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趾高氣昂的強盜們躺成了一片,哀嚎不斷,徹底失去了戰(zhàn)斗力。
“噠噠噠噠——”,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離馬車越來越近。
這些馬蹄聲聽起來很規(guī)整,跟剛才強盜們凌亂的馬蹄聲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位大叔,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幫在下松綁?”依舊被綁著的司徒少爺開口請求李泉。
“可以,當(dāng)然可以,樂意效勞,司徒少爺?!崩钊獰o比殷勤地跑過去,小心翼翼地幫司徒少爺解除束縛。
幫了一個,當(dāng)然就要幫另一個,畢竟明懿小姐還是他名義上的主子,李泉自然不敢怠慢。
“大叔,大晚上的,你為何出現(xiàn)在這個樹林中?”司徒少爺有些好奇。
李泉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明懿所在的方向,期期艾艾地答:“有點小事?!?p> 明懿邊揉著手腕,邊凝神聽他們的對話,聽到這里,抿了一下唇,重重地哼了一聲。
司徒少爺?shù)故遣灰捎兴?,看了一眼地上的“遍野哀鴻”,確定自己脫離了險境,居然生出跟李泉聊天的閑情逸致。
“剛才可真是兇險吶,不過本少爺吉人天相,自有神明庇佑,終歸是化險為夷了?!彼就缴贍斮瓢恋卣f。
“是是是,少爺您受金甲神人護佑,定能逢兇化吉的。”李泉附和著司徒少爺?shù)脑挕?p> 說話間,不遠處的救命恩人已經(jīng)來到了他們眼前。
他們一行五人,年紀都不大,最前面的是一位少年。
李泉震驚地看著眼前領(lǐng)頭的少年,他剛才聽到這少年說話的聲音時就猜測過他的年紀不會太大,可他也太小了。
為首的少年最多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未及弱冠,身上卻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
少年高坐在馬背上,稚嫩的臉龐上鑲嵌著一對深沉的雙眼。
李泉不大敢看那雙眼睛,盡管在黑夜中,他也覺得那雙眼睛出奇的亮,亮得仿佛能照出他心里所有的陰暗。
折騰了這么久,綿綿昏昏欲睡,坐在馬車里,靠著車廂直打瞌睡,直到聽到李泉的喊聲。
綿綿迷迷糊糊地鉆出車廂,似模似樣地抱拳,瞇著眼對那少年說了一句:“多謝恩人的救命之恩,綿綿不勝感激?!?p> “噠噠。”少年驅(qū)馬上前,俯視著綿綿的發(fā)旋,覺得她的樣子無比可愛,像是一只快要睡著的小松鼠。
“不用謝,綿綿?!鄙倌昝嗣d綿的發(fā)髻,笑著回應(yīng),聽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綿綿被少年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猛地抬頭望向他,瞪圓了眼睛,軟軟地說:“你會倒霉的?!?p> “不會。綿綿這么乖,摸一下一定會走運的。”少年糾正綿綿的說法。
“真的嗎?”綿綿傻傻地問。
少年理所當(dāng)然地回應(yīng):“當(dāng)然。我保證?!?p> 被忽視的司徒少爺大聲說:“小兄弟,你救了本少爺,這份恩情本少爺記下了。這樣吧,你跟本少爺回古園鎮(zhèn),本少爺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好好報答你,怎么樣?”
“不怎樣?!鄙倌甑幕貞?yīng)很囂張。
司徒少爺正想發(fā)飆,明懿搶在了他的前頭。
只見明懿輕移蓮步,款步上前,朝著少年盈盈一拜,輕啟朱唇,緩緩開口:“多謝這位俠士救了小女子。請俠士務(wù)必隨小女子回家,小女子全家定當(dāng)重謝俠士的救命之恩?!?p> “不必?!鄙倌旰敛涣羟榈鼐芙^了明懿的提議。
“多謝小壯士救了小人一命,小人當(dāng)牛做馬都難以報答。今后只要小壯士一句話,小人上刀山下油鍋,絕不說一個不字?!崩钊膊皇救?,把感恩的話說得天花亂墜,聽著有點假。
本以為少年不會有回應(yīng),卻見少年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此刻綿綿的腦子已經(jīng)成了漿糊,滿心滿腦就兩個字,睡覺。
她瞇著眼,困倦非常,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好像下一秒就會跌下馬車。
少年注視著綿綿小雞啄米式的打瞌睡,眼神專注,嘴角帶著笑意。
在綿綿身體不平衡,即將墜下馬車的時候,少年及時伸手托住了她的小下巴,避免了悲劇的發(fā)生。
