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不以為恥
虞澤皺眉,搞不清山羊倀想耍什么花招。他看向朝著廣播塔沉重壓來的烏云。游走的電蛇成放射狀,在嘶叫著威嚇著廢舊的高樓。
這一招,朗里克爾之槍還需要時間蓄力。廣播設(shè)備被自己破壞了,山羊倀也無法將自己的情報(bào)泄露給大眾。就是山羊倀與自己一樣有后手,自己也有必要警戒著與他消磨會。
“少奉承?!庇轁舌偷??!笆碌饺缃?,你不會還想拉攏我吧?!?p> 山羊倀那倒三角形,尖小,又蓋滿白色絨毛的羊之頭顱,輕輕頷首又堅(jiān)定的搖頭。他漆黑的眼瞳連視線像是污濁的泥。
“是啊,我很惋惜。一位英才竟然會折損在我的手上。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dú)⒘税蜖柲?。若你不殺了我的愛子,我們?yīng)該會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上碰著紅酒杯,在華貴香木做的方形長桌上,用刀叉一同分食肥美流油的烤火雞?!?p> “你還有人的半分良知嗎?”虞澤的瞳孔因憤怒而收縮。
記憶猙獰著痛苦的爪牙撲向他。一幕幕場景在眼中重現(xiàn),從天上流淌恣意洗刷孤獨(dú)公路的暴雨,盡全力奔跑也無法觸及的高架橋燈,老頭子被綁帶纏裹的凄慘形容。
失去雙腿,失去雙手。曾經(jīng)會微笑的眼睛只余血色空洞,沒有唇與齒。舌頭因失血而蒼白,又被因內(nèi)臟傷咳出的紅痰而染上病態(tài)的紅。
他冷聲質(zhì)問道,“對你們來說,將人折辱至四肢全無,面目全非也毫無愧疚之心嗎?”
“當(dāng)然沒有。人吃羊,虎嗜人。這皆是天地運(yùn)轉(zhuǎn)正常之理。巴爾他喜歡折磨人,就和貓喜歡玩弄老鼠一般。只是獸性深重。此外毫無可責(zé)備之處?!?p> 山羊倀嘲弄一般的笑了出聲。“而且你不也一樣嗎?將我的愛子巴爾生生剝皮時,又是否想過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會作痛呢?”
“詭辯。依你的說法,那些受害者還得是打碎牙齒往里咽。就是巴爾殺了他們?nèi)?,把他折磨的毫無人形。也得認(rèn)為自己若是報(bào)復(fù)就和巴爾一樣,至此屈辱而活嗎?”虞澤感受著朗里克爾之槍與云端雷霆的聯(lián)系,心想再嘰歪一會。
就把這滿口歪理的老山羊給轟了。
山羊倀右手握住拐杖立住身子,抬起了左手,用手指向虞澤。
他說“難道不是嗎?人只要?dú)⒘说谝蝗耍闳缤渡碛谖勰嗑?,絕無清廉無暇的可能。你所抱有的自以為是的憤怒。不過是生于親近者被我子巴爾所折磨。”
他想說自己與虞澤是同樣的惡。但虞澤打斷了他,“山羊倀。就是巴爾沒有對老頭子出手,只要我見到他虐待濫殺無辜者,也會想辦法殺了他的?!?p> “你很愛管閑事?左右沒有殺了你的家人。我的巴爾濫殺嗜虐又與你何關(guān)?!鄙窖騻t捏緊拐杖。漆黑的油脂在他的腳下鋪開。又忌憚的升起黑色眼珠。觀察著他難以理解的虞澤。
“也虧你能把話說的跟恩賜似的,不殺我和我附近的人就代表我該對這種暴行忍受,甚至扭曲如你般對惡人的一絲留手而感恩愛戴?
