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好,這詞好,我喜歡這個詞匯。談感情費錢,直接談交易。你幫我洗去符水,我不追究你購買邪物的事情。但你不能煉制過于邪惡的符水。
黎景耀腦子飛快地轉(zhuǎn),這場談判,或者說交易,來得太突然。十分鐘前,他腦子里想的,是煲仔飯,還是臘腸飯,忽然就要他做一個人生的重大選擇,把任何人放在這個時刻,都會反應(yīng)不過來。
但黎景耀也是門中的后起之秀,985畢業(yè)的,腦子不是一般的快。自從昨天楊石到莫德聞那里走了一遭,他家爆炸的事,已經(jīng)是人人皆知了。本地新聞頻道,一天播了幾遍。
一是小北居民樓的外賣小哥的神秘墜樓事件,二是越秀區(qū)煤氣爆炸的事件。普通老百姓,那能想到這兩件事是相關(guān)的呢?
楊石是有事求自己。他需要盡快把那個寶貝金鐘上的符解掉,把無辜的冤魂放出來,免得誤了陰司的差事。因此,他應(yīng)該不會對自己怎么樣。
就這一天,各家各戶,私下里,都在討論楊石遇到的難題。他們當(dāng)然不是對救人感興趣,而是對這妖符涂上巫水的手段,感到驚訝,以及興奮。
想明白了這些,黎景耀心里稍安,他對楊石說:“鎮(zhèn)魔大仙,你說的這些,對我沒什么用。我是買了些奇怪的東西,當(dāng)古董收藏不許嗎?我什么都沒煉制,大不了捐獻給長老會,你能耐我何?”
“我沒說要找你麻煩啊?”
“那我何必幫你呢?”
楊石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但我?guī)湍氵M入獲得進入祖殿,參悟至高巫術(shù)的資格?!?p> 黎景耀身子一震,好像被電了一下,吃驚地問:“你有這個能力?你可別信口開河!”
楊石沖張四能一努嘴,讓他把手包里那封黃裱信封拿出來。
張四能自進來到現(xiàn)在,聽到了很多以前從來不知道的秘聞,正在那里“震驚了、簡直了”,忽然聽到師尊叫,趕緊打開拉鏈,拿出一封很大的信封,這是道門特制的保密信封,就算用X光,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楊石接到手里,微笑著說:“你們楚巫的傳統(tǒng),只有長老和門尊,才有資格進入祖殿,與先祖交流,獲得更高巫力。但是,長老和門尊,在生命的最后日子,往往會把自己的巫力傳給自己的子孫。雖然不可能100%往下傳,但其他家族也難以挑戰(zhàn)這位置。”
“只有一個機會,那就是新老交替的時候,后輩精英有一點點機會。四十年前,王榮華的父親,王金深,意外犯事,其實是個機會。可惜,你們巫水一門,當(dāng)時也是青黃不接,所以,還是讓王總接替了門尊的位置。小黎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清朝光緒年間,這巫水一門的尊主,是你家祖先。”
黎景耀靜靜地聽他說,臉上表情很復(fù)雜。
“這是煉制‘滄海露’的秘方,是當(dāng)年王金深送給我,唯一的條件就是允許他傳巫力給兒子。這是你們巫者一個至高等級的符水,是易容巫術(shù)的核心符水。王總這么多年,也沒參悟到這個呢?!?p> 巫者的易容術(shù),比起道門的,要強大的多。它不僅能讓人改變臉部特征,還能改變身體的特征。道門高級法術(shù)可以短暫改變外形,就如同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但時間不會很長,法力維持不住。
巫者的易容術(shù),可以維持十幾年。妙用無窮!
如果給歹人得著,那就是作奸犯科的神藥。但有時候正修道門也是用得上的,畢竟,有時候要到人間,以人的身份活動幾年,靠法力維持容貌,那太累了。
這種巫水,使用起來方便,只要稍通法術(shù)就可以施展。但煉制極難,是巫術(shù)里最高的幾種之一。比起讓他偷偷煉制被禁的咒水,不如給他這個。
黎景耀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幾乎是秒回:“這買賣,我做了!”
