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劉玄再次來到了嘉興城外圍,這里和前幾日一樣,數以萬計的人類在詭異的看守之下耕作,如同人類放牧牛羊一般,只不過這次被放牧的是人類而已。
雖然劉玄并非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是一名玩家,可是見到如此場景也是心中不由一黯,獸尚且有兔死狐悲之舉,何況人呢?
很快時間就到了下午六點,此時詭異原本的巡邏路線開始被打散,轉而去驅趕那些還在耕作的人類,而這,就是劉玄等待已久的時機。
由于耕田是以嘉興城為中心向外呈圓形輻射羅列,因此耕田最外圍的長度也是相當遼闊的。
劉玄在前幾次就已經總結出了規(guī)律,一隊詭異巡邏隊就要巡邏差不多一里地,因此在一個地點詭異巡邏之后有著足足一分鐘的空白時間。
而當開始驅趕人類回城之時,這些詭異巡邏隊更是會離開自己的崗位,去驅趕人群,這段時間也是最為混亂的時刻。
只要劉玄掐準時間,在詭異巡邏后的空白時刻混入人群,然后在混亂之中就能光明正大地進入嘉興城之中了。
看著一隊詭異從不遠處分散去驅趕人群,劉玄瞅準了時機,雙腿用力,整個人就從藏身的灌木叢中飛馳了出來,鉆進了前方的麥田之中。
現在還是夏季,正是大麥長得最為壯碩的時刻,一顆顆大麥足足有著一米多高,頂部有些發(fā)黃的綠葉長長地垂在了地上,一股股麥香從那正在成熟的麥穗處散發(fā)出來。
劉玄弓著腰躲在了麥田之中的田埂上,看著前方正往城門處匯聚的人群,悄無聲息地加快了速度就混了進去。
此時所有人都看著前方的城門,沒有誰望后面看,因此劉玄竟是出奇地順利便混了進去,跟著人群走進了那座足足有著五米高的漆紅卯銅大木門。
進入大門之中,劉玄看到人群分流為了五股,向著五處街道之中走去,他跟著人群隨便選擇了一個方向進去,反正自己對于這邊人生地不熟,倒是無所謂具體的方向。
很快進入了街道,這里類似于普通的住宅區(qū),沒有任何商業(yè)活動的跡象,只有一排排住宅佇立在這兒。
劉玄看著這些住宅倒是眼神一凝,很明顯這些住宅都是統一建筑、統一規(guī)劃而成,樣式完全相同,就像是后世的樣板房一樣。
每間宅子都有一道兩米來高的院墻圍著,中間則是一扇平板木門,上面還都掛著一張畫。
這幅畫描繪著一個怒目金剛似的玩意兒,長著很多只手臂,每只手臂拿著不同的武器,劉玄對宗教也不懂,愣是沒有看出這張畫到底是菩薩還是羅漢。
而到了這兒所有人就放佛放開了束縛,對著認識的人開始交談了起來,當然對于劉玄來說這里沒有任何一個認識的人,自然也沒有什么人來找他談話了。
“老吳啊,今天中午抽簽結果出來了,明天你就要給圣族上祭了,真是恭喜你了。”
劉玄敏銳地聽到了“圣族”、“上祭”兩個不同尋常的字眼,便有意識地湊了上去。
這邊有幾人聚在了一起,劉玄湊了上去也沒被他們驅趕,而那被稱為老吳的人大約三十來歲,臉色黝黑,一身粗布衣服,指節(jié)粗大,皮膚粗糙,顯然是一位久與農務的老農。
那人說出這話后,其余人大多數都是神情一凝,卻又不得不違心說出恭喜的話語。
劉玄能看出來只有少部分人是真心恭喜的,看來他們下意識地以為這對于老吳來說是一件大好事了。
而那老吳也是很勉強地露出了喜悅的神情,想要說出什么,張開口后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最后竟直接棄眾人而去,其他人看著他的背影只有輕輕搖頭嘆了一口氣,頗有兔死狐悲之意。
劉玄心中卻是一動,想來這突破口就在老吳身上了,于是就悄悄跟在了他的后面,由于此時周圍的人還很多,倒是沒有人發(fā)現他在跟蹤著某個人。
這老吳從街道旁的一條分岔小巷走了進去,一直到小巷的尾部才停止了步伐,望著左側的一間宅子,卻是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
最后他好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在臉上強行擠出來一個笑容,徑直走了進去。
這條小巷兩邊全是住宅,所有人到了這都是直接進入一間宅子,巷道上倒是沒人停留。
劉玄來到這生怕引人注目,也沒有過多停留,見老吳進去后,見著周圍沒人便也是后腳從院墻翻了進去。
院子角落靠墻的位置種著一叢竹子,劉玄便是從這兒翻入然后躲在了竹子后面。
“老吳你回來了,粥快煮好了,你們爺倆先坐著吧。”
一聲柔和的女聲從里面?zhèn)鱽磉^來。
“坐著吧,桂花,你先別洗衣服了,先過來坐著吧?!?p> 劉玄能明顯聽出老吳說出最后幾個字強行忍住的哽咽,當然,那所謂的桂花更為熟悉老吳,也是能夠聽出來的。
“老吳出什么事了?你怎么這樣說話啊,難道?”
