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走在古剎的月色下,大光明寺的高手基本都在大日殿靜修,此處的眾生殿光明僧雖多,但卻沒有能夠發(fā)現(xiàn)他的人,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有人居然不盜玄功而盜經(jīng)文。
經(jīng)文盜了有什么用?
夏極悄無聲息的而來,又悄無聲息的離去。
明日,這大光明寺的僧人會發(fā)現(xiàn)經(jīng)文的缺失,但他已在千里之外了。
步入荒野后,他一抬手,月色里便是從天投下巨大的陰影。
金色的大鷹從空而降,匍匐在他腳下。
誰說南下一定要坐馬車?
他踏上了這大鷹,拍了拍它的羽翼。
大鷹頓時振翅飛起。
此時是深夜。
春寒料峭,夜風(fēng)刺骨。
夏極坐在鷹背上,剩下的距離就是點(diǎn)對點(diǎn),他可以無視一切的路線,而以最快的速度抵達(dá)南方。
他要的就是這樣,等到自己那位善于望氣的八妹清醒過來,自己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了。
她在路上一定設(shè)了許多埋伏,但抱歉,她的計(jì)劃要被打亂了。
夏極坐在獵鷹之上,不時從暗金斗篷里取出一塊肉往前丟出,那獵鷹揚(yáng)頭一口吃下,然后沒有稍稍停歇,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如今他的暗金斗篷已經(jīng)擴(kuò)展到了三立方米,其中盛放一串三千世界,一串千零八法界,一串百零八煩惱,還有二十串十四粒的基礎(chǔ)如來念珠。
除此之外,還盛放著他的大暗黑天戟,獸面吞頭連環(huán)鎧,以及一些丹藥,食物,還有諸多其他必備物品。
一聲尖銳的鷹鳴劃破長空,又過了夜色和黎明。
夏極直接穿過了山川大澤...
在七天之后,他便是行完了八千里的路程,提前來到了大河之北。
初春正是冰雪融化之時,從高處俯瞰,大河濤濤,往東一去不復(fù)返,就如人生之大憾再無可彌補(bǔ)。
獵鷹在云端盤旋了幾圈,夏極觀察著其下的景色,他并不急著入城,而是乘著獵鷹在高處俯瞰,如此才能看得清楚與真切。
而平時,他就與這只鷹妖在山巔露宿。
初春山林之中多有野獸,他獵了一些野兔之類,做成烤肉,自己吃一半,剩下的分一半給鷹妖,也算是酬勞,入夜,他就取出了帳篷,在帳篷里休息,然后取出大光明寺的藏書繼續(xù)夜讀。
這般一過又兩天。
在第三天的時候,黎明時分,一艘巨大的五牙戰(zhàn)船正破開大河的浪濤而來,戰(zhàn)船上建五層,高達(dá)百余尺,旗幟旌幡如云錦飄舞。
站在船首的中年人身穿龍袍,氣質(zhì)不凡,環(huán)顧之間有睥睨天下之象。
夏極一眼就認(rèn)出是天子——夏太乾。
他來見的就是天子。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如今也算是成功了。
想必太子來的路上應(yīng)該是阻礙重重,但這些都和他無關(guān)了。
他已經(jīng)尋到了目標(biāo),那么就等著和目標(biāo)的見面了。
夏太乾站在船首的甲板上,身側(cè)陪著幾名錦衣的侍衛(wèi)。
波濤滾滾,天子忽然之間仰起頭,看了一眼金色的云層,夏極便是拍了拍鷹妖的頭,讓它飛高。
一鷹一船,一在天,一在水,這般共同前行。
啪嗒。
五牙戰(zhàn)船靠泊了這北地城池最大的碼頭,而之外早有諸多士兵列隊(duì)迎駕。
夏極很有耐心的等著,他有太多疑問,需要質(zhì)問天子。
入夜。
天子已經(jīng)入住了臨時行宮。
今夜月色明。
天子斥退了所有的侍衛(wèi),然后靜靜在院落里品酒。
鷹妖雙翅扇動,地面刮過一陣大風(fēng),讓人雙眼微瞇以避風(fēng)沙。
而就在這功夫里,夏極已經(jīng)從高處一躍而下,落在了行宮屋檐的琉璃瓦上。
天子正在斟酒,月輪的冰潔光華里,很清楚的顯出那是兩杯酒。
“來了?”
