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北風再怎么著急,也難以吹開冬的序幕。秋依舊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伸長枝頭的葉子,給予枯黃,望其尋找自己想要歸屬的方向。
葉子是沒有方向感的。倘若不是北風急著要跑出來,葉子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始終有一天會離開枝頭、飄向遠方,最終被這城市的一堵墻阻攔,墜入墻角,最終沉入大地。
白鶯鶯鎖好門,已至夜半,準備離開這條仿古的街。她踩在青石板上,一步一步往西走,路燈拉長了她的身影,也拉長了她的思緒。她有太多的故事,無法與人傾訴,埋在心底,沉成一把劍,一碰就被刺傷。
走到街角,白鶯鶯感覺到有一股別樣的氣息。她一側頭,看到角落里幾個男人手持匕首,面對著自己。白鶯鶯沒有猶豫,拿起挎包,取出錢包手機,伸長手臂,將錢包與手機遞給他們。
幾個男人走出黑暗的角落,白鶯鶯這才看清楚他們的面容。其中有三個人是在酒吧里被李耀杰收拾的那三人,另外兩個應該是他們請來的同伴。
為首的男人手上綁著紗布,看來被李耀杰那一拳打斷了骨頭。他徑直走過來,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錢包和手機,面對一個女人,很囂張地說:“你以為打發(fā)要飯的呢?哥幾個在你店里挨了打,你總得給個說法吧!”
白鶯鶯縮回手,將錢包手機放回包里,拉上拉鏈:“那你們想要我說什么?”
男人圍著她轉了一圈,打量了她一翻,視線最終停在她高高聳起的胸部,抬了抬眼皮說:“看你身材這么好,又一個人,晚上不會寂寞嗎?要不哥幾個陪你玩一晚,安慰安慰你。”
白鶯鶯看著那幾個人都圍了過來,不由得覺得好笑,便笑了出來。
為首的男人眉頭一皺,“你笑什么?嚇傻了?”
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傳來,“她在笑你們,不好好活著,非要找死!”
五個男人聞聲望去,一個一身黑衣的長發(fā)男人向他們走了過來。男人帶著半副面露,遮住了半張臉,剩下的那半張臉露出一抹邪惡兇狠的臉。
為首的男人問道:“你又是誰?”
黑衣長發(fā)男邊走邊說:“要你們命的人?!?p> 白鶯鶯不喜歡這個黑衣遮面的男人,態(tài)度冰冷地說道:“多管閑事?!?p> 說完,只見她縱身一躍,身體在半空中變成白色的碎片分散開來,碎片即刻便又凝結在一起,化成一只長約一尺的白色夜鶯,煽動著翅膀向遠方飛去。
帶面露的男人苦笑了一聲,“我就愛你這冰山一樣的氣質,漂亮!”說完,他伸出右手,他的手掌突然變得很小,卻有四只利爪修長,就像是老鷹的爪子一般,鋒利如錐。
那五個男人已經看傻,白鶯鶯竟然變成一只巨大的夜鶯飛走了,而向他們走來這個男人竟然有一雙鷹爪。為首的那個男人顫抖著雙腿,結結巴巴地說:“妖怪,妖怪!”
