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登基
若論王朝末年的波瀾壯闊，哪個朝代可與隋比肩？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铩?p> 楊爽聽過沒？是隋唐演義中靠山王的原型。
程咬金聽過吧？幾年前就自稱大魔國國王了，全然不將楊廣放在眼里，膽子肥的很。
又比如秦瓊，這會兒應(yīng)該在大反賊李密麾下，得想辦法搶過來。
還有張須陀……
楊侗一征，想起來這位隋朝的國之柱石，已于兩年前戰(zhàn)死沙場，尸骨被反賊踏成肉醬，彼時天地呈血色，四野腥風(fēng)怒號，麾下將士連哭數(shù)日不止。
“若張須陀不死，這大隋朝應(yīng)該能掙扎些年頭?？上Я?，天欲亡隋而立唐?！睏疃眹@道。
不過好在后繼有人。
“那個李靖，后世有著唐朝第一軍神之稱，眼前正值壯年，但好像在馬邑當(dāng)郡丞？爺奶不疼的，老可憐了。這么個牛人，隋朝上下竟沒有一人身具慧眼？得趕緊叫到洛陽，將來打突厥得靠李靖。”
“還有來護(hù)兒，這家伙是楊廣的親信，三征高句麗，此人都是水軍主帥，將來重建水師，開啟大航海，此人必不可少?！?p> “還有蘇定方，歷史上，此人是個典型的外戰(zhàn)型英雄，征西突厥，平蔥嶺，夷百濟(jì)，伐高句麗，前后滅三國，皆生擒其主。這等滅國狂人，孤最是欣賞，宜多多親近?！?p> 此外，亦有瞿(qú)讓、李密、竇建德、宇文化及、蕭銑、輔公祏(shí)、劉武周、梁師都等大反賊。
最后，當(dāng)然少不了李氏父子。
若說大業(yè)九年楊玄感造反，動搖了隋朝的統(tǒng)治根基，那么大業(yè)十三年李氏父子橫掃關(guān)中，在大興擁立楊侑為帝，遙尊楊廣為太上皇，則是將隋朝推向了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如今隋煬帝被弒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天下，李淵不再顧忌，八成會跟歷史上一樣，逼迫楊侑“禪讓”。
楊侗倒是有點(diǎn)擔(dān)心那位胞弟了。
因?yàn)樵瓉須v史上，楊侑在“禪讓”后不久，便忽然病死了。
在楊侗看來，反賊需要鎮(zhèn)壓，那些名臣猛將，則都是寶貝，是將來宇內(nèi)稱尊的左膀右臂，得趁著沒成名，趕緊張羅到麾下，少一個都叫人心疼。
原歷史中，李二喊出一句：天下英雄，盡入吾彀(gòu)中矣。
多風(fēng)騷？
都是寶貝，怎么隋朝上下就發(fā)現(xiàn)不了？
當(dāng)真彼其娘之
……
卻說楊侗正有一出沒一出地想著，洛陽皇宮的主殿，紫微殿內(nèi)，群臣吵作了一團(tuán)，原因是皇甫無逸更換殿內(nèi)將軍，引起軒然大波，以王世充為首的官員，對皇甫無逸發(fā)起猛烈抨擊。
雙方唇槍舌戰(zhàn)，唾沫星子橫飛。
王世充到來后，立刻對皇甫無逸投去一個殺人的眼神，接著再無動作。百官猜測，王世充此舉是為逼宮，等到楊侗登基，以此威脅楊侗除掉皇甫無逸。
雙方雖偃旗息鼓，但私底下的議論，依舊不絕。
“哼，那皇甫無逸不過一介庸將。”
“不錯，入軍伍三十年，僅升任到右武衛(wèi)將軍一職，那平輿縣侯的爵位，也是大行皇帝念其父忠烈，才破例冊封的?！?p> “一介庸將，守城尚可，進(jìn)取不足。”
“攻打瓦崗叛逆，興復(fù)隋室，得靠大將軍。”
