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神山,平陰的洞府里亮著一盞昏暗的光,光勾勒著他的輪廓,總是冷的讓人不可接近……他低頭看著藏星渡魂經(jīng),眼睛卻木然的一動不動,他根本無心細(xì)讀其中文字,腦子里都是章是寒對他說過的話:章是寒的話半真半假,把自己擇了個干干凈凈,他像是有意圖的在推脫責(zé)任,哥哥把那掌中之記留在他手上,此人,遠(yuǎn)非那么簡單。
此時,洞府的門忽然開了,肆桀大步走了進(jìn)來,他的身上與往日相比少了幾分死亡的氣息。
平陰微微皺眉道,卷起藏星渡魂經(jīng),抬頭看著他:“你找到釋靈王的下落了?”
“沒有。”
“那你回來干什么?”平陰稍稍有點(diǎn)不耐煩。
“陽界十城出現(xiàn)瘋徒,釋神山該當(dāng)何為?”肆桀冷冷問道。
平陰抬眼,看到了他緊握劍的手背上有一道寸長的傷口:“你與龍乙非交過手了?”
“沒有,他的速度很快,我來不及拔劍?!彼凌钗⑽⒌椭^道。
“他為什么傷你?”平陰困惑道。
“我擋了他的路,而且,主君知道,他傷我卻殺不了我的原因?!彼凌钜庥兴?。
此時平陰突然想到章是寒半真半假的話:難不成,這瘋徒之事,都是龍乙非操縱的……他需要這些……帝國到底有無參與其中.......
“瘋徒是不屬于陰界的,可他們殺了人,抽出靈魂繼而私藏,就是在挑釁陰界,這樣簡單的問題,你還用回來向我請示嗎?”
“主君......龍乙非并不一定是我們的敵人......”肆桀言語從未猶豫過,這次,他卻稍稍帶著猶豫的語氣。
平陰站起身來,他的怒火在心中燃起,他怒而抬起手來,一道紅光從他指尖飛出刺向肆桀,穿心而過......紅色的花瓣穿過他的胸口刺在石壁上,地上落了幾滴血......
肆桀忍著疼,站在原地,微微低著頭.....
“你剿滅了龍乙余孽,應(yīng)該是有能力對抗驚羽暗鱗的,你受傷,是與他的約定嗎?”平陰與肆桀隔著桌案,他冷冷的看著肆桀,等著他一個解釋。
“屬下認(rèn)為,他是陰界之人,即使有再大仇怨,也同為一界,主君若步步相逼,他與陽界聯(lián)手,我們便再沒有還手的余地了。十方燈塔已經(jīng)暗了......辰鯨氏也不復(fù)存在了,我們可以把他當(dāng)作幫手?!?p> 平陰冷冷一笑:“呵......把敵人當(dāng)作幫手,很好的想法......”平陰緩緩繞過桌案停在平陰面前,他的手落在肆桀胸口的傷口上暗暗發(fā)力,肆桀很疼,額角與頸上的青筋搏動,可仍舊冷著一張臉垂著眼睛不看他。
“在你想利用你的敵人之前,最好把他的心挖出來看清楚......”平陰狠狠一推,肆桀向后退了一步,他握緊了劍,眼底緩緩現(xiàn)出失望,冷聲回了一句:“是。”
平陰的手掌滴下幾滴血,他冷傲對肆桀說:“我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毀了你,你有思想是你比其他獵鬼官多得的幸運(yùn),你,且要好好珍惜?!?p> 肆桀微微握緊拳頭抱拳行禮,而后,他離開了這里。
平陰看了看掌心的血,目光更深,更冷了......
天上的星星像被一層薄紗籠罩,皎潔的月光照在東涼城的大街上,血色讓這月光殘污不堪,家家緊閉門戶,熄了燈,這座城仿佛屏住了呼吸......只有皇宮燈火通明.....
空無一人的長街上,驟然出現(xiàn)了一道長長的影子,那個影子提著一把血淋淋的殘劍向前緩緩走著,他的身后倒著三五男女尸體......
