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午休時,我睡不著就去了學(xué)校。
學(xué)校門是一個兩扇的木門,校長一個人住校。
大門里邊上著栓兒,進(jìn)不去,我就站在門前動門環(huán),門環(huán)下面有一塊鐵皮鑲嵌在那門板上,它們碰在一起聲音很響亮,立刻驚醒了校長。
“誰晌午不睡這么早都來學(xué)了?回去睡去!”他在樓上對著窗戶朝外吼。
我連忙走過去,在門邊土堆上耍了一會兒,覺著時間很長了,又去擺弄那門環(huán)。
校長驚醒,又吼。
我又去那土堆上玩耍。
第三次我去擺弄那門環(huán),好長時間不聞校長吼,心想,這回校長睡的真香。
忽然門開了,校長滿臉憤怒地站在我面前。
“去喊你老師來,說學(xué)校里有事找她”,校長說的老師就是我的班主任康大妞老師。
當(dāng)時,我有一種被校長重用的歡喜,就去了康老師的家。好不容易喊醒她,見她滿臉的憤怒,我趕緊說:“校長說學(xué)校里有事,叫你去”。
“連天響午也不知道有啥事,你都不瞌睡?”她一邊嘟囔著,一邊無奈地朝學(xué)校走,我跟在她的身后,有邀功的心理。
剛進(jìn)校門到校長跟前,校長好不講情面地發(fā)脾氣了,他對康大妞老師吼道:“學(xué)校開會布置叫學(xué)生午休,你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你班里那個李志栓兒吃了飯都來弄那大門,響的全村都聽見了,還叫我睡不叫了?本月扣你8分,你……”。
校長說完氣呼呼地走了,康大妞老師轉(zhuǎn)過身示意我隨她進(jìn)教室。
我跟在她的身后剛進(jìn)教室,她忽然轉(zhuǎn)過身,一手?jǐn)Q住我的耳朵把我從地上掂起來:“作死嘞你,還敢不敢了”?
我是自然的不敢了。
······
第二天上午放學(xué),康大妞老師在講臺上對大家說:“今后晌午都在家里睡覺,下午按照時間來學(xué),若誰像李志栓一樣晌午不在家里睡覺來學(xué)校里搗亂,影響校長睡覺,就把誰的耳朵擰岔······”,停了一下她又說:“要是按照時間來學(xué),校門還沒有開,就用指頭從門縫把門投開,不要喊叫,不要把門鼻兒,門栓,門環(huán)弄的叮當(dāng)響······”。
我心里清楚,這一切一定是校長批評康大妞老師以后,又囑咐她如此這般教育我們,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保證校長中午睡一個囫圇覺。
好多天以后的一個下午,康大妞老師課堂上布置作業(yè),讓我們每一個人寫一篇周記,并且特別囑咐我們,不要記流水賬,要寫一些自己的“感想”。
每星期一篇周記,都是第一節(jié)布置,第三節(jié)康大妞老師在講臺上當(dāng)堂批改。
那時,康大妞老師坐在講臺上一本一本地翻看,看到誰寫的好了就當(dāng)場提出表揚,若是誰寫的狗屁不通,她就會發(fā)雷霆之怒,最多的就是把他的耳朵擰得通紅通紅。
忽然,康大妞老師厲聲地叫二騾子的名字,從她的表情和聲音的強度上判斷,二騾子的周記肯定寫的不像話。
二騾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康大妞老師的面前,她指著二騾子寫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陽我在校門前用手指頭投投投投投投投投也投不開”問二騾子:“這是啥意思”?
二騾子看了一下說:“那天中午火辣辣的太陽,不知道是誰在校門后的門鼻兒上掛了一把鎖,我在校門前用指頭投,投投投,投投投,投也投不開······”。
康大妞老師聽后,差點兒笑的斷了氣兒,可能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失態(tài),便立刻把臉拉了下來,她一只手?jǐn)Q著二騾子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照著二騾子的后腦勺“啪、啪”就是兩巴掌。
康大妞老師最后對二騾子說:“二騾子,有幾個還不跳‘東黑眼溝’去死了?你寫這么長一個句子連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沒有”?
原來,校長盡管強調(diào)不讓我們中午早到學(xué)校,去學(xué)校的第一個人不要喊叫,不要把門鼻兒,門栓,門環(huán)弄的叮當(dāng)響,但還是有人中午不睡覺早早的去學(xué)校里面把他驚醒。所以,沒有幾天,校長中午睡覺的時候,就在門后把門環(huán)搭上門鼻兒,然后在門鼻兒上掛一把鎖,無論誰去用手指頭去投,也總是投不開。
自然,這事兒讓每天中午都睡不著覺,而且早早去學(xué)校的二騾子碰上了。
······
處理了二騾子,康大妞老師又繼續(xù)翻閱我們的周記,忽然,他喊了一聲蘇老二。
蘇老二連忙走上講臺,同樣,她指著蘇老二寫的“二騾子的爹爹在地里出紅薯,就像是花老母豬在拱地······”,不解地問道:“你寫的這是啥”?
蘇老二說:“老師,敢想啊”。
“啥感想”?康大妞老師又問。
蘇老二說:“冬天的時候,我看見過他爹一下子一下子在地里出紅薯,就和花老母豬拱地一個樣”。
康大妞老師沉思了一下又問蘇老二:“咋會像花老母豬”?
蘇老二說:“他爹爹的黑棉襖爛了,前面露出了白棉花,老師,我這還不算‘敢想’”?
康大妞老師聽完,這回她不笑了,她一只手?jǐn)Q著蘇老二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和一只腳照著蘇老二的身子又是踢又是扇,嘴里還罵著:“你咋不和二騾子一起跳那‘黑眼溝’死了嘞?你咋不和二騾子一起跳那‘黑眼溝’死了嘞······”?
踢足扇夠了,蘇老二蒙蒙騰騰地問:“老師,你不是叫寫敢想嗎?這還不算敢想”?
那時,康大妞老師的嘴都?xì)獾脑陬澏叮纸o蘇老二弄了兩腳,叫他趕緊滾到座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