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堡壘都是從內(nèi)部攻破的
這個世界的陰暗面，以一種李顯從未料到的方式，慢慢的浮現(xiàn)在他眼前。
幽暗、骯臟、臭氣熏天的牢房里，在恍惚中變成了令人恐懼的地獄，慘不忍睹。
沒有畫面，也沒有聽到那些慘叫和嗚咽，但光憑想象的畫面就足以讓人窒息，李顯雙手緊握，腳步逐漸變得沉重。
……
李顯在牢房里待了大半天，直到天黑后方才回到昨晚住過的房子，一路上由楚老七看護(hù)，血靈沒有跟來。
李顯回到房間，緊閉房門。黑暗將他包裹，伸手卻不見五指。
他到底還是個現(xiàn)代人，還殘留著人道的思想。哪怕是敵人，也不愿殘忍的將其殺害，折磨別人這種事，他還做不出來。
對于真武堂的“除魔衛(wèi)道”，李顯心里很抵觸，但也知道別人是有資格這樣做的，畢竟是血海深仇。
不知過了多久，李顯幽幽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為何嘆氣？”
然后桌子上的蠟燭一下就亮了，道鈞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
“我想象中的求仙問道不是這樣的?！崩铒@坦誠的說道。
道鈞從光與暗的交界處走了出來，隨意坐在凳子，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有何不一樣？”
“我以為求仙問道修的是心境，既然是正道中人，就應(yīng)該有點(diǎn)正道中人的樣子?！?p> 道鈞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修行者不過是擁有強(qiáng)大力量的普通人罷了，而且你知道愿意進(jìn)真武堂的都是些什么人嗎？”
“都是和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吧。”
道鈞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部分人都和魔教不死不休，所以手段難免激烈一些。如果換做圣天盟的其他堂口，會溫和很多的。”
李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問道：“那你呢，也和魔教不死不休？”
“哈哈哈?！钡棱x大笑幾聲，搖了搖頭，上位者睥睨天下的氣息頓時展現(xiàn)出來。
“我出自四正名門——東境修仙大派日月閣，魔教豈會想不開來招惹我?！?p> 李顯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他，既然魔教沒有招惹你，那你干嘛招惹人家！
道鈞讀懂了李顯眼神中的意思，其實不光是李顯，其他人也不理解，為什么放著好好的榮華富貴不去享受，非要和魔教折騰？
千百年來魔教有過數(shù)次傾覆的危機(jī)，雖然最后都挺過來了，但是也從來沒有真正動搖過四正名門。
魔教可能有底蘊(yùn)，但四正名門，以及其衍生出的圣天盟難道就差了？
所以許多人，包括真君在內(nèi)，對道鈞“大動干戈”有所不滿，因此覆滅魔教一事，主要還是道鈞一人在推動。
而魔教的矛頭也基本上都指向道鈞，以及他的勢力范圍——真武堂。
“我貴為真君，天下無人敢捋虎須。當(dāng)然可以對魔教睜只眼閉只眼，但那些被魔教屠戮的凡人又當(dāng)如何？”
道鈞義正詞嚴(yán)，大有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之姿。
在李顯眼中，他本就自帶光環(huán)，此刻更是散發(fā)著神性光輝，耀眼無比。
“魔教曾經(jīng)多次危如累卵，卻都活了下來，其底蘊(yùn)內(nèi)涵不可小覷，偏偏總有一幫蠢蛋把魔教看低了。為百姓蒼生計，為公道正義，天下人心，雖千萬人吾往矣。”
道鈞一口一個天下正道，要是放在前世，李顯對這種人的評價是——神棍！
但是放到現(xiàn)在，李顯只覺得胸中有一股豪氣沖天，即便讓他為了所謂的天下正義去死，恐怕也是心甘情愿的。
沒錯，因為自己就是弱者，在村里不受待見，他的死活幾乎無人在意。如果不是道鈞好管閑事，早就死人一個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李顯豪情壯志的說道。
對于道鈞，李顯是發(fā)自心底的尊敬，更何況他剛才說的這些，正對李顯胃口。
道鈞眼里似有無盡欣賞之意，猶如高山流水，琴瑟和諧，佳音獨(dú)覓。
少年之所以是少年，就是因為會去拼命維護(hù)信仰，雖死不言悔。
“好，今日便將話與你說開，我欲徹底剿滅魔教！”道鈞面帶喜色，正色說道：
“我曾仔細(xì)探究過歷代魔教式微的全過程，發(fā)現(xiàn)正道歷來都是從外部強(qiáng)攻，卻無法真正將其剿滅。這也證明了從外部剿滅魔教是不可能的?！?p> 李顯點(diǎn)了點(diǎn)頭，“堡壘都是從內(nèi)部攻破的！”
“堡壘是什么？”道鈞忽然問道。
李顯一窒，才想起來這個世界不存在堡壘，趕緊解釋道；“我是指堅固的東西很難從外部攻破，這是家鄉(xiāng)的俗語?！?p> 道鈞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繼續(xù)在“俗語”的問題上糾結(jié)，“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打算從內(nèi)部瓦解魔教。而你，就是我嵌入到魔教內(nèi)部的暗子。”
道鈞的直言不諱，李顯有些驚訝，其實在看過大牢的慘狀之后，他就在想道鈞為什么要讓自己接觸這些。
本來還以為是要培養(yǎng)對魔教的仇恨，然后在栽培自己。換個說法就是：先統(tǒng)一思想，才能勁往一處使。
李顯本來還挺期待學(xué)習(xí)道法神通后，仗劍伏魔走天下的，可眼下的情況卻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預(yù)料。
人吶，就是這樣，事不關(guān)己的時候，嘴上總掛著偉光正的話，但真落到自己頭上，難免會有些抗拒。
李顯沉默了，久久沒有說話。
道鈞也不著急，只是慢慢的品茶，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會同意的。自己剛才那番大話，已經(jīng)騙了不少年輕人為自己賣命。
不這么說不行啊，有幾個人會放著舒服的日子不過，和魔教那些窮兇極惡的人死拼到底的？
“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是五行全才，千年難遇。就算是站在修行頂端的化神真君，也并非都有你這般天賦?！?p> “所以，沒人會料到我舍得把你這樣的天才送入魔教。同樣也只有你，才能進(jìn)入魔教高層，從內(nèi)部將其瓦解。天下雖大，卻無一人比你更合適?！?p> “可是……我也可以跟著你修行，同樣能剿滅魔教啊?！崩铒@咬了咬牙，說道。
道鈞笑著搖搖頭，“堡壘都是從內(nèi)部攻破的！”
李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再度睜開時，已經(jīng)沒了迷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