桂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言語帶著一絲急促與不敢相信。
“沒事,我走了之后,好好帶好咱兒子,你們娘倆,要,要好好活下去……”
說著說著竟然他的聲音之中已經明顯帶著哭聲了。
“活下去?活下去給那群詭異吃嗎?我們還不如都死了……唔!”
“小聲點!你想害死一家子嗎?”
那老吳聽見桂花越來越高的聲音,嚇得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唉……不要再說這些了,這就是命??!”
老吳見桂花冷靜了下來,放開捂住她嘴巴的手,嘆氣說道。
兩人一時間相顧無言安,只是默默垂淚。
“兩位何不詳細說說,或許我有辦法?!?p> 一個清峻的男子聲音在宅子里面響了起來。
兩人頓時大吃一驚,慌忙跪下。
“圣族大人饒了我們吧,我老婆她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嘴上沒有個把門的,說錯話了啊,求求您求求您了,我給您磕頭了!”
這說話的人自然神情劉玄了,眼見那老吳真的自己狠下心用力向地上的石板上磕了下去,馬上出手一個縱躍跳到了他的身旁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不是你說的圣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城內十年前發(fā)生的事,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還有不要想著喊人,你相不相信我動手的速度比你喊人的速度快?”
劉玄說著一腳踩在了他要磕頭的那塊石頭上,勁力一吐,包裹著真氣進入石頭內部,瞬間將其崩裂開了。
“好的好的,大俠,我不會說出去的?!?p> 見面前兩人被嚇得在地上跪下直打顫,劉玄心中不由輕輕一嘆,他也不是故意想嚇他們的,實在是人心這東西太過難測了。
這家人明顯已經走進了絕境,自己很明顯是一個外來之人,如果他們想著舉報自己免除那所謂的上祭,那就麻煩了,還不如一開始就展露實力,免除許多后患。
“起來吧,說說十年前這城中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p> 兩人見劉玄現在態(tài)度還算溫和,心中劇烈跳動的心方才有所放松,相互扶持著站了起來。
“這位大俠,十年前我才十三歲,所以我還是記得那些事情的?!?p> 這老吳說著說著就很明顯地陷入了回憶之中,臉色隨著講述不斷變幻著,顯然十年前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在他心底記憶極其深刻。
伴隨著他的敘述逐漸深入,劉玄終于搞明白了嘉興城十年前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大概是十年前嘉興城應對詭異已經略顯吃力了,時不時有詭異在城中掀起血案,整個郡的其它縣城大多數也被詭異攻破血洗,但是城中有著郡守和他四個兄弟坐鎮(zhèn)倒還是勉強能守住的,直到那一天晚上……
老吳在說起這段故事的時候臉色不由為之一白,時隔十年了,他現在卻還心有余悸,顯然對他來說是兇險至極的。
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呢,老吳講得很是七零八碎的,劉玄捋了一下才勉強將事情還原。
大概就是城中出現詭霧,一批百姓被轉化為了詭異,然后城外又出現了一只四覺詭異帶領大批詭異進攻,內憂外患之下很快城就破了。
等到百姓被詭異屠殺的時候,它們突然停住了行動,然后又有一只長著四條手臂的詭異從城中出現,走到了那只四覺詭異面前,經歷了一番打斗之后將其一刀斃命。
然后所有的詭異退出了城外,那只詭異也就成為了現在的城主,過了不到一年,他便將詭異名稱改為圣族,同時也開始每個月從每條街道抽取青壯作為祭品獻祭。
劉玄靜靜聽他們說完這些,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便向他們問道:“怎么沒有人逃走呢?在農田的時候它們看管并不嚴厲啊。”
“我們跑出去之后去哪兒呢?”
