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探尋長平

　　“可是那個是要簽賣身契的呀?！绷魑灡或_去過青樓，她深知就算自己跑出來也會被束縛，青樓如果想抓她回去，憑借賣身契報官，官府也會應(yīng)允下來幫忙抓人。

　　小鳳拿不定主意，她本來是有家的，這幾個月和花兒她們一起漂泊到京城，她體會到了居無定所的不安和艱難，她很想穩(wěn)定下來，但又放不下流螢和花兒。

　　花兒能夠體會道小鳳的難處，畢竟她之前都沒有風(fēng)餐露宿過，可自己和流螢不一樣，都是當(dāng)乞丐的，雖然活在底層，毫無尊嚴，但是起碼自由，無拘無束：“小鳳，沒事，你再想想，大戶人家的丫鬟可能好進去，卻不好再出來，這是一輩子的事?！?p>　　小鳳點了點頭。

　　“不如你先和我們?nèi)フ议L平寨，覺得不好，再退出也不遲，反正我和花兒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流螢拍了拍小鳳的肩膀。

　　“好的”小鳳答應(yīng)了。

　　哪里被壓迫狠了，哪里就有哦反抗。找到仙瑤山的第一步就是詢問京城當(dāng)中過得最慘的人，街上犄角旮旯的乞丐，可還沒等乞丐說出話來，那乞丐就一命嗚呼了，想來是過得太慘了。

　　接著她們找第二慘的，田地上的佃農(nóng)，她們隔著籬笆打聽長平寨的事，那佃農(nóng)一聽便心生顧忌，手握著鋤頭半天開不了口，一看監(jiān)督自己的甲頭就要過來了，趕緊擺擺手讓她們離開。

　　三人在郊野踢著石子玩。

　　“我們接下去該怎么辦？天下之大，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绷魑炋呃哿?，頭枕著手臂躺下。

　　“仙瑤山一定不是在城內(nèi)的，我們就在城門口，看看夜晚有沒有人行跡可疑，我們跟上去?！被▋旱馈３㈤L期不作為，讓百姓生在水生火熱之中，長平寨打著為百姓福祉的旗號，明顯把自己放在和朝廷的對立面，公開叫囂朝廷的黑暗，所以根本不會有人堂而皇之在天子腳下提反叛教派。

　　到了夜晚，三人看到城門關(guān)閉，直到白天也沒有任何人有奇怪的舉動。

　　小鳳忍耐不住道：“花兒，流螢，你們現(xiàn)在都魔怔了，找個踏實點的活計不好嗎？”小鳳努力克制自己的聲音，只讓她們?nèi)寺牭剑骸澳莻€長平寨就是反賊，我爹就是佃農(nóng)，他聽莊園的甲頭說了，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教派，投奔那些教派的都死無全尸，朝廷之后會把那些反賊一掃而盡，誰加入他們誰就會死?！?p>　　“小鳳，我們還沒確定要不要去長平寨，只是在觀望中?，F(xiàn)在日子過不下去了，我們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這里偷東西比云州難多了，所有人都謹小慎微，朝廷可怕，反賊亦可怕，如果雙方中能有個對自己好的，那不如選個能有利于自己的?！?p>　　小鳳不可思議道：“花兒，可是天子受命于天，不能隨意逃叛，你要是加入反賊，就是和天作對?！?p>　　“我覺得我沒和天作對，老天爺也對我不咋地?！被▋簱芘厣系臉渲Γ诘厣贤客慨嫯?，一點都不把這話當(dāng)成是大逆不道，“小鳳，你瞧快要入冬了，咱們前天還看到穿著官服的人在天子腳下?lián)屃艘焕喜慌＼嚨奶?，那炭制作多不易啊，一車值好幾兩銀子，全部搶走了，那老伯如何過冬，他身上穿著還是單薄的衣裳。我們呢，我們沒有勞動，也不會想著那么虧，可勞動了生活還過不好，那不得氣死了?！?p>　　“所以你們?nèi)绾味疾粫乙环莼钣嬃恕！毙▲P看著花兒，似乎花兒和自己印象里的小乞丐不一樣了。

　　“不是不想找活計，只是很難有活計能讓人好好活著的。你說你要當(dāng)丫鬟，可那是簽賣身契的，以后你嫁人或是被發(fā)賣就是由你主家說了算，你自己做不得主；街上的攤販每天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因為官府或者豪強隨時都會把他們勞動成果搶走；佃農(nóng)辛苦勞作一整年，不僅要給家主土地的租金，之后還得把自己土地收成的大部分給家主……我沒有家底，沒有關(guān)系，我怎么找到好的活計，反正過得都不好，先當(dāng)乞丐討飯，到廟里蹭飯也比做活計好。”花兒這一番說辭是偷聽十全書院的課想出來的，總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弊约洪_心最重要。

　　小鳳被驚詫到了，一時不知回應(yīng)什么，突然想起自己女紅還行，便道：“那我去做繡娘……”

　　流螢這時搭話了：“我在云州有認識個繡娘，她會雙面繡，繡得很好，為了攢錢沒日沒夜地繡，也很得老板賞識，可勞累過度，眼睛都快看不見了，結(jié)果老板借口繡品出現(xiàn)瑕疵，趁她眼睛沒有完全壞，避免賠錢，就把她辭退了?！?p>　　“這不行，那不行……”小鳳不會發(fā)脾氣，就連說重話也是軟綿綿的語氣，緩和的語速，支吾了半天道，“你們……就是太懶了……”

　　“懶？是啦，懶有什么不好，也沒啥目標值得我不懶呀……”說完花兒也陷入沉思，她是真的沒有斗志去生活，自己賤命一條，能有吃的就不錯了。

　　時至白露，寒生露凝，風(fēng)逐漸變得蕭瑟寒冷起來。這些天她們都沒有找到長平寨的蹤跡，反而要為御寒做準備，沒有暖和的衣服，也沒有吃食，只靠著花兒的偷盜勉為其難度日。小鳳受不住，堅持自己的想法，讓花兒教她寫幾個字，寫在木板上“打掃女紅，梳妝服侍，樣樣精通，愿入府為婢，只求吃飽穿暖?！?p>　　最后六個字是花兒給她加的，說這樣她能更容易入府。花兒想如果不能讓小鳳吃飽穿暖，那這丫鬟還不如不當(dāng)，如果主家看到這幾個字還要小鳳，那人應(yīng)該能善待小鳳。

　　街巷有固定找活計的地方，那里有上了年紀的工匠、年輕俊秀的少年、也有像小鳳一樣的姑娘……小鳳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手拿著木板給主家的嬤嬤或者管事看，吆喝著自己有多好。流螢和花兒就觀察嬤嬤和管事是否身份有誤，看他們是否真的進入府上的大門，以免身份造假，小鳳被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