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夜探季府（二）
城頭上黑黑的，果然一個巡邏的人也沒有。黍離彎著身，像貓一樣迅速的下了城墻，消失在茫茫的夜里。
季府，黍離從來沒有來過。但是，以前她在林府的時候，方靜曾經(jīng)告訴過她季府的大體方位。所以今天黍離倒并不是無的放矢。
果然沿著林府向北走，再向左拐不遠，便看到了一座高大闊氣的大門，門前兩個大石獅子威武雄壯的趴在那里，門匾上三個鎏金大字“淳王府”，寫的方正嚴(yán)謹，越發(fā)襯托的這個宅子古樸莊嚴(yán)。
黍離知道正門是萬萬進不去的，她繞著宅子走了半圈，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越墻的極佳位置。這個位置的外面長了一顆茂盛的合歡樹，樹干有碗口多粗，樹枝蜿蜒伸展，有幾枝竟然越過了季府的府墻。
黍離一縱身，便悄無聲息的躍上了大樹，幾個箭步便走到了季府的墻上。
黍離并不著急下躍，而是隱在合歡樹的枝葉中向下觀察。
子時已過，整個府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而且漆黑一片，只有幾個地方，偶爾閃出一兩點亮光，想來應(yīng)該是打著燈籠巡邏的侍衛(wèi)。。
黍離自然不知道哪個才是那季懷的寢室，但想來他現(xiàn)在是這季府的一家之主，總應(yīng)該住在最華麗最闊大的院落里才對。
黍離盯住一個最高聳的房子，認好了方向，便從墻頭上躍下來。
青磚鋪就的路面，好像是因為常年不走人的緣故，上面生了一層綠苔，被雨水一沖，腳底下竟有些打滑。
黍離只好減速慢行，眼睛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雙耳仔細傾聽周圍的動靜。
極遠的地方傳來幾聲打更的聲音，還有幾只夜貓子的聲音。
黍離貼著墻根兒，小心翼翼的向前疾走。終于腳下不再打滑，想必已經(jīng)到了平日里經(jīng)常有人活動的場所。
黍離仔細觀察每個房子的外形，希望能找出一點端倪。突然間，她聽到細碎的腳步聲，便只好迅速的隱身在一個粗大的柱子后面。幾盞燈光閃爍，原來是一隊侍衛(wèi)，正在巡邏。
就聽到一個人細碎的念叨：“丁副將如何又悄悄的走了？半年前他還說要帶兄弟們到望月樓去吃酒，可這幾次他都是悄悄的來，悄悄的走，竟不曾與兄弟們打個招呼！莫不是怕花錢，所以躲著咱們？”
一個說道：“丁大哥，哪里是那樣的人？就那幾個酒錢，他才不會放在心上。再說……”
一行人漸行漸遠，黍離的耳力最好，可也不能聽到那人后面說了些什么。
只是，既然已有巡邏的人，想必離季懷的住處應(yīng)該不遠。
黍離繼續(xù)向前疾走，再走到一處幽靜的房檐下面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切切察察，如蠶蟲咬桑葉的聲音。
黍離凝耳細聽，才推測出原來聲音就是從她身后的這個房子里傳出來的。
里面有人！
這是黍離最先的直覺。他把耳朵貼在窗欞上，聲音高一陣低一陣，一時有又一時無。但是，黍離可以確定，并不是有人在說夢話，而是有兩個人在對話。
這么寂靜的深夜，兩個男人在這么黑洞洞的屋子里，會談些什么？
黍離不僅起了大大的好奇心！
不管這人是不是季懷，她都很想知道里面談話的人是誰？又談了些什么，非要在這么寂靜的夜里說？
黍離雖然自視自己的輕功不若，可是她也不敢貿(mào)然地躍上屋頂。前幾次她也是見識過季懷的身手的。她可不想在高手面前賣弄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黍離舔濕了自己的食指尖兒，然后弄破窗戶紙?？墒抢锩婧诤诘?，還是什么都看不到。但這次聲音卻聽得真切了，果真是兩個男人在里面說著什么。
在黑屋子里說話？為什么不點上蠟燭？是在密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嗎？
黍離把窗戶紙弄破的再大些，甚至于整個手掌都能夠伸進去，可是依然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說話的聲音繼續(xù)傳來，黍離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娘娘的意思，別說是白虎軍，就是四軍合一，全由將軍統(tǒng)帥，那也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這件事，容在下再考慮幾天，畢竟林老將軍對我有恩，我……”
黍離一聽，便聽出了是季懷的聲音，只是聽這語氣好像他們要做什么對林府不利的事情。
黍離屏住呼吸，想聽的更仔細一些，只是他們的聲音被什么東西擋了一下，再也聽不真切，只聽到個別字“你”“我”之類。
黍離雖然被林元設(shè)計陷害，但是她依然放心不下方靜。
黍離急于想知道他們在里面說些什么，便顧不到什么危險，縱身便翻到了屋頂上。
只是她剛站住腳，便聽到屋內(nèi)的季懷低吼一聲：“有人！”
接著，門“吱呦”一聲，同時一束光射了出來。
原來他們并不是摸黑竊談，屋里不但有燈，而且點了好幾盞，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能讓這燈光不透出來。
黍離腦子想得快，身子的行動更快。
她不待季懷翻上屋頂，便迅速的翻身下去，在半空中和季懷打了個照面。
讓黍離失望的是，即便是在這么深的晚上，這季懷仍然是帶著他那個黑金面具。
黍離把自己的鷹爪鉤使勁的向遠處扔去，造成自己已經(jīng)遠去的假象。而她身子卻立刻順著季懷出來的屋門，躲進屋里。
黍離在那一剎那仔細盤算過，躲在這個屋子里未嘗不是件好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誰會想到她能藏到這間屋里。況且這屋里還有一個公公，即使季懷找了進來，這公公也可以做她的擋箭牌。
一進了屋，黍離便立刻明白了。原來這屋子里的窗戶前，都掛著一條黑色的薄薄的棉被。
這棉被既隔音又隔光，的確比最厚最結(jié)實的墻還要得力。
而這棉被窗簾還只是第一層防護，再往里走，還有一個小月亮門的套房。而那套房里面正燭光閃亮，更映襯的里面富麗堂皇。而正中的一個桌子前，正坐著一個老人，他右手執(zhí)著黑子停在空中半落不落，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竟完全沒有把刺客當(dāng)成一回事。
這人如果不是藝高人膽大，就是真的完全信任季懷。
外邊開始喧鬧起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