這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后忽然苦澀說道。
“在這里面我們能吃飽飯,有著分配的大宅子住,衣食住行都有上面分配,而在十年前,我們種地要交足足七成的糧,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都有太多人賣兒賣女,大俠,您是從外面來的,能告訴我現在外面也是這樣嗎?”
劉玄沉默了,苦竹村也是為了逃離各種苛捐雜稅才冒險在嘉興郡內扎根,真的是,唉!
兩人見劉玄不說話了,知道了他的意思,也是不免苦笑,紛紛沉默了下去。
“那最近城中有什么特殊情況發(fā)生嗎?”
劉玄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也是他最重視的問題。
“最近幾個月倒是有人在夜間攻擊圣族,不,應該是詭異?!?p> 老吳說順嘴了,又把詭異叫做圣族了,連忙改正了過來。
不過劉玄并沒有在意這個,只是心中一喜,看來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計劃也可以進一步實施了。
……
夜已深,劉玄在這家已經待了三個小時了,在這段時間里面劉玄仔仔細細地向老吳請教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按照他們所說,那些低階詭異都是在城外駐扎的,城里則是一直有幾隊高階詭異帶隊輪流進行巡邏,不然那些靈智不夠的低價詭異面對這么多食物怕不是會監(jiān)守自盜。
而劉玄為了防止被普通人發(fā)現從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因此也是專門等到晚上再出發(fā)。
雖然說白天和夜晚對于詭異來說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清晰可見。
“你們注意躲好,明天可能會有一場大亂?!?p> 劉玄臨走時只能這樣提醒他們一句,大亂之世,誰也不能保證什么,誰也不能對別人負責什么,一句勸告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多了。
……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今日的月光和往常一般明亮,雖然不黑,不過對于詭異來說卻也正是上好的獵殺時刻。
劉玄按照老吳指點的方向來到了嘉興城的城中心,躲在道路旁的屋頂之上,他在等待著巡邏隊到來。
這里是嘉興城四條大道的起源,中間有著一座高約十米共三層的木制閣樓,每層高約三米,白色的紗窗將里面的一切給藏得嚴嚴實實,就連一絲燈光也無,夜色下遠遠望去如同一只巨獸靜靜的蹲立在那兒,神秘而又充斥著強大的壓迫。
這兒是十年前郡守居住的地方,也是現在詭異之王的住所。
按照老吳所說,這里每年都會進行一次朝拜儀式,那詭異之王就是在這兒接受眾人朝拜的。
而劉玄需要做的就是先剪除這塊區(qū)域的巡邏隊,再去與詭異之王單挑。
以免出現詭異之王帶著眾多詭異單挑他一人的情況,那樣的話就相當尷尬了。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只需要1200源點就可以突破第九層血煞訣了,這也是他跑來對抗詭異之王的底氣。
按照魯氏兄弟所講,只要達到了血煞訣第九層就能夠匹敵詭異之王了。
這種修煉某樣功法到了極限的武者都被稱為后天宗師,而基本上每個郡縣都有著一到兩位這樣的后天宗師存在,這也保證了那些詭異之王不敢擴張地盤。
當然,人族也不可能靠著這些宗師反攻,畢竟中底層戰(zhàn)力差得太多了,按照魯氏兄弟所說,他們血煞門真氣武者才十幾人,每一個真氣武者都是宗門最寶貴的財富,妥妥的門派高層。
