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華山舊聞
玫瑰道：“被劍魔這么一攪合，耽誤不少功夫。咱們得往銀水川城里趕了。“
綠萼道：“不先抓住這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嗎？就這樣放他跑了？”
玫瑰道：“還是先去和銀水川城里的師兄弟們匯合要緊。他們或許已經(jīng)找到隨心教的老窩。掃平了隨心魔教，再抓劍魔不遲?！?p> 三人走出茶棚，架起狂風(fēng)急向城里趕去。
在半路上，綠萼問道：“華山男掌門怎么都叫岳先生呢？他們都是親戚嗎？”
百合道：“好像不是。據(jù)說，凡是加入華山派的人不論姓什么，都得改姓岳。華山派存續(xù)的三百年間，只有一個門下弟子沒有改姓?！?p> 綠萼問道：“這人為什么這么特殊？他姓什么？”
玫瑰接口道：“他姓林，叫林玉郎。你們晚生了一百年。當(dāng)年這個林玉郎可有天下第一美少年的美譽。不知道有多少懷春少女在晚上依門望月盼著他的到來。當(dāng)年還真有不少豪門貴婦為了他不顧名譽，舍棄榮華富貴，拋夫棄子私奔而去?！?p> 百合問道：“師姐，你親眼見過這個人嗎？”
玫瑰笑道：“只在華山斗劍大會上看到過一眼。這位林公子當(dāng)真是配得上風(fēng)華絕代、傾國傾城這八個字?！闭f到這里，她不再言語，靜靜望著遠處的山巒，似乎陷入到了對往昔麗人的無限懷念之中。
百合注意到，玫瑰說到林玉郎三字的時候臉露出了羞怯的表情。在她的印象里，玫瑰似乎對男性懷有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傲慢。像本派的丹晴子、金童生等也算得上是明眸皓齒，玉樹臨風(fēng)的一流俊俏人物。玫瑰可是連正眼都沒瞧過他們?，F(xiàn)在看來，不是玫瑰道心堅定，而是她的眼光太高。丹晴子之流根本沒入了她的法眼。
綠萼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道：“師姐，怎么突然變得像花癡一樣了？一個男的能多傾國傾城??？”
玫瑰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也不覺失笑，道：“他憑美貌傾覆過一個西域小國。你沒聽說那件事??？”
綠萼奇道：“他狐媚惑主了嗎？哪個大漢從此不早朝了？”
玫瑰推了她一把，笑道：“他迷倒的是一位嬌滴滴的女國王?！?p> 百合聽玫瑰這么一說，突然想起過林公子的這段傳奇往事。
據(jù)說一百年前，在吐蕃故地西陲出現(xiàn)過一個強大的國家。這個國家的制度類似幾百年前的康白九姓城邦國家。該國由興到亡不過區(qū)區(qū)五十年，又割據(jù)蠻荒之地不通中土。以至于中原地區(qū)的歷史里連該國的國號都沒留下。但是，世上流傳著關(guān)于該國的一段充滿血腥的香艷異聞。
該國第二代國王是位女王，迷戀上了一位來自中原的貴公子，也就是玫瑰口中的華山派林公子。她為了討林公子歡心，實行了很多駭人聽聞的暴政。
這個林公子喜歡吃身毒國南面大海里的帶魚。說起來，帶魚不是什么珍貴食材。即使該國深處內(nèi)陸。王宮之中也沒缺過貝柱、鮑魚、海參之類的水中珍饈。問題在于，他的吃法與眾不同。這帶魚不是烹煮的，不是油炸的，而是要做成活魚膾。活帶魚在濱海之國，都極為罕見。何況是在這樣一個內(nèi)陸國家。
從身毒國南面的大海到該國王城，中間的直線距離超過兩千里。這之間的陸地又多是沙漠和戈壁灘。要把帶魚活著運送到王城，保證林公子每天有一道活帶魚膾。這一條魚的運輸成本就相當(dāng)于買一匹上等戰(zhàn)馬的價錢。戰(zhàn)馬在各國都是珍惜資源。買一匹普通戰(zhàn)馬所需的銀兩，足夠一個五口之家兩年的全家花銷。而這位林公子每天必吃一條活帶魚。僅吃魚一項，林公子一年就吃掉了價值可裝備該國一支騎兵戰(zhàn)隊的銀兩。
更有甚者，女王還耗盡國力用天然隕石打造了一座空中島。這座島嶼漂浮在半空中，平時隱匿在云霧里。人們只能在每年特定的幾天里看到它。島上群山連綿，妙谷遍布。山谷中種植著各種奇花美木，甚至還有傳說中的人面桃花樹。這種樹木開出的每一朵桃花都像是一張美人的臉。只要有微風(fēng)拂過，這些人面桃花就會輕聲吟唱。在傳說中，這些桃花的歌聲可以讓人忘記憂愁。
在島上還有一座深潭。水里有許多能在黑夜放出五色光彩的水母。夜幕降臨之后，整潭的水在水母的照耀下如同一塊巨大的多彩寶石。島上的所有山谷都會染上這水母發(fā)出的奇異光芒。人處此景中會恍然若置身三十三天之上的瑤池仙境。
在島上只有一棟建筑，叫觀星樓。這樓在地上以黃金整體鍛造，之后由林公子施展法術(shù)放置在島上。那是女王和林公子夜間觀星幽會的雅處。
這棟樓的裝飾可謂極盡奢華。僅珍珠就用了三百六十八斛。上等琥珀用了兩千一百斤。藍田玉石等各類玉石更是用了不計其數(shù)。在觀星樓的飛檐上還飾有夜明珠、辟塵珠、辟火珠、辟水珠、避風(fēng)珠、避風(fēng)珠、定顏珠、定光珠等世間罕見的奇珍異寶。
