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松子好吃嗎？小心燙，你看，這個里面的殼全部炸開了，哇，好香??！有一股樹脂的奇香，現(xiàn)烤的就是比集市上買的新鮮！留幾個給光光——”白父抓過一塊石頭，砸開另外幾個松子，放進口袋里。
“不吃了，爹爹，我擔心哥哥和美娥會不會在山里，遇到什么危險？”白芷若拍拍手里的松子皮，站起來憂心忡忡地看著腳下的山澗。
“省省心吧！閨女，美娥那丫頭比你聰明多了，你沒看出來，她對光光特別在意？”
“您是說，她是故意引哥哥去采靈芝的？不會吧，才第一次見面，就有這心思？”白芷若心漏拍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傻瓜，眼神是騙不了人的，等美娥把你賣了，你還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哪兒轉呢！你娘那老娘們，前幾日就跟我說美娥一家都回來了，穿金帶銀，在村里串門好不顯擺。她姑悄悄跟其他人吐苦水，一回來就要折騰十好幾天，雞鴨魚肉是最基本的，而且嘴挑剔得很，住要住主屋、上房，半年勞作的辛苦錢就打水漂了。今年據(jù)說在外做生意虧本，鋪子關了好幾處，美娥她娘到處拖媒人尋親事，恐怕這次回來的目的不單純——”白父瞇眼望著遠處的金黃色的夕陽，手杵下巴，若有所思。
太陽從天邊墜下，被一片烏云籠罩，紫色的霞光四散而開。山林被日光蒸發(fā)起的水氣消散，山谷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qū)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山下游蕩。山峰的陰影，倒壓在村莊上，炊煙裊裊，狗吠雞鳴，朦朧而真實。
“爹爹，平日里您從不管街坊鄰居的八卦，這次怎的知道得這樣清楚？”白芷若好奇道。
“沒啥，閨女的終身大事，做爹的，能不上心嗎？而且我一向看不慣美娥爹暴發(fā)戶的樣子，敢打主意到我頭上，沒門！”白父氣哼哼地挪了個位置，拔下一根草根嚼在嘴里。
“美娥要相親，關我什么事？”白芷若發(fā)呆。
“怎么這么呆愣呢！她把村里的小伙子，都算計了一遍，還不是想找一個有錢又靠譜的對象。鐵匠家的小鐵子，多開朗樂觀的人，被她迷得團團轉，一談到彩禮少，幾天就蹬了。搞得鐵子精神萎靡，躺在二樓床上不肯下來，他娘氣不過，幾次上門吵架也沒用。天天傍晚趴我家圍墻的是誰呀，你還猜不出來？”白父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無奈表情。
“我以為是貓，噢，原來是看上若光哥哥了，大大方方進來就是，搞這么神秘干嘛！
“傻閨女，人家都來撬墻角了，你還不在乎？光光這小子，你還真別說，性格溫柔、踏實上進，人又長得一表人才，是個女人都會喜歡。哎，唯一的缺點是窮，沒有后背——”
“這有什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哥哥也到尋親事的年齡了，要是他父母在，也該張羅了！”白芷若故作不在意。
“你不喜歡他？”白父湊近她緊張的小臉。
“爹爹，您瞎說什么呀！他是我哥，我對他只有感激之情，這不是亂了套了嗎？”白芷若迅速跑到一棵松樹下蹲著，不理他的調(diào)侃。
“哦？不喜歡，會衣不解帶照顧他幾天幾夜？不喜歡，會帶他回家照顧，天天守在爐子邊熬藥？不喜歡，會看著他讀書、干活，笑得像個傻子，整天跟喝了蜜一樣？不喜歡，那個小傻子會學繡荷包，扎得滿手是針眼？”白父好笑地偷偷瞅著她僵直的脊背。
“哎呀，別說了，爹您閉嘴吧！這些事誰跟您說的？”白芷若捂著臉，又氣又惱。
“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怎么還不回來，還是被你這個小丫頭說中了，路上遇到野獸，又或是迷路了？不應該啊，算算時辰，已經(jīng)走了十多里山路——”白父感覺山里天氣漸冷，裹緊外衣，收拾好包袱，面露焦急之色。
“是呀，當時您就不該同意若光哥哥去采靈芝，這下好了，要是出什么事我跟您沒完！”白芷若坐立不安，想要進山去找他們兩人。
“閨女，為父不是為你好嘛，誰想到結果會這樣？趁這個機會，試一試光光是不是柳下惠，這么嬌俏的小姑娘都能坐懷不亂，今后才能放心將你托付給他，保證你下半生的幸福。我才對得起對你死去的親娘，這輩子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照顧好你娘！”白父說到傷心處，不住地用袖口擦拭眼角的淚水。
“爹，別再說了，我知道您是為我考慮，可是不能拿哥哥和美娥的安全開玩笑??！”白芷若突然發(fā)現(xiàn)山腳，有火光向他們緩緩靠近。
“美娥——你在哪里，快回家吧——”五六個男男女女在下面呼喊著。
“一定是她家人來找了，喂，我們在這呢，上面——”白父激動地揮著手臂。
“什么，我女兒進山采藥，現(xiàn)在不知所蹤了？白草堂，你往日跟我有仇怨，沒必要把氣撒在她身上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讓你償命！”美娥的爹氣沖沖地揪著白父的領子。
“撒手，聽到?jīng)]？當初若不是你在背后搞鬼，我妻子怎么會身亡的，你倒活得好好的？我呸！況且，這是她自己要跟我侄子去的，我們又沒有強迫她，是吧，閨女？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趕快找到兩個人，你說什么都沒用！”白父抓過他的肩膀，氣憤地指著他的鼻梁。
“你血口噴人！如果我有罪，官府為何不把我抓起來？好，好，先不跟你計較，他們往哪里走的，若丫頭，帶我們?nèi)フ遥 泵蓝鸬采氏乱豢跉?，平緩地問道?p> “爹，您先回吧，我跟他們?nèi)フ腋绺绾兔蓝鸾?。這件事畢竟是因為我，大伯，麻煩您派個人送我爹爹回去——”白芷若顧不得其他。
“好吧，柱子，你扶他回去！”美娥的爹朝站在后面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走就走，就這座山？以前走了不下百回，這次半路見到美娥，就出事了，不能??！兩個半大孩子，還會憑空消失了不成？蕭子明，我的閨女和侄兒，你可要完完整整地送回來，你那女兒今后可要看好了，別隨便趴人家墻頭，惹出流言蜚語，你們不要面子，我的臉皮可沒那么厚！若丫頭，自己小心！”白父臨走時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白芷若，把對方氣了個半死，才滿意的一瘸一拐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