而一個詭異之王麾下能匹敵真氣武者的三覺詭異都有上百,武道宗師再強,面對一支詭異大軍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或許這詭異之王出于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劉玄發(fā)現這座樓里面并沒有其它詭異出沒,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座已經荒廢多年的寺廟一般,冷漠凄清而又帶著一絲莊嚴。
很快,一隊詭異走了過來,這種隊伍一般都由一只三覺詭異帶頭,它們的靈智已經足以指揮一個小隊了,不然換成二覺詭異只會帶頭平A,說直白一點就是頭鐵硬懟。
劉玄從背后拿出自己已經組裝好的五解連環(huán)槍,他混進來的時候把它分解開捆在了自己的小腿上,到了老吳家就把它重新組裝了起來,五十余斤的重量對他來說還算是趁手。
劉玄在房頂上觀察了一下,整支小隊是由一只瘦弱的三覺詭異帶頭。
它身形比之一覺詭異大不了多少,渾身穿著一袍黑紗,頭上戴著一個圓錐形的黑帽,干枯的右手中則是一直舉著一個緩緩轉動的黃色火球。
而在它身后跟著的則是兩只二覺詭異與四只一覺詭異,加上它自己一共七只,作為巡邏隊算得上是奢侈了。
至少在人類那方是不可能讓一個能匹敵三覺詭異的真氣武者去做日常巡邏的。
這只三覺詭異看著像是施法類型進階路線,一般來說一覺詭異覺醒的什么路徑,在之后的進化之中就會向那個方向進化,而這只詭異最開始覺醒的就應該是火焰類型的能力了。
這種施法類型的詭異破壞力極其驚人,但是防御力就是相當一般了。
以劉玄現在已經修煉到了第八層的血煞訣,接近絕命世界宗師級武者的力量,秒掉它卻是不困難,困難的卻是如何讓其它詭異不發(fā)出求援的信號。
不過劉玄卻是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計劃,然后悄悄潛伏了下去。
阿賓的覺醒能力并不理想,它在去年突破了三覺,因此覺醒了一些前生的記憶,它就直接拿阿賓這個前身的名字當作自己的名字了。
在圣族圈里面,只有擁有了名字才算是同類,那些沒有名字的低階圣族全是工具。
它的能力是搓火球,沒錯,就是那種炮臺類型的大火球,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幾天在外面清掃那些聚集地的活兒就沒有落到它的身上。
因為你用火球把人烤糊了,大家伙還吃個屁啊。
正是因為如此,阿賓這兩天有點郁悶,不過更讓它郁悶的是那些圣族被抽調走后,人手緊缺,今天巡邏的活兒便落在了它的身上,而它昨天才巡邏過一次。
圣族也是要睡覺的?。?p> 阿賓無精打采地帶著身后這些無頭腦沿著路線巡邏,它們高階圣族的圈子都把這些低階圣族叫做無頭腦。
它個人也不知道最近為什么會加緊巡邏,只是偶爾聽到有些菜人在襲擊它們,圣族上層那些四絕的大人物才多安排了一些隊伍。
不過它自己是不相信的,不相信那些脆弱的菜人有能力傷到作為圣族的它們。
不知不覺中,它忽然感覺到了自己身后的那些沒頭腦好像跟丟了,難道是這些新補充的家伙又忍不住誘惑跑去吃菜人了?
它很無語,這些沒有經歷過調教的沒頭腦總是要經歷一些教訓才會有點腦子,老老實實守規(guī)矩不好嗎?
像它一樣熬了多年成就了三覺,每個月都能享用一個青壯菜人不好嗎?
它轉過了頭,想要尋找那些走丟的圣族,一扭頭卻發(fā)現了一個比它還高大的菜人正站立在了它的身后,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那人就抓住了它的頭,自己的腦袋中感到一陣刺痛,然后它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這些詭異怎么這么蠢,一直只剩它一個了才反應過來?!?p> 劉玄看著倒在地上,五官溢出黑泥的阿賓,搖了搖頭感嘆道。
“接下來,就是你了?!?p> 劉玄轉過身子看向那座閣樓,仍舊無聲無息,充滿著幽暗與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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