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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落心歸根

第三章 憶

楓葉落心歸根 泊子逸 1955 2020-05-07 02:22:09

  這個男人終究還是在鳳翎的人生中揮之不去——鳳翎的親生父親——她刻意保護(hù)的傷疤再次無意間被揭露。

  鳳翎在落地窗前的懶人沙發(fā)上躺下,望著遠(yuǎn)方被渾濁的霧吞噬的高樓,漸漸陷入了回憶……

  短短七年里,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其實真正清晰的記憶并不是很多。但有些,卻也深刻。靜謐的夜,屋里明亮的燈光下,不斷破碎的物件最終都以碎片的形式散落在地上,還有一對爭吵不斷的夫妻,不休的爭吵聲不斷穿透那扇房門,穿透床上女孩的耳膜,直到心臟,也到淚腺,女孩任由淚水劃過眼角,身體是僵硬著的,她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讓哭泣聲隱在那漆黑的房間里。這樣的夜晚不知過了多少,淚水早已熟悉路徑,那樣自然,也那樣苦澀……外面五彩斑斕的霓虹聚光燈下的城市是那么的安寧,只有這個屋子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最隱晦的痛苦被女孩生生吞了下去……

  那一年她七歲,她的父母最終還是離婚了,離婚后就把她丟在了姥姥姥爺四合院門口,她望著他們的背影,她告訴自己,只要他們回頭她就會放棄自己的自尊心,沖向他們,哀求他們中的一個帶自己走??墒牵钡剿麄兿г谙锟谒麄兌紱]有回頭,兩個人也沒有任何交集。盡管如此,她還是給了他們?nèi)斓臅r間,也是給自己時間去了結(jié)自己殘余的念想。最終,他們的回應(yīng)是空蕩蕩的巷子……有那么一刻,她更希望她的父母一直吵下去,至少她有個家……

  在那之后,鳳翎的心徹底冰封了起來。對于她來說,她并不介意她的父母無休止的爭吵,她并不介意他們不會像其他父母一樣恩愛,那時候的她很單純,只是希望能有個意義上的家,而且她也在主觀能動性地做些事情讓這個家看起來不會很混亂,但最終還是失敗了,或許是她不夠努力,因為這個她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懷疑,這也是后來她討好型人格的雛形。這個短暫的家同樣也改變了鳳翎很多,很多程度上是精神摧殘。她因此強大也弱小。

  沒過多久,父親再婚的消息把她推向了無盡黑暗,她不敢相信她的父親組建了新的家庭,而且她會有一個哥哥還有即將出世的弟弟——這是姥姥告訴她的。她很快清楚了自己的父親是出軌了,她的父親為了給別人一個家毀了她自己的家,仇恨很快占據(jù)了她的內(nèi)心,邪惡的污穢開始在她心底滋生,蠢蠢欲動。而在之后的歲月里,他再也沒有來看過她,她徹底死心了,恨是對這個男人僅有的情緒。就這樣,他們形同陌路,其實,也是鳳翎有意避開。而且,還有一件事就是,在那之后,鳳翎改成了現(xiàn)在這個名字,隨了姥姥的姓。

  至于母親的消息也是很有限,偶爾會回來,但母女兩也是像陌生人一樣,至少在相處過程中,鳳翎并不是很舒服,但也忍忍度過。

  當(dāng)一個人離一些人很遠(yuǎn)時,就會向另一群人靠近。

  鳳翎失去了家,卻收獲了友情。在這段煎熬的階段里,高祈出現(xiàn)了,向上天派來的天使一般地出現(xiàn)了,鳳翎因此得到了救贖?;蛘呖梢哉f,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兒彼此救贖……

  窗外的陽光在努力穿透層層薄霧,天也明亮了許多,雨還在落,屋內(nèi)在漸漸回溫……

  高祈出生的時候,父親跑路了,只留下母子倆。母親憑著自己傲人的姿色得到了很多富豪的青睞,而帶著兒子終究是不便,很多時候富豪會忌諱她的兒子,便斷了關(guān)系,也變相斷了她的生存之路,所以,很多時候她會把氣撒在高祈身上,以不堪入耳的污穢之語和暴力對他進(jìn)行教育,不如說是泄氣?;蛟S,會有人認(rèn)為這樣成長環(huán)境的他會是下一個心理變態(tài)殺手,然而,人的信仰終究可以強大到無法想象。在這樣環(huán)境下成長的他,不僅讓自己保持善良,還寬恕了他的母親,他真的懂事的可怕,他從始至終都表示理解她母親的難言之隱。

  鳳翎認(rèn)識高祈的時候,他母親還在世,也見過她潑婦的一面,那時候她十分不能理解高祈的做法和想法,會說他愚蠢,偶爾也會上前阻止。后來,他的善良完全感染了鳳翎,她漸漸放下仇恨,開始和高祈一同往前看,光明逐漸滲透她的生活,以及高祈的生活。再后來,高祈的母親沾染性病去世了,在那一刻,鳳翎才明白高祈的做法和想法——活著的時候盡可能寬恕別人,其實也是在寬恕自己,至少,當(dāng)自己寬恕的人離世的時候,自己內(nèi)心也平靜。鳳翎對高祈的崇拜或許就是從這開始的吧。其實,在后面的時間里,鳳翎的信仰之一就是高祈,而高祈的動力之一就是鳳翎。對于他們來說,彼此就是最親的親人,也因此好幾次約好下輩子做兄妹……只是沒想到這么善良的人兒英年早逝了,連上帝都被他的善良感動了吧,所以才要帶走他……

  鳳翎深深地閉上了眼,努力吸了一口全新的空氣后,又迅速睜開了眼,濕潤的眼眶飽含了許多的堅韌和不知名的情緒。雖然只有最初那段自己最恨的人和最親的人交接的總總片段,但也足夠讓她嘗盡人間百態(tài)。她不敢再去回憶,越回憶離現(xiàn)實就會越遠(yuǎn),醒來就會越痛苦,她太不喜歡這樣的滋味了。趁還處于渾噩的狀態(tài)下立即選擇一杯冷掉了的涼白開,下肚后徹底讓她清醒了過來。

  憶過往的同時也憶那時的情緒滋味,五味雜陳是結(jié)束憶后不變的感受。而憶最大的意義在于不會讓人丟了最初的信仰,

  所以仇恨才不會輕易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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