了天穹??墒菤⒙静⑽赐A粼诤谝?。
六劍縱身追去,趙擒虎及十三將官緊跟。六劍同時(shí)擲出手中寶劍,并御之飛擊逃敵,不斷有教衛(wèi)中劍倒地,四大護(hù)法除背負(fù)皇帝的師文勇之外也多有負(fù)傷。
師文勇終于受不住這些飛劍的“侮辱”,怒焰一冒,對殷粹道:“老二,你來背皇上,我去斷后!”將裴榮朝殷粹懷里一丟,轉(zhuǎn)身便去對付追兵。沒承想殷粹只顧逃命,根本沒有伸手去接,裴榮墜地。
姜書賢急停腳步,想要回去帶上裴榮,卻被殷粹往回推了一把并罵了句“逃命吧,傻教主!”他還是不死心,邊逃離邊不時(shí)地向后望去。一個(gè)回首,見六劍齊發(fā)刺師文勇,劍光凌厲、劍氣磅礴D,竟一下唬住了這位大護(hù)法,師文勇威風(fēng)掃地,轉(zhuǎn)頭跑回,直追大部隊(duì),也顧不得委頓在地的皇帝裴榮。又一個(gè)回首,見裴榮身邊已被追趕而來的十三將圍攏合嚴(yán),覆水難收,且六劍正飛速逼來,無奈之下,只好作罷,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撤出戰(zhàn)場。
一夜激戰(zhàn)晨時(shí)休,有人歡喜有人憂。
裴榮已經(jīng)魔怔,嬉笑怒罵皆不循常理,只是嘴里始終念叨著“帝龍傳人”四字。
“陛下何在,陛下何在……”柏候繼小跑著喊道,聲中頗具勢頭,似有殺氣,更多且更為顯著的是興奮。他一手與前國教左使方同輝緊緊握著,仿佛剛剛結(jié)成了生死同盟,另一手牽著柏候晏,前面是柏候平和鹿山將軍持劍開道,身后緊隨一眾世族元老與鹿山營將士。
裴榮一見他來,表情馬上變得十分緊張,像是憤怒,又像是恐懼。
柏候繼領(lǐng)眾當(dāng)即跪倒在裴榮面前,道:“臣救駕不力,讓陛下受驚了!”
裴榮向后一退,縮身在趙擒虎的背后,一言不發(fā),神色詭異,活像個(gè)剛剛見了鬼的人。
柏候繼見狀,放聲道:“陛下入魔太深了,得趕快驅(qū)魔!平兒,快去把京中的高僧仙道都找來上清宮,我們要為陛下做道場驅(qū)魔,要做七七四十九天,不,九九八十一天!”
柏候平高聲道:“是的,陛下入魔過深,須得九九八十一天方能救之,否則邪魔不除,我國君危矣,玄明朝危矣!”
方同輝與鹿山將軍領(lǐng)頭贊成,在場其他軍政權(quán)貴也都附議。說話間,鹿山將軍已招呼一隊(duì)鹿山軍上到前來,像是要將裴榮徑直押走。
趙擒虎頗覺不妥,橫臂阻攔,道:“不可,還是先送陛下去寢宮暫歇吧,待其清醒過來,還有我等還有諸多事宜需要請示陛下?!?p> 柏候繼靠來趙擒虎身旁,嘆道:“嘯山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陛下已經(jīng)入魔,想要他清醒過來,必須先給他驅(qū)魔!”
裴榮空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柏候繼,冷不丁開口道:“朕明白,朕明白,你要?dú)⒘穗?,你們都要?dú)⒘穗?!你們可知朕乃帝龍傳人、帝龍傳人、帝龍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