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夢還是留在夢中好
下午的陽光收緊了一些，一陣陣的烏云遮住了這冬日里稍稍地溫暖。麗莎站在公園的湖邊，用手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大衣。小華有些不忍心，想紳士地脫下外套給她披上。麗莎搖搖手拒絕了他。
“一會兒太陽還是會出來的，我現(xiàn)在不冷?！?p> 麗莎揚起頭，任由湖面上掠過的風(fēng)將她的頭發(fā)吹散，她朝著湖面看去，久久地發(fā)著呆。湖面上除了一些黑黃的荷葉，沒有什么東西。小華站在她的身后，也不敢說話。他看著麗莎的側(cè)臉，生怕自己一說話，破壞了這一副美麗的畫面。
她從包里拿出煙盒打開，發(fā)現(xiàn)里頭已經(jīng)沒有了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小華上前遞過去一支，麗莎像是苦笑了一聲，接了過來。小華打著火機，往前湊了湊，一陣風(fēng)吹來，又吹滅了。
幾次下來，還沒有打著。
小華把身子湊了上去，他想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一些風(fēng)。麗莎的臉湊了過來，他第一次這么近地看她，那一雙潔白的眼眸。
煙燃了起來，飄到空中，又被風(fēng)吹散去。
“謝謝。”麗莎說道。
“不客氣?！毙∪A呵呵地笑著。
整個公園里頭好像只有麗莎和小華兩個人，可能是因為冷的緣故，哪怕現(xiàn)在是過年，大家也不愿意到這里來。麗莎在前頭走著，幾次小華想跟他并排同行，走著走著卻又跟到了她屁股后頭。麗莎突然站著不動，轉(zhuǎn)過身來。
“你就不能走在我邊上嗎？”臉上像是又絲絲的不悅。
小華雖然挨了這句“罵”，但心里倒是挺開心，憨笑兩聲走到了前面。走著走著，麗莎依舊沒有說話，小華心里倒是有個疑問，他思索了好久，最終還是開口問了。
“麗莎，你......怎么做了這行？”
原本“噠噠”的腳步突然停下，朝著小華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也不知是嘲笑還是苦笑。麗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小華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手上的煙已經(jīng)燃盡，麗莎抖了抖煙灰，把煙蒂彈了出去。她看著公園中間的那口湖說道：“我剛來城里的時候，跟我父母吵架，說我想繼續(xù)讀書。他們不肯，我就跑了出來。那個時候這里還不是公園，中間這里也只是一個臭水潭，我一個人在這里睡了一夜?！?p> “那晚沒有事兒吧？”
“你希望我有事嗎？”麗莎轉(zhuǎn)頭反問了小華，小華愣住了。她繼續(xù)說道：“那晚我沒有睡，一個人縮在一棵樹下，整整一個晚上。從那天起，我心里就決定了，我從今往后再也不能靠別人。我要掙錢，我要自己養(yǎng)活自己?！?p> 錢？大家都是為了錢。出來前峰哥就跟他說過，錢是這個世界上最香的東西。他那個時候?qū)@種看法嗤之以鼻，但現(xiàn)在呢？峰哥說的對，麗莎也說的對。
小華心里的某種東西像是被點燃了，一種原本他一直不贊同的東西。但現(xiàn)在慢慢地，他覺得，這種東西沒有錯，甚至周胖子也沒有錯。
麗莎從小華哪兒取了一根煙，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他們對我什么看法，覺得我做這種工作骯臟，甚至開始我爸媽也是。”她冷笑了一聲，“可當(dāng)我賺了錢，給他們買了各種各樣的東西，讓他們過上了好生活，我又成了他們的乖女兒。”
麗莎笑了，可眼里像是慢慢地泛起了紅。
“那你......？”小華繼續(xù)問道，他不忍心問，但他真的想知道。
煙從麗莎的嘴里噴了出去，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放心，我還懂得怎么保護自己?！彼p輕地嘆了口氣，說了聲，“我還算幸運，但我身邊的人可能就沒有我這么好的運氣。那些光鮮亮麗的人，有多少的衣冠禽獸呢。”
“那你就不想從那里出來嗎？”
“出來？”麗莎搖搖頭，她嘲笑小華還是太年輕，“出來之后我能干什么？”見小華沒有說話，她有繼續(xù)說道：“你從山里出來是為了什么？為了出來見識見識？難道不是為了錢嗎？”
小華無力反駁，麗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對到一點都沒有錯。
兩人坐著，無言許久。
麗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我們還是不要聊這些了。不過我是打算好了，再賺一些錢我也不做了，自己開家服裝店，或者美容店，就這么過吧?！?p> 小華像是還沒有從剛剛的話語中回過神來，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風(fēng)起的更大了，遠遠望去湖邊上泛起了一陣陣的漣漪。湖面上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氣泡，那是水里的魚游上來呼吸。麗莎起了身，“我們回去吧?！?p> 兩人往著公園的門口走去，麗莎突然挽起了小華的胳膊。他有些驚訝，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拿出來。但是麗莎摟的很緊，還把自己的頭也靠在了小華的手臂上。
“你怎么了？”
麗莎沒有回答，只是蹭著小華的手臂搖搖頭。小華慢慢地放慢了腳步，他希望這一刻的時光能停留在此。
出租車停在了路邊，麗莎抬起頭對小華說道：“你送我回家嗎？”
小華原本想搖搖頭，但看著麗莎，他輕聲說了聲：“好的?！?p> 車子在路上快速的行駛著，司機時不時地從后視鏡看著他們。小華不介意，麗莎依舊靠著他的肩膀，小華把頭慢慢地也靠在了她那邊。
一陣陣的香水味。
小華把頭轉(zhuǎn)向車窗外，那香水味讓他有些迷失。車子開到市中心不遠的一處高檔小區(qū)停了下來。麗莎下了車，轉(zhuǎn)身對小華說道：“不上去坐坐嗎？”
小華搖了搖頭，他的心里有一種復(fù)雜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讓他覺得他和麗莎不會有結(jié)果。見他搖了搖頭，麗莎的表情像是有些失望，她苦笑著對小華說：“你知道我從前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嗎？從前我做不到，但是今天至少我把當(dāng)年沒有做過的夢做了。但我發(fā)現(xiàn)，其實有些東西還是留在夢中的好，至少那更美好。”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小華看著麗莎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朝司機擺了擺手，讓他往前開。
是啊，有些東西還是留在夢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