一陣清風(fēng)吹向瘋徒,他抬起頭來,雙目空洞通體瑩白,隨著那陣風(fēng)來的,還有青羅……還有青羅身后的五名瘋徒……
她一身雪白與這污穢之色及其不配,瘋徒見生者便殺,見到青羅也沒有手下留情……瘋徒殘劍斬來,青羅輕盈一躲,向后踩其余瘋徒的頭借力沖向眼前的瘋徒,她瑩瑩玉指捏一張白紙紅咒符貼在了眼前最強(qiáng)大的瘋徒眉心……剎那間,他瑩白的眼睛仿佛融化了一樣,他深藏眼睛里的靈魂被符咒吸了進(jìn)去,緊接著,青羅拔出了自己腰間所佩的玄雪劍,劍出如皎月,她持劍有力的在地上刻下了風(fēng)煙似的符咒,走筆看似滑柔,內(nèi)力卻極其剛猛,青羅三兩下將符咒一氣呵成……那些瘋徒站在她符咒邊緣,所有的氣息與靈魂都雜糅進(jìn)符咒之中……瘋徒倒地,化作了沒用的尸體,這時,萬仙門的其他弟子飛落她身旁,恭敬的對她說:“門主,其他城池均已畫下風(fēng)神咒,已經(jīng)將風(fēng)神咒符紙交由各城太守,他們明日便會給百姓發(fā)放?!?p> “所有的瘋徒都解決了嗎?”青羅謹(jǐn)慎問道。
“解決了。”萬仙門門徒都是一身白衣冰清玉潔的樣子……
青羅笑笑低聲說:“任何氣息,在無所不能的風(fēng)前,都不堪一擊......”
龍乙非帶著小羽落在東涼城最高的屋檐上,青羅在天來街上畫下的風(fēng)神咒很是刺眼,但在他眼里不過是小孩子的稚嫩筆觸,他輕輕的摸了摸小羽的頭,伸手指向青羅,陰冷道:“把她帶去釋神山,當(dāng)作一個禮物送給平陰?!?p> 小羽困惑的抬起頭看著龍乙非:“我剛剛看到了她對付瘋徒的樣子,我怕我不是她的對手,壞了非大人的事?!?p> 非微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qū)λf:“別怕,我的力量會一直跟著你……”此時,小羽脖子上掛著的東西閃了一下藍(lán)色的光,透過衣服光芒十分微弱。她一直把這個東西藏在衣服里,對于她來說,很珍貴,那是龍乙非送給她第一件禮物,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后一件……
小羽聽了他的話后,膽子瞬間大了起來,她一個閃身沖到了青羅身后又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于無形,大街上只留下了一片飄落的白羽……那些萬仙門徒握著白羽驚慌不已……
龍乙非冷冷一笑飄落于三五弟子身前,她們立刻拔劍防御起來:“什么人!”
“我不喜歡死到臨頭還拼命掙扎的人,這樣的血,太苦……”龍乙非周身生出道道寒氣,還沒等那幾個美人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冰流刺穿了胸口……血將晶瑩的冰流染紅……
那個女獵鬼人在與肆桀約定的地方等了很久。天上寒鴉去了又來,來了又去,月亮也慢慢偏向東方了……她的黑色頭巾上,蒙上了一層細(xì)細(xì)的寒露。
肆桀沒有忘記約定,他來,悄無聲息。
“怎么現(xiàn)在才來?!迸擞悬c(diǎn)抱怨,反而期待這次相遇。
“出了點(diǎn)事?!彼凌钶p描淡寫的說。
“皇帝召見了一位仙師,她以符術(shù)輕而易舉解了瘋徒之困,只是……那些被殺之人的靈魂依舊沒有落入陰界……”女人迫不及待的與他說著陽界的情況。
“靈魂……大多數(shù)人的靈魂不就是聊勝于無的氣息嗎?丟了便丟了吧,世道無常,也許他們再也不想輪回了?!彼凌畹恼Z氣有些頹喪。
女人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聽父親說過,輪回是個很有意思的事,靈魂在渡魂師的經(jīng)文里卸下一世因果,在花火中重渡,忘記前塵的記憶,他們會重新來到陽界,嬰兒的第一聲啼哭,是被嚇哭的,因?yàn)樵谥匦聛磉^的靈魂里,他們的記憶是空白,對世界是未知的,以哭聲來面對這個奇形怪狀的世界,而生命終結(jié)時,是因?yàn)閲L盡人生之苦,想到再要輪回一遭,就愁緒萬千無可奈何,能做的只有哭了……”
“呵……有意思……”肆桀似笑非笑著。
女人的眼中透出點(diǎn)點(diǎn)溫柔的漣漪:“我?guī)闳€地方?!?p> 肆桀在她“有趣”的見解里放下了戒備,隨著她的腳步走向前方更荒涼之處。
“你的問題我?guī)湍憬鉀Q了。”在丞相府中,章是寒的寢房外,有個高大的影子,章是寒起身有些驚恐的看著門外的影子……那個影子頓了頓接著說,“我希望,在我北征歸來后,能完整的看到我要的東西……”
話音未落那個高大的影子便如風(fēng)般消失了……
章是寒深深的舒了一口氣,他想起小河邊龍乙非與他所言的樹根之說,他是在警告章是寒……
章是寒不想被別人左右,卻不知自己在海邊看到龍乙非的那一刻,他早就身不由己了……他拖著病弱之軀回到床上,心有不甘,既然撕開了權(quán)力的裂縫,為什么要退縮呢……他才不要做誰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