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的響午,大人們都沉浸在一前晌勞作的歇晌中,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供我們頑皮。
待父親睡著,我總躡手躡腳出來,到蘇老二的門前,他也早已等我在那里,上午放學的時候已商量好,響午去“黑眼兒溝”下逮馬知了的。
我倆先到飼養(yǎng)室的馬圈里尋一根最長的馬尾絲,然后挽一個“套兒”,又把那“套兒”捆在一根鐵絲上,再把那根鐵絲捆到一根長桿兒上。
來到溝底,循馬知了的叫聲走去,那動作很像電影里日本鬼子進村,小心翼翼的不能弄出任何聲響。
凡叫的響亮的馬知了都落在樹梢兒,因太高都放棄了。一個中午也沒有逮住一個,存著已經(jīng)到了上學的時間了,便要收桿兒回家。
將要走出那片樹林,蘇老二突然對我說:“你看,低處一個”。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那樹的低叉處有一個個子不大的馬知了。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是循馬知了的鳴聲發(fā)現(xiàn)它的,蘇老二的眼睛好像有特殊的功能,他能在那密密渣渣的樹葉里用他的眼睛尋找到一個小個子的馬知了,那是是很不容易的。
“啞巴的,不要”,我說。
“先逮下來再說”,蘇老二堅持要。
我倆貓腰盯著目標,抬頭、邁步來到樹下。
我把桿子伸上去,把那“套兒”送到那馬知了的眼前,看得真切,它用兩只前腿“扒拉扒拉”著那根馬尾絲,看著看著那“套兒”被它扒在前腳后,脖子里,我一拉桿子,那只馬知了便被套住了。
我把那桿子放下,蘇老二連忙到桿頭把它取了下來。
一般情況下,套住馬知了的那一剎那,它總是要拼命的“撲愣”和嘶叫的,但那只馬知了一聲嘶叫也沒有。
“放了吧,是啞巴,要它也沒有用”,我又對他說。
“拿上美一會兒”,蘇老二邊說邊像寶貝一樣把它握在手中。
下午上學是要檢查午休的,一是用詢問的方法問你中午睡覺沒有;二是用一種特殊的方法檢驗你中午下河洗澡了沒有。為了避嫌,到了學校門前,我和蘇老二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遠遠地看見康素貞就站在教室門口檢查午休情況。
見蘇老二走過來,她問:“響午睡覺沒有”?
“睡了”,蘇老二強打著精神說。
康素貞用食指指甲朝他肩膀上劃了一下,說道:“敢不老實?小心著”!
劃那一下子,若劃出白道子來,就說明你下河洗澡了,自然沒午休,若不出現(xiàn)白道子便放你過去。
那天,我和蘇老二自然都順利地過了康素貞的關口。
第一節(jié)老師講的是《草原英雄小姐妹》,當講到玉榮把公社的羊羔抱在懷里暖它,正動情時,全班學生都被感動了,都聚精會神地聽講,教室里鴉雀無聲。
“唧……”,一聲長長的馬知了叫聲打亂了教室里的秩序,大家都朝那聲音發(fā)出的地方望去,一下子看見蘇老二在昏昏欲睡中被馬知了的叫聲驚的目瞪口呆。
“交出來”!這時康大妞老師已站在了蘇老二面前:“中午沒睡”?
蘇老二自然不敢抵賴,畢竟物證太扎實,他把俺倆中午的一切活動,“竹筒倒豆子”般的一下子說了出來。
結(jié)果我和蘇老二被康素貞擰著耳朵,“請”到教室門外曬太陽。
在門外蘇老二問我:“你不是說這馬知了是啞巴”?
“教室外面是啞巴,教室里面不是啞巴”。
蘇老二說:“啊,半年是這樣?”他如夢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