伸手要去拿信封。
楊石手一閃,又遞給了張四能。
黎景耀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雖然買了些藥物和藥鼎,但并沒有開始煉制。我搞不清楚你原本到底想做什么?”
黎景耀:“楊大仙,你應(yīng)該知道,巫門有禁術(shù),這些禁術(shù)又沒有失傳,只不過沒有人敢去弄而已。配方嘛,都是知道的。反而這個滄海露的配方,卻是不傳于世。我要是能弄出這個來,巫水這一門,就會回到我家手里。”
“你幫我解了符水,這個就給你。”
“難道我不得驗貨嗎?”
“我活了幾千年,會拿假的東西來騙你嗎?”
黎景耀緊盯著楊石,心里在嘀咕,也在衡量楊石的信譽。
“你不用懷疑我,要不是有急用,我是不會拿這個出來交易的。王家當(dāng)這一門的尊主,時間長了,也該換一換了?!?p> 黎景耀終于下定決心,對楊石說,好,成交。把你那編鐘拿出來,我看看。
張四能從包里掏出編鐘,遞給他。
黎景耀接過來,掂了掂,眼里發(fā)光:“楊大仙,這可是古董。要是拿到外面去,絕對會被當(dāng)成是博物館偷出來的。唐朝的編鐘,嘖嘖,就算不是法器,那也是博物館鎮(zhèn)館之寶?!?p> 張四能微微一笑:“在我們眼里,衡量一件東西值不值錢,可不是看它的年頭?!?p> 黎景耀拿著金鐘,又是嗅,又是摸,然后對楊石說:“我們巫術(shù)這一派,基本上不做解藥,也就是說,中了巫術(shù),大多數(shù)不能解,至死方休。所謂的正修派別,對我們十分反感,這是其中一個原因?!?p> “而我們巫水一門,在巫蠱里面,地位十分獨特。你們的印象,它是絕大多數(shù)巫術(shù)施展的核心藥物,其實,它還有個十分重要作用,就是清洗巫術(shù)。所有用過巫水來施展的巫術(shù),其實都可以用巫水來清洗。”
黎景耀說到這,把金鐘放下,聳聳肩:“除非本門就是巫水的,外人很難鑒定用的是那種符水。因為行巫之人就沒打算解巫,自然就給人一個印象,這個巫術(shù),是無解的?!?p> 楊石點點頭:‘你說的這些,我略有耳聞。與你們打交道也兩千年了,印象中,確實沒有給人解除巫術(shù)的。所以你們這一派行事不留后路,一旦巫術(shù)施展開,要不就是你死,要不就是我死?!?p> 黎景耀也感慨道:“所以,巫者對人用巫術(shù),其實就是以命相博。巫術(shù)被人破了,巫者的巫力也就大損,甚至丟掉性命。所以啊,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根本不會出手?!?p> 張四能不解:“那你把巫水洗了,那這個神秘的人,不就被破功了嗎?”
“清洗,就類似于稀釋,只是把上面的巫水之力降到極低,不叫破功。巫術(shù),可以洗,可以破,但不能解。所謂的解,就相當(dāng)于逆過程。道門法術(shù),還有相生相克的說法,巫術(shù)沒有?!?p> 張四能不是很理解,黎景耀笑了笑:“我沒時間跟你講這個,你們的師尊知道一些破巫術(shù)的方法,你能不能學(xué)得到,看你造化了。你以為我們巫者為什么要服他管?這不過是個微妙的恐怖平衡而已?!?p> 張四能看到楊石的臉,故作鎮(zhèn)定,面無表情,知道黎景耀說的沒錯。心里也很郁悶,跟著師尊也幾百年了,這方面的事,一句也不交代,我們這些內(nèi)門弟子,在他眼里,真的啥都不算么?
黎景耀說:“楊大仙,要想清洗你這個巫水,得先知道它是什么。但我在這里,跟普通人沒區(qū)別,高級巫法施展不開。我必須帶回家,才能做這些事?!?p> 楊石說:“你請個假,馬上就回家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