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老天要收人，誰也不能夠說出半點不是來。
農(nóng)村里面常說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本褪亲约簩ι顭o奈的一種宣告。
今年可以說是災(zāi)年，沿海地區(qū)剛泡了澡，這會又把南方云貴川的人丟進了冰箱，本來就是大冬天的，再把人丟在冰箱那就算是活不成了。又是凍雨，又是冰雹的，農(nóng)家的瓦面房子還遭受不住這樣的摧殘。
蔣家的房子前兩天剛修好，老天就給了禮物，只是禮物不大正經(jīng)，嬰兒拳頭大小的冰雹當(dāng)作禮物丟下來，也不管這年關(guān)的吉利不吉利。蔣征是1月就結(jié)束了一年級的上半年，這會在回魯鎮(zhèn)的車上，到了這鄭屯的火車站橋洞下面的時候，蔣征熬不住了就想要吐出來的樣子，明明早上來的時候沒有吃東西，但是這會翻江倒海的已經(jīng)開始造反了。
蔣文見兒子在那打干嘔的樣子，忙的就叫住師傅在前面停車。
剛下車，蔣征就趴在路邊，連帶著前天的都還給了土地。這才緩過氣來，天上卻對蔣征的行為不滿意了，落下幾個冰球就砸在了蔣征不遠(yuǎn)處的地方。
“快點走，下冰雹了?！?p> 蔣文催促著，就帶著往前面跑，蔣璐被黃連英放下來，又用“背帶”捆在前面，黃連英后背上已經(jīng)挨了幾下，才忙著追他父子二人。蔣文一家下車的地方距離鄭屯過去的一些的村子還有不到100多米的距離，那就有幾個人家住在路邊。
蔣文挑了一家2層樓小平房的人家就喊著：
“大哥！大哥！在屋頭沒得?！?p> 屋子里聽見有人叫喚，就忙的出來。
“我說是那個喊，這個鬼天氣又下冰雹，快點來屋頭坐?！?p> 貴州的冬天本就喜歡下凍雨、刮風(fēng)，換個北方人過來，都受不了這邊的天氣。干冷和濕冷之間的氣候差異還是比較明顯的。
蔣文一家坐下來，灶房里面就燒著火。燒火的材料是一個大樹的根子，這邊農(nóng)村的雖然上山找柴火，但是最多是去掉一些松樹上比較矮的枝丫，不會連著一整棵樹也砍到，除非是家里面建房子一類的才會這樣。
但自從土地分包到戶以后，一些人家分到的就是這一匹山的山林子，自己也愛護，買了樹苗自己種植。每年適當(dāng)?shù)馁u一些大樹給人蓋房子也算是有了不錯的收入，至于上山找柴火以及放牛的基本都不用多管，大家都是愛護的人。沒事也不會亂砍，至于去掉旁支，也能幫樹正形，將來也能夠賣個好價錢。
而砍伐倒地的樹木都會留下一些樹根一類的，冬天燒火用這些，不僅僅燒的時間長，也比較暖和。關(guān)鍵是用灰燼將他掩埋起來，第二天起來再把灰刨開，火還是著的，用不著多管，放些松針一會的時間就自己旺起來了。
“你們咋個在這點就下車了?！?p> “小征暈車了，看他要吐們，又到你家門口這點了，就干脆下車了?！?p> “這么大了還會暈車安?！?p> “也不曉得他的嘛，坐車坐了這么多會了，今天還暈車了?！?p> “小璐的病好點沒得嘛？”
“好廊子哦，還不是這種，要不要的就發(fā)了。前后點花了我1萬多塊錢了?！?p> 幾個長輩在那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招呼著，蔣征前面吐了一會。這會被這冷風(fēng)吹著才算是好過一些，屋子外面在下冰雹，掉在地上發(fā)出一些聲響，屋子外面有一些破碗或者一些壞掉的鍋之類的，冰雹落在上面聲音有些動聽，甚至有些催命的味道，馬路對面的婆婆就在看著冰雹落淚。
只是蔣征只顧著看冰雹落在地上彈跳的樣子了，沒有留意對面的人。蔣征自然就不知道別人在這樣的條件下面會有多傷心，幾乎一個冬天的收成就會這么沒了。因為這個時間正是貴州冬麥的生長季節(jié)，這么多的冰雹和冬雨天氣，小麥夭折的概率要大得多。
等到這冰雹結(jié)束的時候，蔣文才和這個蔣征叫不出是什么伯伯的大哥寒暄著離開，魯鎮(zhèn)的班車在這些年代還比較沒有節(jié)操，發(fā)車的時間不一定就算是到點出了站臺也會到處的去市區(qū)晃悠一圈，希望能夠拉滿一車的客人才會離開，實在拉不到客人的情況下，才會極其不高興的離開。
因此蔣文一家也就沒有在路邊傻站著等車來的意思，沿著大路自己往魯鎮(zhèn)的方向走著，也方便兒子從暈車中緩過來。空氣不用說，比城里好了不止一倍，大路兩邊零星的有些人家，大路下面就是一些水田，不過現(xiàn)在都種上了麥子。
