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領著李泉將那筐桃子搬出果林,往明懿家走去。
“那你何時回來?”周少爺覺得不放心,亦步亦趨地跟著綿綿。
“我放下桃子就來,很快的,美人姐姐家就在前頭不遠。”綿綿指著不遠處那座與眾不同的宅院。
“你如何能住那兒???”周少爺?shù)淖⒁饧纯瘫晦D移,關心起綿綿的落腳點來。
“為何不能?。磕莾和玫难?,臥榻和飯食都不錯,我在里頭吃得好睡得香?!本d綿困惑于周少爺鄙夷的語氣。
周少爺搖著扇子,皺著眉頭,斟酌著開口問道:“丫頭,你跟那家人是何關系?是她們家親戚嗎?”
“不是,昨晚才認識,不過萍水相逢而已?!本d綿坦誠相告。
“那便好?!敝苌贍斷嵵靥嵝训溃把绢^,我跟你說,那家可不是什么好人。母女倆就跟妖精似的,專門迷惑男子?!?p> “嗯嗯,美人姐姐和她娘親長得可好看了,你要是見了她們,定然也會被迷住的?!本d綿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反駁明懿母女倆迷人這一事實,還拿司徒少爺打比方,“就像昨晚一同遇見的那個司徒少爺,他心里明明清楚美人姐姐并不嬌弱,卻還是心甘情愿地圍著美人姐姐轉,為她奔走忙碌,對她死心塌地,像狗見了骨頭似的?!?p> “那個什么司徒少爺肯定是個糊涂蟲,本少爺才不會被美色所迷呢。俗話說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本少爺才不會自甘墮落,自尋死路呢。那家的妖精,本少爺看不上眼?!敝苌贍斝攀牡┑?,堅持認為自己不會沉迷于明懿的美色。
綿綿搖了搖頭,不贊同道:“扇子少爺,話不要說得太滿,小心自打嘴巴?!?p> “是嗎?真長得那么好看?!敝苌贍攲⑿艑⒁?,瞥見身邊的李泉,喝了一聲,“喂。”
“少爺是叫小人嗎?”后知后覺的李泉見周少爺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連忙詢問道。
“不叫你叫誰?你耳朵聾了?本少爺那么大聲喊你都聽不見?!彼就缴贍斄R罵咧咧,語氣不怎么好。
“是是是,小人知錯,還望少爺寬宏大量,莫要與小人計較?!崩钊Φ皖^道歉。
“李叔,你不是他的仆人,不必對他卑躬屈膝?!本d綿看不過眼,氣哼哼地指責周少爺,“你不許兇李叔。”
“丫頭,就一個下人罷了,你不至于為了他跟本少爺置氣吧?”周少爺哭笑不得地看著氣憤的綿綿。
“李叔不是你的家仆,你無權打罵他?!本d綿態(tài)度強硬,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腮幫子鼓鼓的。
李泉悄聲道:“綿綿小姐,小人不覺得委屈,你不必為了小人同周少爺置氣?!?p> 綿綿不肯善罷甘休,定要與周少爺辯到底:“李叔,爹爹說過要寬以待人,嚴于律己。你沒錯,就是他不對?!?p> 周少爺不服氣地狡辯道:“本少爺有什么錯?再者說了,本少爺何曾打罵過他?不過是說了他幾句而已嘛。”
“那也不行。李叔是我用珠子換來的,他如今不是誰的仆人了。”綿綿就是不肯松口,堅決維護李泉。
周少爺不明所以:“這仆人有什么好的?又老又丑,還膽小。剛才被本少爺?shù)膶氊悅儑樀枚甲卟粍拥纼毫?。?p> “那又如何?爹爹說過,人生于世,不可能無所畏懼。李叔懼怕狗,我也有害怕的東西啊,我怕習字。你呢?難道你就沒有害怕的事物?”綿綿叉著腰,軟軟糯糯地質問周少爺,氣勢十足。
“怎么沒有?本少爺怕讀書,怕習字,更怕老爹。”周少爺一連說了三個懼怕的事物。
綿綿昂著小腦袋,哼了一聲,得意道:“這不就得了?!?p> “不就是一個仆人嗎?有甚了不起的?本少爺不說他就是了?!敝苌贍斦J慫,不想在這事兒上多做糾纏。
“李叔才不是仆人,他可是要給我趕一輩子車的?!本d綿嬌嬌弱弱地強調道。
“車夫還不一樣是仆人?!敝苌贍斶€較真了。
“李叔不是車夫。若是車夫,你放狗的那一刻就跑了,李叔沒有,盡管哆哆嗦嗦,害怕得要命,可他仍想護著我?!?p> 在綿綿的印象中,昨晚在林中丟下她落荒而逃的那個稱之為車夫,而李泉是她用珠子換來的,是李叔。
“好好好,本少爺不說了還不行嗎?”司徒少爺選擇投降,小聲嘀咕道,“小小年紀,一堆大道理?!?p>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叫李叔什么事,如今可以問了?!本d綿見好就好,大方地讓周少爺說出先前想問的問題。
“本少爺就是想問問他覺得那對母女長得怎么樣,結果被你好一通教訓?!敝苌贍斊财沧欤藗€白眼。
“傾國傾城。”李泉言簡意賅地答道。
“對。”一旁的綿綿急忙應和。