你的異能。它丑惡的形態(tài)便是這般告訴我,你的感恩不過是出于一文不值的自我欺騙,你的心靈已然如污泥般日復(fù)一日的發(fā)黑腐敗?!?p> 山羊倀的聲音沉了下來。他緊捏的手指,骨節(jié)發(fā)白。因虞澤對他感恩之心的侮辱而憤怒?!?p> 毛頭小子??磥砟氵€是不明白。這世界本就渾濁不堪。所有人追求的歸根結(jié)底也不過是財(cái)富,權(quán)利與美人。既然所有人都一般污穢,其中自然支配一切強(qiáng)者惡者,若是愿意對下垂憐分毫,下方自是該感激涕零。”
虞澤錯愣,后譏笑著反諷道:“你可真是條好狗啊。山羊倀。像你這種人想必煮子獻(xiàn)妻也不會有半點(diǎn)猶豫的吧?!?p> 他以為山羊倀定會猶疑,發(fā)怒。哪知山羊倀握起拐杖,重重一敲地面。
胸腹之氣下沉,黑瞳圓瞪,抬頭,發(fā)出高亢之聲:“自然!弱者的命與尊嚴(yán)都是強(qiáng)者賦予。想奪去也是輕而易舉的。強(qiáng)者們出于禮節(jié)愿意對弱者說一聲,弱者不一邊磕頭一邊獻(xiàn)上還想翻天不成?”
這一番話說出,山羊倀不以為恥,反有洋洋自得之意。
無語到了一定的程度。虞澤再次深刻的明白,即使對話,即使溝通,人和人之間依舊是難以互相理解的?!拔沂敲靼琢耍闶遣豢赡苡薪z毫改悔之心的,就這么死吧?!?p> 朗里克爾之槍槍尖閃爍出微弱電光,連接到了天上的閃電。烏云籠罩著整個廣播塔上方。像是被擠壓一般,又像是夜晚退潮的海浪一層層的向內(nèi)收縮。
山羊倀冷笑,“虞澤,你知道那是什么嗎?”他用拐杖一指在窗外搖晃的人體。
‘人質(zhì)?’虞澤皺眉,不是吧。這好遜誒。
“虞澤,那是尸體?!蹦紝幍蕉f道。
虞澤更是疑惑?!耙痪呤w,你還妄想能用來挾持我嗎?”
“呵呵?!北诨F人傀儡被老鼠獸人傀儡轉(zhuǎn)移到廣播塔外部的玻璃墻上。壁虎傀儡雙腳黏附在玻璃墻面上。一手撕下黏在尸體口上的膠布,一手打開手電筒用其照亮尸體的臉。
膠布扯掉了些血肉,但虞澤還是認(rèn)出那是豪可深?!€是連累了啊?!轁稍谛闹袊@氣,有些傷感。但是死太正常了,倒也沒什么波瀾。只是繼續(xù)加大朗里克爾之槍與雷雨云的聯(lián)系。
但山羊倀的下一句話讓虞澤臉色巨變?!八菫榱吮Wo(hù)你才自殺的?!?p> “哈?怎么?現(xiàn)在連自己的惡行都不愿承認(rèn)了嗎,明明是你們殺了他,別想栽贓到豪可深頭上。”威脅一般的話語,虞澤將對準(zhǔn)天空的槍尖緩緩移向地面。
“他知道你的弱點(diǎn)不是嗎?他啊,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還喊著要你為他報(bào)仇雪恨呢。”山羊倀摸著胡子說道。
虞澤放松下來,嘴角露出譏笑?!肮皇球_人的。豪可深才不會是說出這種惡心話的人。”
“確實(shí)。主要是他臨終遺言太可笑了,我現(xiàn)在想起,都覺得自己被逗樂了?!鄙窖騻t的嘴巴裂開,笑了起來?!八淖詈笠环捠菍χ鴩^的教養(yǎng)院孩子們喊得,說什么讓他們藏好錢,好好吃飯,再記住打他們的員工的臉。這真可笑,不是...”山羊倀話還沒說完。
虞澤突然暴起,朗里克爾之槍激射而出,打碎了面前的空氣屏障。直往山羊倀腦袋貫去。
怒罵之聲傳入山羊倀耳內(nèi),使之大笑。“你這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