女王甚至命人用五十位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穿成“觀星樓”三個大字做成牌匾。這面無價之寶就被上掛在樓的正門上方。其靈力所及范圍有方圓百里之遠。這就像是張開了一張以觀星樓為中心點，直徑百里的驅(qū)魔結(jié)界。
該國本是措爾小國，哪經(jīng)得起女王如此揮霍。國庫的錢花光了，她就縱容手下對百姓橫征暴斂。幾年之間，原富庶強大的國家就變成赤地千里，民眾易子而食的破敗之國。
女王窮奢極欲，所得下場極其悲慘，最終被起義的百姓扔進銅鍋里活活煮死。而林公子則乘著大鳥飛上云中島逍遙快樂去了。
百合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寓言故事，沒想到還真有林公子這么一個人。
百合問道：“這林公子還在嗎？”
玫瑰想了想道：“這種人沒心思刻苦修行?，F(xiàn)在應(yīng)該早已是枯骨一堆了?！?p> 綠萼不忿道：“女王為了愛情而死。太可憐了。這姓林的真是個下流胚子。他帶著女王飛到云中島不就得了？”
玫瑰用手指戳了戳綠萼的小腦袋道：“她那不叫愛情，叫好色。根據(jù)仙魔兩道共同立下的規(guī)矩。林玉郎敗壞一國國政，已是無法繼續(xù)修仙道的死罪。他要是再把那該死的昏君救走。仙魔兩道就人人得而誅之了?！?p> 綠萼奇道：“禍亂朝綱不是魔道常干的嗎？”
玫瑰笑道：“有些事一時也說不清楚。咱們還是先跟丹晴子師兄他們匯合吧?！?p> 眼看著就到銀水川城城樓前了，三人急默念法咒收起狂風(fēng)。
綠萼問道：“我聽說，華山門下都是俊男美女？”
百合道：“我也聽說過。據(jù)說，華山有一條奇特門規(guī)。只有俊男美女才可以拜入華山門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p> 玫瑰道：“這是真的。天下正邪雙方，只有華山派有這條規(guī)矩?！?p> 綠萼大笑道：“我怎么覺得，訂這條規(guī)矩的人有點不正經(jīng)??？”
玫瑰莞爾一笑，說道：“食色性也。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p> 百合道：“華山派真是被末代岳先生自滅滿門嗎？”
玫瑰道：“華山被滅后，上一世的我和不怒師叔去現(xiàn)場看過。那些人確實都是死在鎮(zhèn)魂劍下。華山派一共兩百二十一人。尸體一共兩百一十八具。少了三個人。所有尸體都被大火燒過?？赡苁莾词植幌胱寗e人發(fā)現(xiàn)死的都是誰。岳先生得道在四十歲之后，他沒有練到元神煉體成形的境界。如果尸體之中有他，我們應(yīng)該會看到中年人的尸體。可是那些尸體都是年輕人的。鎮(zhèn)魂劍從那天開始就失去了蹤跡。我們和一起趕到的北昆侖等派前輩都覺得，這應(yīng)該是岳先生自滅華山滿門。當(dāng)然，我們只是猜測，并不確定他就是兇手。這算是百年來，修法界的一大迷案。對了，方才見到的劍魔沒有殺盡華山派弟子的本事。這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是法力很是平常。依我看，此人只是勉強達到了以法力駐顏的水平。”
綠萼道：“六位尊長不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嗎？他們掐指一算不就知道華山的謎底了？”
玫瑰笑道：“你真把他們當(dāng)活神仙了??？他們只能模糊的感應(yīng)到親近之人大致的過去和未來。要想知曉一切事情，要么苦心鉆研子平術(shù)，要么得用奇門寶物。比如：紫云寶鏡?！?p> 百合道：“聽說骷髏教圣物長老碗也可以？”
玫瑰道：“那碗只能看到施法當(dāng)時發(fā)生的一切，并不能看過去和未來。說起來這碗的靈力確實強大。幾乎所有結(jié)界都擋不住這只碗的窺探之力?！?p> 綠萼道：“我聽說這碗是用一個人的頭蓋骨煉制的？這是真的嗎？”
玫瑰道：“是的。用的是一位西方大圣人的頭蓋骨。此人擅長觀水術(shù)。他能通過看水中的幻象預(yù)知未來的一切。這人甚至知道，他死后頭蓋骨會被骷髏教做成法器。”
綠萼吐舌道：“那他不想辦法破解了這種事？”
百合插話道：“既然他看到了這種未來。這就已經(jīng)是發(fā)生了的事實。他怎么改變呢？”
玫瑰若有所思的說道：“確實如此?！?p> 三人在城中沿著丹晴子等留下的標(biāo)記找到了福通客棧。奇怪的是這里的店小二卻說丹晴子等人在昨晚出門后再沒回來。
三人商議后，決定先在客棧住一晚上。如果第二天丹晨子等還沒回來，他們就一定是出事了。
銀水川城雖地處西北，卻是一個繁華的所在。掌燈時分，城內(nèi)街市燈光恍然若遍布銀河的天上群星。綠萼拉著百合、玫瑰二人出去逛街。走了沒多遠，三人看到一家頗為氣派的酒樓。酒樓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水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