周少爺顯然不信李泉的眼光,不以為意道:“言過其實。”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是與不是,一見便知?!本d綿指著大門道,“我們進去吧。”
四人走至門口,恰巧與一個花枝招展的老婦人撞個正著。
這老婦人也不看路,邁著小碎步就往門內闖。
被守門的仆人攔住不讓進,她沒能闖成,差點摔了個屁股墩,倒退好幾步才堪堪停下來。
幸好純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綿綿,躲得遠遠的,不然非得受池魚之殃。
李泉和周少爺離得稍遠一些,未受波及。
這婦人穿得花花綠綠的,頭上還戴著一朵極為奪目的大紅花,手上拿著一條紅帕子。
方才便是因著太過莽撞,險些吃虧,她卻不長記性,仍舊牟足了勁往前沖,就想進這個門。
不出意料地,又被擋了回來。
這回她不干了,指著那攔路的家仆就開罵:“你這個小兔崽子,被鷹啄了眼的瞎眼玩意兒,三年不屙屎的混賬,沒看見老娘要進去嗎?好狗不擋道,你攔著老娘做什么?茅房里打燈籠,你找死啊?!?p> 好利的一張嘴,那年輕家仆被那婦人說得滿臉通紅,垂著頭不知該怎么還嘴。
“這個大娘是做什么的,一開口就吧啦吧啦說個不停,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本d綿嘖嘖稱奇。
“應該是媒婆?!崩钊催@婦人裝扮與行事作風,心里已然有數(shù),輕聲回應道。
“我知道,媒婆就是給男子和女子做媒,好讓他們得以成婚的老婆婆?!本d綿搖著小腦袋搶答。
“可以這么說?!崩钊D了一下,覺得這樣說也沒什么不對,遲疑地點了點頭。
“媒婆到這兒來做什么?美人姐姐家有誰要成親嗎?”綿綿困惑地問。
就在這時,硬闖不成,威脅無用的媒婆開始祭出大招,耍賴。
只見她一屁股坐到地上,連個停頓都沒有,即刻便開始撒潑:“沒天理啊,媒婆上門,連門都不讓進,沒天理??!”
她的嗓門大,聲音又尖又亮,霎時間吸引了一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
“仗著家仆眾多,欺負我老婆子孤苦無依。把老婆子我攔在家門口,你家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丑事,連門都不讓進?!鼻耙豢踢€在哭天搶地的媒婆,下一刻骨碌一下爬起來,腿腳利索地躥到左鄰右舍跟前,攤著雙手,嚷聲道,“諸位老爺夫人,你們給老婆子評評理。自古以來,哪有把媒婆拒之門外的道理?他們家連口茶水都不讓喝,欺人太甚?!?p> “是是是,確實不該?!被蛟S是媒婆的情緒太有感染力了,男女老少都點頭應和。
媒婆得了支持,氣焰更盛,幾步走到家仆跟前,捏著手帕的手指戳著他的鼻尖,厲聲道:“還不趕緊滾開?!?p> 面對媒婆的有意挑釁,家仆眼中怒火滔天,卻仍然沒有放媒婆進去。
見家仆不為所動,媒婆索性抱住他的腿,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嘴里嚷嚷道:“今日你不讓老婆子進門,我就不起來。”
“撒開?!奔移陀中哂峙貨_著媒婆大喊,奈何那媒婆根本不為所動。
家仆見媒婆胡攪蠻纏,便想去掰開她的手,卻聽她聲嘶力竭地大吼:“非禮啊,非禮啦!”
從沒遇見過這等事的家仆無計可施,都快哭了。
“何事喧嘩?”府中傳出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
“林管家,你來得正好,這婆子說是上門來給小姐說親,可小人從未接到夫人的指示,不敢自作主張,便沒有放她入府。不想這夫人胡攪蠻纏,非要進門?!奔移退剖且姷搅司刃牵s忙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稟告給這個林管家。
林管家看著大抵到了知天命之年,一把胡子黑白相間,脊背微微有些佝僂,不過仍是一副精神矍鑠的模樣。
只見他背著手走上前,俯視著坐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媒婆,一本正經地詢問道:“你是何人?”
那媒婆見問,呲溜一下爬將起來,整了整衣衫,扶了扶凌亂的發(fā)髻和鬢角那朵大紅花,得意地自我介紹道:“老婆子我姓張,是古園鎮(zhèn)的第一號媒婆。凡是老婆子說合的親事,那定是夫妻和順,恩恩愛愛,人丁興旺,幸福美滿?!?
燕北遠江南
周少爺VS司徒少爺惡少VS紈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