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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渡口

二十二 面具

深山渡口 緋啊妤 3305 2020-06-02 23:07:35

  七八月是蟬鳴聒噪的日子,但沈謐卻沒覺得今年的叫聲惹人煩躁,倒是比往年清凈了許多。

  鳴兒的躲避練習確實很好,但進攻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畢竟躲避是多對一,而進攻是一對多的,即使已經(jīng)降低了難度,但不免無法兼顧進攻防守。一想起來她身上被石子砸的青一塊紫一塊,沈謐就心疼。

  怎樣才能達到訓練的目的呢?

  他偏過頭看著窗外,青綠的窗紗輕輕飄起又落下,透出窗外的竹林在隨風搖晃著青翠的竹節(jié)。這處院子原是一戶書香人家,后來因為家道中落被迫休學,便搬離了。還留下了許多書籍沒來得及搬走,就低價賣給了沈謐。

  將石子換成紙團?太輕了。那換成......

  沈謐突然站起來,喚了一聲燎遠,雀鳴和燎遠就一起沖到了門口。

  “我們?nèi)フ影?!?p>  沈謐點點頭,跟他想的一樣。

  雀鳴說用漿果練習還可以看出多次命中的部位,而沈謐想的是用漿果不僅可以激發(fā)她愛惜糧食的心理,還可以減輕打在身上的痛苦。

  說干就干的夫妻二人拉上蒔蘭燎遠還有阿墨就上了后山,忙活了半天,摘了好幾筐紅果子回來。

  “這果子要是都打爛了好可惜啊。”雀鳴拿起筐中一只莓果在嘴里嘗了一下,意外的發(fā)覺果子清甜,瞬間眼神都亮了。

  果然不出沈謐所料,在雀鳴抬頭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的時候,沈謐搖了搖頭,但又笑著說:“只要是你接住的,都可以留給你吃?!?p>  要說怎樣一句話燃起雀鳴的斗志,大概就靠這些吃食了吧。

  她帶好耳塞回到昨天的墻邊,沈謐一聲令下,紅果子接二連三的向她飛來。雀鳴簡直拿出了阿墨搶食般的架勢去接這些果子,雖然接住的數(shù)量比昨日的石子多了許多,但也因為沖得太猛,被砸中的次數(shù)也隨之增多。半筐下來,雀鳴的臉上頭發(fā)上連著雪白的衣服都被漿果染紅。

  “不知道的以為夫人歷了場劫?!绷沁h看著夫人的慘狀,不忍說了一句。

  雀鳴雖然沒聽見他的話,但也知道自己太過心急,放下了手中兩把果子,看著石桌上抓到的十幾顆果子,又看了看地上的身上的一堆紅點,喪氣的坐在了石凳上。

  她無聲的世界里并不平靜。

  只用雙手怎么能抓到那么多果子呢?她又看了一眼阿墨,朝它扔了一個果子。阿墨跳起來咬住,叼著自己接住的果子跑到雀鳴跟前邀功。

  雀鳴突然眼前一亮,抱著阿墨狠狠的親了一口,猛地站起來沖回墻邊示意燎遠和蒔蘭再來。

  這次她沒有緊盯某一只果子,而是用大概的余光,將眼前的畫面分成無形的五部分。左右手各接了四五只果子,翻身起來用兩腿將身側的踢開,正面的就用嘴叼住。

  新的動作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卓有成效,只有一顆打在了她的肩上。

  沈謐剛夸完她聰明,轉而又問她,如果這是箭,能從正面用嘴接嗎?

  問題雖然刁鉆,但雀鳴沒來得及高興就又緊鎖眉頭,想了一會兒又進行了改進,所有接果子的動作都從側面接住。

  在她白茫茫的環(huán)境中,紅色的果子變成了赤紅的箭,如同刺穿九公主心臟的那支箭。就在這時,昨天那一瞬間的熟悉的感覺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記不清自己做了些什么,只記得最后落地時嘴里已經(jīng)叼了兩顆果子,手指間夾滿了有些被她捏破的紅水,腳背和小腿上都是踢開果子的紅色印記。

  她看見沈謐不住的為她鼓掌,但雀鳴自己卻有些慌。她拉來昨天省的石子和漿果筐放在一起。

  “再來。”

  蒔蘭記得主子如此較真的勁兒只在當年跟邊將軍學劍的時候有。只是那時學的大多都靠聽,靈敏的聽覺是練出來了,可現(xiàn)在都用不上了。那時候為了練好提劍翻身,她愣是飯不吃覺不睡,就連邊將軍都說主子是個學武的好料。奈何這世間對女子的偏見太大,除了婚嫁生子,女子做什么都是錯的。

  但雀鳴不同,不管過去多久,都不會磨滅她心里的倔強。

  這次石子和果子一起飛來,即使是結合了這幾日的訓練成果,但兩輪下來總是會抓到石子或者被果子砸中。

  沈謐給她臉上被石子擦傷的地方上了些藥,問她要不要歇一歇,但是雀鳴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他奈何不了雀鳴,還是隨了她。

  最后夕陽都落了,也被打得一身傷也沒練到她滿意,看著蒔蘭都不忍心下手了,雀鳴才停下來。

  “慢慢來,不要心急。”沈謐擔心她走火入魔了,便說晚上去鎮(zhèn)中心的飯館吃,想讓她放松放松。

  雀鳴不想讓大家擔心,只好應下來,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門。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索怎樣可以提高速度,就連蒔蘭看見吹糖人激動的叫她,她也沒聽見。沈謐看出來雀鳴心不在焉,在路過的攤子上給她和自己一人買了一個面具。

  “買這個做什么?”

