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底,上初中的時候聽人們說,以后上高中都要考試了,不再推薦了,我對這個消息很麻木,倒是不知不覺中發(fā)現(xiàn)蘇老二有了變化。
那時,初中是六年級和七年級,從六年級下半期開始,蘇老二便換了一個人一樣,上課的時候不再打瞌睡了,過星期天也不尋我上山戳馬蜂窩了,夏天也不喊我下河洗澡了。
程門立雪待天明,
面壁兩年成真經(jīng)。
寶劍鋒從磨礪出,
梅經(jīng)寒霜別樣紅。
七年級第一學期期中考試,他的各科成績竟然給我的水平一樣了。這時,我朦朧中意識到,他是要走上學的路子了。
······
春天來了,大地上各種小苗心兒里都鉆出一簇的鵝黃,經(jīng)過晝夜溫差,逐漸變的老成起來,這種顏色在一場小雨后更加露骨,那針尖兒一樣的嫩芽,悄無聲息的,動作溫柔的讓人不可思議,但她刺破夜,刺破黑,直上云霄刺破靜止的烏云······。
第二學期剛開學,老師就鄭重的把我們畢業(yè)班的全體學生召集起來,老師說:“今年你們畢業(yè)是要通過考試才能上高中的,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們都要努力地學習,要知道縣上高中的教室里都安著電棒,窗戶都是玻璃窗,教室的地面都是用水泥鋪成的······”。
后來,校長就經(jīng)常親自為畢業(yè)班的全體師生開會,很快就宣布了考高中的時間、科目、地點和公社高中共招收新生的人數(shù)。
臨近考試的半個月,各科的老師都爭搶著上課,特別是那教數(shù)學的喬老師,他除了在教室里一板一眼地給我們講“代數(shù)”和“幾何”,還組織我們?nèi)w畢業(yè)生從又窄又陡的“黑眼兒溝”小路上下到溝半崖,在那半崖較緩的土坡上,讓我們“羊臥地”一樣坐在地上,他便給我們講一個代數(shù)或幾何題。
后來我常想,那喬老師不是不顧我們的安全,而是在努力地尋求著一種特別的教學方法,增強我們的記憶。
那一天,喬老師還讓我們像小羊羔一樣“臥”在那土坡上,他說:“根據(jù)高中數(shù)學張老師的愛好,他一定會出這樣數(shù)學題的····”,說完,他把那個小黑板掛在旁邊的一棵樹枝上,給我們講了一道利用三角形相似的性質(zhì)求一條河寬的幾何題,講完了,又像放羊一樣把我們趕進學校的教室里。
很快高中考試的時間就到了。那天下著大雨,考場里沒有考號和準考證,一個教室里一個教師監(jiān)考,他囑咐我們寫好姓名和學校的名字,就在那教室里來回地走動。
數(shù)學卷子發(fā)下來,我發(fā)現(xiàn)最后一道12分的大題和那天喬老師在溝半崖上講的那道幾何題一模一樣,連數(shù)據(jù)都沒有變動。
很快,我都把那12分的題做完了,最后的結果,那條河寬還是42米。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左邊的蘇老二,他也把那道幾何題做完了,并且早與我開始做計算題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突然聽見那監(jiān)考老師說:“不會做就交卷兒吧,啥時候了能在考場睡覺?”
監(jiān)考老師的一句話使全體考生都抬頭互相地看,都看見蘇老二用兩條胳膊托著他那信球一樣的臉睡著了,還沒等我去碰他,那監(jiān)考老師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指彈了一下蘇老二的額頭說:“你不會做就交了吧,考場上也能睡得著?”
蘇老二一下子醒了,他揉揉眼睛看了一下那老師,拿起桌子上的那份數(shù)學卷子就遞了上去,他走出了教室,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聽見考試結束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