“謝謝?!本d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聲音中帶著慵懶的意味。
“你很困嗎?”少年說話了,沒有之前對旁人時的冷言冷語,滿是溫柔。
“嗯?!本d綿拖著綿軟的聲音說,“趕了很久的路,有些累了。”
少年體貼地說:“那你睡吧,我跟在馬車旁邊陪著你?!?p> 綿綿抱著胖乎乎的小拳頭向少年道謝:“好,謝謝你,小恩公。”
一說完這話,綿綿就鉆進了馬車里,扯出被子給自己蓋上,沒過多久就呼呼大睡了。
少年注意到車上的簾幕不見了蹤影,扯下自己的披風(fēng)圍在車廂前頭,又甩出兩把飛鏢來將其固定住。
“走吧。”做完這一切后,少年吩咐李泉,儼然已經(jīng)成了他的主子。
“是?!崩钊桓业÷?,應(yīng)聲后便跳上了轅座,吆喝了一聲,“駕?!?p> 馬車緩緩前行,而少年和他的隨從們驅(qū)馬跟上。
全程被忽視的司徒少爺和明懿小姐被落在了后面。
司徒少爺是個腦子活泛的,看見被強人擱置的馬,隨便挑了一匹就跟上去了。
而明懿不會騎馬,只能小跑著追上綿綿他們。
為了照顧沉睡中的綿綿,馬車沒有走得太快,這讓明懿得以趕上他們。
“哎呀!”跟少年并齊的時候,明懿好巧不巧地摔倒了。
照理來說,男子都會有憐香惜玉之心,不論是少年還是壯年。
可在場的這幾個男子沒有一個扭頭去看摔倒在地的明懿,好像都沒聽見她那一聲夸張的慘叫似的。
明懿狼狽地趴在地上,遲遲不見有人過來搭救她的動靜,不得已,只能自己爬起來。
樹林里,車轔轔,馬蕭蕭,還有一個女子焦急的腳步聲。
等到快要接近村鎮(zhèn)的時候,一直與馬車同行的少年輕聲對李泉說:“我不方便露面,只能將你們送到這兒?!?p> “好嘞?!崩钊纱鄳?yīng)聲,心情甚好的樣子。
少年輕輕撩起車簾,探看馬車里的情況,發(fā)現(xiàn)綿綿睡得正香,一無所覺的天真模樣,輕笑著低聲說:“綿綿,回見?!?p> “回見,郁榮哥哥?!贝倌陰е鴮傧驴v馬離去,馬車里的綿綿睜開眼,眼中盡是清明,輕輕柔柔地回了一句。
“趕車的,趕車的。”明懿小姐見少年已然遠去,也就不再顧忌什么形象,對著李泉呼呼喝喝,“叫你呢,停下?!?p> “吁——”明懿催得急,李泉不得不將馬車緩緩?fù)O隆?p> “本小姐要獨乘馬車,你讓那丫頭下來。本小姐回去后對你重重有賞?!泵鬈舶缘赖靥岢鲆?。
“小姐,這不好吧。馬車是綿綿小姐的?!崩钊嵝衙鬈柴R車的歸屬,希望她能有點自知之明。
明懿嬌蠻慣了,哪里能聽得進李泉的話,掀起車簾就要強行將綿綿從馬車里拖出來。
沒想到,馬車里,本應(yīng)熟睡的綿綿卻乖乖地端坐著,軟軟地問明懿:“美人姐姐,你要坐馬車嗎?”
若是個臉皮薄的,被這般直白地詢問,定然會因為羞愧而放棄爭搶馬車這一打算。
偏偏這明懿是個臉皮厚的,聽綿綿發(fā)問,當(dāng)即便回應(yīng):“是,你這馬車,本小姐要了,你下來?!?p> 李泉敢怒不敢言,剛開始裝出來的那股匪氣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如今骨子里的卑怯占了上風(fēng)。
“你這女子怎么這么不要臉,跟一個孩子搶馬車,你知不知道‘慚愧’二字怎么寫?”司徒少爺仗義執(zhí)言。
“本小姐的事不需要你來置喙。”明懿回頭狠狠地罵了司徒少爺一句,“多管閑事!”
“那讓給你坐吧?!本d綿慷慨地讓出了馬車,輕巧地跳下車,笑盈盈地對明懿說,“美人姐姐,你會倒霉的。”
“啟程?!泵鬈餐耆珱]把綿綿的話當(dāng)真,手腳麻利地上了馬車,隨即喝令李泉出發(fā)。
“綿綿小姐,那你怎么辦?”李泉憂心綿綿的處境。
“李叔,我陪你,坐這兒?!本d綿一指轅座,示意李泉自己可以和他同坐。
“只能如此了。”李泉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只能點頭同意,將大半部分轅座讓給綿綿。
綿綿跳上轅座坐好,軟軟地對李泉說:“李叔,可以出發(fā)了?!?p> “好嘞,綿綿小姐坐好,咱這就走咯。”李泉一聲吆喝,馬車緩緩起行。
“本少爺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名門閨秀,這女子還好意思自稱小姐,不知道哪家教出來的。”司徒少爺見識了明懿的厚顏無恥,不屑地貶損了她幾句,笑瞇瞇地對綿綿說,“小妹妹,你別搭理這種人,等會兒哥哥請你吃梨糖膏。”
“謝謝司徒少爺?!本d綿客氣地跟司徒少爺?shù)乐x。
“不必客氣,我跟你說啊,這古園鎮(zhèn)好吃好玩的東西海了去了。”司徒少爺鄭重承諾,“本少爺帶著你吃他個遍?!?p> “是嗎?”綿綿睡了一會兒,恢復(fù)了一些精神,對司徒少爺口中的古園鎮(zhèn)產(chǎn)生了興趣,好奇地問,“鎮(zhèn)里的小吃,司徒少爺都吃過嗎?好吃嗎?有沒有又好看又好吃的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