  “以前小時候跟著一戶寨子里的人帶過這個,跳儺舞?!?p>  “嗯?”雀鳴好奇的歪著腦袋看他。

  “帶上這個呢,妖魔鬼怪就不會靠近你啦?!鄙蛑k擔心會掛住她頭發(fā),仔細的給她系上,退了半步打量了一下,又說:“不愧是我家娘子,怎樣都擋不住這美貌?!?p>  雀鳴在面具下笑彎了眼,輕輕拍了他一下:“就你嘴貧。”

  “快叫夫君好好藏起來,莫叫人搶了去?!?p>  兩人嬉笑著你拉我扯的摟著,借著黑下來的天別人也看不見肆意玩鬧著。一直到了飯館門口才取下面具。

  他們?nèi)硕?,找了最角落有屏風的地方坐下。沈謐點了一桌子菜,說要好好犒勞一下今日用功的雀鳴。

  “沈謐?”

  聽見熟悉的聲音大家都愣住了。

  “祁......”

  雀鳴剛認出來,就被杭啟明打斷了。

  “在外面還是叫大名吧?!焙紗⒚饕恢庇X得只有在京城里被叫祁王才有被叫祁王的作用,出了城誰也不認識誰,還不如直爽一些。

  “那還是像當年那樣叫你哥吧。”沈謐笑了笑,示意他坐。這么多年他始終是這樣隨性而又神出鬼沒。

  “......哥怎么會在這里?”雀鳴一時間適應不了將王爺稱作哥,但既然自家夫君都如此稱呼了,作為妻子也應一同改口。

  杭啟明看了看屏風外沒多少人,便壓低了聲音告訴他們:“其實我是打算去寧國的?!?p>  夫妻二人心里一起咯噔一聲。沈謐在桌下捏了捏雀鳴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世。

  “小二,上酒?!?p>  本來今夜沒打算喝酒,但既然出現(xiàn)了敏感話題,沈謐還是決定套一套話。

  “你小子懂我啊。”杭啟明笑著指了指沈謐,沈謐也笑著沖他點了點頭。

  “大哥一人去寧國做什么?”

  “什么一人,這不是還有連山嗎?!焙紗⒚鲉玖苏驹谄琳贤饷娴倪B山到跟前來。燎遠和連山算是同門師兄弟,雖然沒有多少交流,但還是頗有感情的相互行了禮。

  “不瞞你們說啊,我懷疑寧國滅亡,和杭洛國脫不了干系?!币槐葡露牵紗⒚骶驼f出一驚天的消息。

  沈謐原已經(jīng)做好了接受套出一些大消息的打算,但沒想到這信息量有些過大了,他甚至搶在了雀鳴前面說出了“什么?!”

  “可皇上說了他不會......”

  “他在你們眼里是皇上,在我眼里是我的三弟。我對他太了解了。沒有先帝的阻攔,放著寧國這么大一塊肉他怎么會不要?”

  口說無憑,杭啟明認為沈謐是絕對公道之人,便拿出了他前幾日在寧國邊境撿到的斷箭。

  雀鳴看見那只斷箭,原本跪坐的姿勢一下癱靠在沈謐身側。這只箭同刺穿九公主的箭一模一樣。

  赤紅的箭身,頂上一片墨黑雕翎箭羽。

  沈謐也愣住了。這箭是杭洛國皇室用來捕獵的,他只在當年狩獵會場上見過。但如此精致做工的箭,斷不是鷹族此等游牧民族能有能力批量制造的。

  “這是我半年前在寧國邊境撿到的。如果說寧國與鷹族的戰(zhàn)爭,杭洛國一腳沒插,我自己都不信?!?p>  雀鳴驚異于杭洛國原本的國主能說出這種能讓自己國家陷入戰(zhàn)爭輿論的言論,但沈謐知道杭啟明只是想知道真相,無關他的身份。

  “但是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我只能回一趟宮找了樣本,再來一次?!?p>  他又讓連山拿出另一只完整的箭,除了斷箭沒有箭頭,其余每一處都完美重合。

  這下別說喝酒了,就連吃飯夫妻兩人都沒心思了。

  晚上回到家里,草草洗了漱,兩人就坐在床上開始盤算未來的路怎么走。

  “你覺得祁王的話有幾分可信的?”沈謐皺著眉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有這種不信任的想法,但他總決定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

  “不好說。如果那箭是真的半年前撿到的,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杭洛國也參與了戰(zhàn)爭,但是否是與鷹族為伍的還不好說?!比给Q盡量讓自己冷靜客觀,雖然她很清楚自己內(nèi)心熊熊燃燒的復仇之心會將她吞噬,但一想起滅自己國家的人就曾經(jīng)三次站在自己面前,她就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們回去吧。”雀鳴看著沈謐,她想回去問問清楚。

  “現(xiàn)在不是時候。既然來了,我們還是自己去一趟寧國調(diào)查清楚?!?p>  沈謐不比她輕松多少。若是皇上在這件事上欺騙了百官,那說明他有更多的野心沒有暴露。而無休止的野心足以毀掉一座城。

  他不想讓雀鳴有太大的壓力,好不容易將她哄睡了,起身去熄燈。看到桌上兩只面具,小心的收好。

  秦樓的飛檐勾起一輪明月。玉盤又大又亮,皎潔下也能瞧見斑駁。

  墜茵拿起第三次收到的信條:雙溪鎮(zhèn)邊璐茗

  揉進了手心,撕得碎碎的,沒留一點能拼起來的機會,扔進了酒杯里,對著明月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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