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詞的寒假生活不算豐富,偶爾會跟藍舒她們出去玩,更多的,是窩在家里看書。
日子過得有些單調,她習慣這樣的單調,卻并不喜歡。
寒假后不久就是新年,楚詞在海城已經(jīng)沒有什么親人了,除了和秦宇確定關系的那一年,往年的新年她都是自個兒過的。
藍舒幾個是知道她的情況的,紛紛打電話邀請她去她們家過年,容義的母親也打來了電話,楚詞一一回絕了。
別人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她一個外人,不想湊這個熱鬧。
年三十那天,楚詞拎著個登山包,獨自去了容山。
容山位于海城西郊,是海城最高的一座山。
楚詞很小的時候,楚揚還不是特別忙。那會兒她還沒到她現(xiàn)在的腰這么高,別的小朋友都在玩泥巴,她就被楚揚提留著后頸苦哈哈地爬臺階了。
她小,沒什么力氣,十次爬山十次都是楚揚背上去的。長大了一點,勉強可以自己爬上去。不過她那時候懶,不想爬,就跟楚揚撒嬌,軟磨硬泡的。楚揚拗不過她,最后還是把她背上去了。
后來楚揚調去北城,沒人背她了,她就自己爬上去。
揮灑汗水的過程讓人愉悅,她愛上了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故而,每次心情不好,她就會到山上走走。
許是因為除夕的關系,家家戶戶忙著過年,整座容山空蕩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
天有點冷,空落的環(huán)境更添一絲冷寂和蕭索。
楚詞背著登山包,一步一步踏上臺階。她動作很快,沒多久就來到了半山腰。
她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眼四周的環(huán)境。
好像就是這里吧?
楚詞把登山包放在臺階上,坐下來,在臺階旁揪了根草叼在嘴里,然后往后一仰,整個人躺在臺階上,雙手枕在腦后,翹起來的腿晃晃悠悠的。
楚詞跟秦宇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就是容山,她想讓秦宇看看她經(jīng)常來的地方。
那時,她邊走邊跟秦宇說她耍賴讓她爸背她的事,秦宇就問她:“你是怎么讓你爸屈服的?”
楚詞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秦宇點頭。
楚詞就把背后的登山包往臺階上一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兩手撐著下巴,“我走不動了!”
秦宇一愣。
楚詞說:“教官,你背我唄,好累?。 ?p> “這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你連滴汗都沒有,還說累?”秦宇陪著她演戲,“快點起來,多大個人了,還讓人背,害臊不害臊?”
楚詞不講理,“我不管,我就是走不動了,你背不背?”
秦宇:“不背!”
楚詞往后一仰,整個人躺在臺階上,悠悠地說:“你要是不背我,我就賴在這里不走了!”
秦宇失笑,“真有你的!”
片刻,他說:“地上涼,快點起來!”
楚詞沒動,秦宇以為她是想讓人拉她起來,遂伸出手,“起來了,戲都演完了,還賴在地上干什么?”
“不起!”楚詞演著演著就當真了,雙手枕在腦后,翹起一條腿,“要么背我,要么咱倆就在這里耗著!”
秦宇挑眉,蹲下來看她,問:“玩著的???”
楚詞優(yōu)哉游哉地晃著小腿,“嗯哼!”
她玩賴,秦宇也沒招,只好道:“行行行,我背你行了吧?快起來!”
“真的?”楚詞狐疑。
秦宇把登山包背在前頭,“真的!你上不上來,不上來我就走了!”
楚詞立馬從地上跳起來,跳上秦宇的后背。
秦宇雙手抄著她的膝蓋窩,將人穩(wěn)穩(wěn)地背在身后。
“小賴皮!”秦宇笑罵,彎腰撿起楚詞仍在臺階上的登山包,遞給她,“喏,拿好了!”
然后,秦宇就這樣把她背到了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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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詞閉著眼睛,細細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寒風吹到臉上有點冷,她卻不覺得難受,反倒身心一陣舒暢。
楚詞沒耽擱多久,背上登山包又上路了。
山頂上,一切如常。
崖邊十多米的地方長著一棵歪脖子樹。小時候她爸誆她,說歪脖子樹上吊死過好多人,有鬼魂附在上面,嚇得她哇哇大哭。她回家跟她媽告狀,然后她爸就被收拾了。
歪脖子樹下有一塊大石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在了。十幾年來,海城的臺風刮了一陣又一陣,它還頑強地待在原來的地方。
石頭邊上的小黃花一如往年,迎著冬日的寒風,開得爛漫。
楚詞靠在石頭上,任寒意包裹。
前年初一,她跟秦宇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在這里。
去年的今天,她獨自來到這里,告訴自己放下秦宇,重新生活。
楚詞靠在石頭邊上,回想著她跟秦宇的點點滴滴,有些唏噓。
她以為的美好的愛情啊,原來不過是陽光下的泡沫,美得讓人著迷,卻難逃破碎的命運。
她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在夢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天使。
然后,天亮了,夢醒了。
楚詞坐著坐著,有些冷了。
寒風撲面,她縮了縮脖子,攏了下身上的衣服。這天兒太冷了,想吃火鍋了。
楚詞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沾惹的灰塵,準備下山。
轉身,就看到最后一級臺階上站著的秦宇。
秦宇不知已經(jīng)來多久了。他靜靜地站在臺階上,身上像是裹著一層寒氣,黑色的登山服將他的面容襯得更為冷肅。
楚詞很驚訝,大過年的,秦宇不在家過年,跑到這兒瘋什么?
兩人對視許久,楚詞開口:“你怎么來這兒了?”
秦宇說:“來看看?!?p> “哦?!背~摸著凍得通紅的鼻子,“那你看,我先走了!”
她走下臺階,聽到身后有動靜,停下來問:“你不是要看看嗎,下來做什么?”
秦宇說:“最想看的,已經(jīng)看到了!”
“秦宇,你這樣,有意思嗎?”楚詞問。
秦宇沒說話,她索性不再搭理,自顧自下山。
秦宇本來是走在楚詞后頭的,走到最陡峭的地方時,他上前幾步,先下去了,然后朝楚詞伸出左手,“來!”
楚詞沒伸手。
掌心有些空落,心上亦是。秦宇抿唇看著穩(wěn)步下山的人,默默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