經(jīng)過冰雹的洗禮，田里的麥子都窸窣的倒下，本就是嫩苗，被大自然蹂躪一翻后，就看不成了。收成已經(jīng)不敢去預(yù)估了，只要還有些收成就算是老天給了一條活路。
道路是崎嶇的，好在終點不會自己長腿跑，沿途的風(fēng)景也不錯。就是道路一直上上坡路，雖然幸苦一些，有著好看的風(fēng)景陪著就不顯得那么迷茫和幸苦。大抵上這就是人生的另一中年體現(xiàn)吧。
魯鎮(zhèn)的班車來得正是時候，蔣文一家過完一個彎又走了一個上坡準(zhǔn)備休息的時候，車就到了。2塊錢對于可以快速到達終點的人不算多，蔣征再次坐在車上，靠著窗戶的地方，有風(fēng)刮進來沒有剛才坐車的那樣難受。
到了魯鎮(zhèn)下車，蔣征又開始翻江倒海了。汽車尾氣的味道讓他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蔣文一邊看著，一邊笑：
“這個狗日的，這么小點路都會暈車?！?p> 蔣征被說了，雖然不怎么高興，也不會多說什么話。感覺好多了又跟在屁股后面回家去。一路上的風(fēng)景就比較凄涼一些，下冰雹的日子還沒人愿意到田地里去溜達，不然最少也是個滿頭包的下場。尤其是院子里面嬰兒拳頭大小的冰雹和地面上的那些個白點，老天明顯的宣示了自己的威能，再出去就是自己傻了。
蔣文一家到家的時候，這蔣爺爺在樓梯上，新蓋的石棉瓦廚房上面已經(jīng)透著光了，本來就沒有完工幾天，這下老天開的玩笑就大了。
但是沒多久就要過年了，再花錢弄也已經(jīng)不現(xiàn)實。就和這小兒子用比較厚的塑料膜覆蓋在了石棉瓦上面，又把這閣樓上的松針弄下來鋪在上面。用石頭和一些枝丫比較茂盛的樹枝放在上面押著，算是對石棉瓦的一種變相保護。
一翻工作下來，這原本的石棉瓦房子倒是凸顯出了幾分古意。
“爸爸在整廊子哦?！?p> 蔣文看見蔣爺爺在門口的樓梯上忙活就開口問道，原本帶著幾分惡意的狗子，撲上去叫了幾聲就忙的搖尾巴，沒辦法這些味道自己熟悉，雖然時間比較久遠(yuǎn)了一些。
“咳~”蔣爺爺輕微的咳嗽了一聲，轉(zhuǎn)過頭來一看。原來是大兒子一家回來了。
“回來了安，剛整的廁所，就下冰雹，石棉瓦都打穿了?！?p> 蔣爺爺說著，那一頭原本在幫忙的文強在李子樹上，夠著頭看了一眼。
“大哥回來了安?！?p> 說了這么一句，自己那邊的工作也差不多了。本來是下了夜班在睡覺的，才睡下4個多小時的樣子，就被抓起來干活，有些不高興。這會看見大哥回家來，怨念就沒有那么大的。
蔣征還是不怎么喜歡叫人，而蔣榮在屋子里面不知道在玩什么，蔣征進屋的時候，那家伙躲在家神面前的大桌子底下，一個人自言自語一邊鼓搗著什么東西。蔣文歷來是做不慣這些農(nóng)村的活計，因此就剩下蔣爺爺一個人在那忙活。蔣奶奶沒有在家，也不知道是上哪去了。興許是上街碰上了下冰雹，這會在某處買了菜和人閑聊也說不準(zhǔn)。
時間如流水，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話，在這里有人陪著玩，蔣征前面寫了幾天作業(yè)后面就忘記寫了，索性就丟在哪里，不寫了。在蔣征看來，時間和小偷是一個性子，時不時的就拿走點什么。
拿走的可能是實質(zhì)能看見，能摸到的。也可能是摸不到的，蔣征這段時間玩的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總之之前那一個周寫完一個假期的蔣征是找不到了，也許時間拿走的是蔣征的毅力或者還有自律？
過年的前一兩天，黃連英還問蔣征的作業(yè)寫完了沒有，蔣征滿口的胡話說是寫完了，黃連英也是心大，兒子一說就相信了。至于兒子沒有要錢買筆買本子這樣的怪事情并沒有放在心上。
過年的時候，蔣征和蔣璐以及蔣榮這三個下一代，拿到了壓歲錢。錢不多是蔣爺爺給的，一個人10塊錢，作為小叔叔的蔣文強，也一個人給了10塊，黃連英拉不下臉說不給，也就給了蔣榮10塊錢，至于自己家的就算了。
大年初一的時候，也就各自出門出去玩了。照例是晏家灣這個地方以及周圍的大街上胡亂的晃悠。
蔣征看見搶基本就走不動了，15塊買了一把長槍比較高興。下午的時候回家吃飯就把槍放到了碗柜上面，和父母出去了。
那知道晚上回來的時候搶已經(jīng)到了蔣榮的手里，槍口都壞了，看樣子摔得不輕。
蔣征要拿回來，這蔣榮就跑。
結(jié)果那知道被黃連英拿了活的，黃連英搶過來搶，就開始打蔣榮：
“你啷個霸道安你，不是你的東西你都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