“越王登基，必然重用大將軍?！?p> “傳聞越王有意封大將軍為鄭國公，升任門下省侍中，加左翊衛(wèi)大將軍，代理民部尚書?！?p> “如此一來，只差加九錫了?！?p> “大將軍乃國之柱石，依本官看，加九錫乃是理所當(dāng)然?！?p> “九錫加身，位同丞相?！?p> “皇甫無逸死期到了！”
……
議論的聲音不大，卻是可以聽見。
皇甫無逸后方的官員，自然怒目相視，有心辯駁，可轉(zhuǎn)頭看皇甫無逸毫無表示的樣子，不禁心中悲涼，暗想大典結(jié)束后，就可以回家置辦棺材了。
“諸位，奸佞當(dāng)?shù)?，欲仿曹賊挾天子以令諸侯，看來我等無緣得見隋室中興了?！?p> “吾亦覺如此?！?p> “去休去休，回去便置辦棺木?！?p> “可恨那元文都，典型的墻頭草，若元文都肯阻攔一二，王世充絕無可能掌控軍權(quán)?！?p> “天下動蕩，元文都是在自保?！?p> “一介貪生怕死之徒，老夫咒他不得好死?！?p> 鐺！
鐺！
鐺！
“殿下到！”
“肅靜！”
一聲尖喝傳來，百官頓時噤聲，起身面向大殿上方，彎腰作揖，口中皆呼。
“見過殿下”。
偏門外，楊侗緩步走進(jìn)來。
他面無波瀾，看不出喜怒，似將登基視作尋常事，坐于龍椅上，未曾說平身，眸子掃一遍，將百官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殿內(nèi)一時針落可聞。
下方，左側(cè)最前方，一人身著寬大朝服，盤坐于地，棕發(fā)藍(lán)眼，毛發(fā)濃密，不似漢人模樣，正是七貴之首的王世充，來自西域，本姓支，是個地地道道的雜毛胡子，起身拱拱手，就算是作揖了，不曾開口。
右邊，皇甫無逸見到楊侗，心下凄涼。
他早已通過王大伴，提醒楊侗不要登基。
如今洛陽已被瓦崗軍重重包圍，楊侗登基是在玩火，一旦城破，必被王世充獻(xiàn)俘李密。他更換值殿將軍，是為拖住王世充，給楊侗爭取出城時間，沒想到楊侗還是來了。
“天欲亡隋啊?！?p> 皇甫無逸暗嘆，站起來深深作了一揖。
其余人，皆心懷鬼胎。
抬頭偷偷看一眼，盡管人還是那個人，容貌一點(diǎn)沒變，可給人的感覺為何不同了？且臉上的陰郁，為何會不自覺地讓人心驚？
壞了，今日恐怕不平靜。
楊侗遠(yuǎn)望宮門外，非常寒酸，與影視劇中的登基盛況天差地別。
心中滋味難言。
王朝末年，烽火四起，洛陽成了一座孤城，本地官員能湊出這種場面，或許盡力了。
“洛陽危急，登基亦宜從簡。”楊侗開口，并不拖泥帶水?！巴醮蟀椋t罷?！?p> 聲音算不得宏大，有些少年氣。
王大伴前出一步，立于御階上方，展開一卷詔書，尖聲念了起來。
“應(yīng)天順時，受茲明命，詔曰：
先皇驟崩，歸于五行，孤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內(nèi)外文武群臣及耆老軍民，合詞勸進(jìn)，至于再三，辭拒弗獲，謹(jǐn)于今時祗告天地、宗廟、社稷，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實(shí)切兢業(yè)之懷，惟大行皇帝，運(yùn)撫盈成，業(yè)承熙洽。茲欲興適致治，中興大隋，必當(dāng)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新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其以明年為皇泰元年，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于后。
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