夏極也不躲藏,直接從琉璃瓦上一躍而下,站在了院落之中。
天子神色平靜,似乎并不意外他在這里,而是指了指石桌另一邊,淡淡道:“坐?!?p> 夏極并未動。
天子抬眼道:“你我好歹有著父子之名,十八年了,也算有緣,坐下先聊一聊。”
夏極問:“娘是你殺的?”
“不錯,朕吸收了她的力量,她也因此直接死了?!?p> 夏極語氣已經(jīng)很平靜了,“理由?!?p> “理由?”
天子唇角浮出一抹戲謔之色,他喃喃著把“理由”說了幾遍,然后神色略帶瘋狂地哈哈大笑起來,大笑完了遠(yuǎn)處竟然也沒有侍衛(wèi)動靜。
天子嘶啞道:“行宮就朕一個人,所有侍衛(wèi)都被我趕出去了。今天朕在戰(zhàn)船上就已經(jīng)看到你了,所以,朕今晚一直在等你?!?p> 夏極靜靜地看著他。
天子道:“你問我理由,那我今天就告訴你...朕登基之前就知道了一件事?!?p> 他招招手,示意夏極靠近點(diǎn)。
但夏極卻是不動。
天子搖搖頭,笑了起來,笑的猙獰無比:“老七,你知道嗎,朕其實(shí)不能生育。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不是朕的子女!除了同母的,其他人都沒有血緣關(guān)系!”
他顫笑著問:“你知道朕在皇宮的感覺嗎?”
也不待夏極回答,他直接低吼道:“籠中雀!”
然后,他自斟自酌,連喝兩杯酒,然后道:“你知道籠子是什么嗎?”
緊接著,他又低吼道:“數(shù)千年的世家!”
“你知道朕原本不是太子,是怎么上位的嗎?”
“世家殺了太子和其他所有的皇子,把朕這個傀儡送上位的?!?p> “你知道世家為什么要朕上位嗎?”
“因?yàn)殡奘钱?dāng)初幾個皇子里最低調(diào)的那一個,看起來最好操縱,也是不能生育的那一個?!?p> “你知道世家為什么要一個不能生育的皇帝嗎?”
天子越發(fā)癲狂,語氣里帶上了一抹笑。
但這笑,卻有些滲人。
“因?yàn)?,他們要奪了這天下,九龍奪嫡本質(zhì)是什么,你明白了吧?本質(zhì)...本質(zhì)是世家之間的瓜分天下。但世家不留廢物,所以除了幾個妃子,你們都不知道,世家就是要看看你們誰的本事最強(qiáng)。”
天子每一句話都是驚天之秘。
他卻意猶未盡,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美酒。
“夏極,你知道朕對你們的心嗎?
朕想你們每一個人死,每一個人都慘死。
所以,朕為什么要在乎這個天下?
這個天下越是破破爛爛,朕心底越是開心!
異族入侵與我何干,蒼生與我何干!
蒼生能算是人嗎,這世上除了這些千年世家還有人嗎?
驅(qū)虎吞狼,看著世家狗咬狗,才是朕最大的樂趣?!?p> “對了,你知道朕為什么要見你,為什么要對你說這么多嗎?”
夏極淡淡道:“你覺得有信心勝過我?!?p> “不,先不打,朕只是告訴你一件事,你想必會很開心聽到?!?p> 天子身子微微前傾,微笑道:“你娘被家主拋棄了,所以朕才會對付她,
你和你妹妹也被拋棄了,所以朕才會把你們留在皇都,
而且更有趣的是,你已經(jīng)被貼上了邪魔和異數(shù)的標(biāo)簽,他們看你有本事,要你做貪狼,去完成他們的目的。”
“什么目的?”
“朕也不知道。朕知道的是想把這快樂與你一起分享,因?yàn)槟愫碗抟粯樱瑹o論怎么掙扎,都是這籠中之鳥,飛不出去,呵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