面具男亮出他那雙鋒利的爪子,之后便聽見幾人凄慘的叫聲,然后地上躺了五具尸體。面具男同樣縱身一躍,身體在空中化成黑色碎片四散開來,然后凝聚在一起,變成一只黑色獵鷹,朝白鶯鶯的方向飛去。
白鶯鶯所住的地方,是西門外一棟樓的頂層,她選擇那里,是因為喜歡遠方,喜歡飛行的感覺。白鶯鶯是一只夜鶯,修行一千多年,早在幾十年前就來到這所城市了,她對這里特別熟悉,也特別喜歡。
來到房門前,她打開了門,便聽到身后傳來那個磁性的聲音:“白鶯鶯小姐,你飛的太快了點,讓我好難追啊?!?p> 白鶯鶯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正站在護欄上,雙手抱在懷里看著她。她冷冰冰地說:“你這樣隨意殺人,你就不怕被人注意到嗎?要是你暴露了,宗主不會放過你的?!?p> 男人從護欄上跳下來,邊走邊看周圍的夜色。長安城的夜色很漂亮,如天上繁華的星光般璀璨?!拔业故遣粨倪@個,我反而擔心你?!?p> 白鶯鶯進了門,打開燈,將包扔在沙發(fā)上。她住的房子跟店里的風格是一樣的,極簡主義,以白色為主,還有許多小裝飾的裝點,很漂亮。她走到冰箱前,拉開冰箱門,取出兩瓶水說:“你擔心我什么?我有什么好擔心的?!?p> 男人進了門,坐在沙發(fā)上,往后一靠,雙腳疊起來放在茶幾上,手搭在沙發(fā)背上說:“我聽說你今天放過了一個小法師,你就不怕宗主知道了,他會懲罰你?!?p> 白鶯鶯關上冰箱門,停頓了幾秒鐘,眼里掠過一絲殺意。轉身看著他走過來說:“誰告訴你的?他二十多歲了還只是一個煉氣入門級,根本不值一提?!?p> 男人伸了伸懶腰,兩腳放下來,接過她遞來的水說:“你最好還是小心點好,這樣的事最好不要再發(fā)生。否則,我也幫不了你?!?p> 白鶯鶯喝了一口水說:“我不需要你幫我?!?p> 男人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說:“白鶯鶯小姐,我們認識也幾百年了。你要是需要,我肯定會幫你。要是你不忍心,我現在就去幫你殺了他!”
白鶯鶯將水瓶“啪”的一聲按在桌上:“黑耀!”
“那么大聲干嘛?”黑耀放下那瓶水說:“不是我說你,作為一只妖靈,你必須要夠陰狠。人類殘殺了那么多我們的同類,你最好弄清楚你是站在那一邊的!”
白鶯鶯辯解道:“我自然知道我是那一邊的,但不是所有人類都是這樣可惡的!”
“你太善良了,善良的不適合做妖靈。”黑耀嘆息了一聲說:“你守了那個人幾十年了,你覺得要是哪一天,他真的蘇醒了,發(fā)現你是一只妖,他還會愿意愛你嗎?”
白鶯鶯顯然很生氣,眼里盡是厭惡,胸口起伏不定,用呼吸強忍著心中的不悅:“這不關你的事?!?p> “人類的愛情,都并不長情。他們能活多少歲,他們怎么能清楚,愛情需要經歷長久的時間來考驗的?!焙谝粗菑埨淙舯哪?,“像你我這樣,彼此陪伴了幾百年,這才能叫愛。”
白鶯鶯沒有再看他,眼睛看向窗外的夜色說:“你別忘了,是人類教會你什么是愛的?!?p> “呵呵!”黑耀冷笑了一聲:“我們討論這個有什么意義?你很清楚,那個男人是不可能蘇醒的?!?p> “我自有辦法。”白鶯鶯拿起水說:“你還是趕緊去辦宗主交代你的事吧!若是辦不好,小心宗主廢了你的修為!”
黑耀微微一笑,“你是在擔心我嗎?很讓人意外啊!”
白鶯鶯邪魅地笑著看他:“我是在警告你!”
黑耀并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淡淡地說:“我來找你就是宗主的意思,他老人家讓我問問你,他交代你的事,辦的如何了?”
“快了!”
“那就好?!焙谝粗?,沉默了片刻說:“別怪我沒提醒你,有些人還是不要走的太近,有些事不能做就別做。否則很可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那個男人若是注定醒不來,就別執(zhí)著了?!?p> 話音一落,黑耀便起身離開,伸了伸懶腰,背對著白鶯鶯,然后身體散成黑色碎片,重組之后化作黑色獵鷹,飛離了白鶯鶯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