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隆冬,寒意愈發(fā)的逼人。漫天的大雪簌簌飄落,宛若片片鵝毛,一夜之間整座皇宮被積雪覆蓋。紅墻白雪,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屋外數(shù)九寒天,而清素齋內(nèi)卻叫人如置三春。上好的瑞炭在炭盆中燃燒,汩汩冒出熱氣,金鳳香的香氣彌漫在屋內(nèi)青煙裊裊,再加上暖爐的熱氣一熏,便格外的醉人心脾。
天冷路滑,清荷在入宮的途中耽擱了不少時間。下了步輦,清荷一路心急如焚快步向前,到了清素齋,已然將近午時。
入了屋內(nèi),宮女接過清荷褪下的大紅織錦鑲毛斗篷引她入了內(nèi)室。四公主正低頭專心致志地在書案前畫畫,絲毫沒有注意到清荷。
“公主,清荷姑娘來了?!睂m女見四公主頭也不抬,便輕聲出言提醒。四公主這才將筆放在一旁的青瓷筆擱上,抬起頭笑盈盈地對著清荷說道:“你快過來,看看我這幅畫畫的怎么樣?”
清荷見四公主沒有怪罪她來遲了,暗暗舒了一口氣,忙快步上前。幾枝艷麗的紅梅栩栩如生地繪在潔白的宣紙之上,或含苞待放或傲然怒放,梅枝橫斜而出,枝條簡疏,枝杈處的梅花競相吐蕊開放。筆觸雖稚嫩,卻不失靈動。
“此畫甚好,想來近日公主定沒少下苦功。”清荷仔細(xì)端詳著這副紅梅圖,嘴里忍不住發(fā)出贊嘆。
四公主喜色溢于言表:“連清荷你都這么說了,看來這幅畫還是不錯的?!闭f著,四公主在畫上又添了幾筆,“這回父皇該滿意了吧?!?p> 正要將畫交給侍女收好,忽然錦簾一挑,一道高大的身影踏入了清素齋內(nèi)。眾人見到無不屈身行禮。四公主見是離朔,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挽著他來到書案前向他展示那副紅梅圖。
離朔神情略顯憂愁,似乎有什么煩心事,只是草草看了一眼,隨聲夸贊了幾句,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四公主不滿于離朔的反應(yīng),噘著嘴命人將畫收好,賭氣般地坐到一旁不再言語。
“太子殿下不知為何事愁眉不展?”清荷看出了些許端倪,邊觀察著離朔的神情,邊輕聲問道。
“先前王府刺殺一事有了下文。”離朔捧起侍女奉來的香茶,淺呷一口潤了潤嗓子開口道。四公主一聽有關(guān)刺殺之事,顧不得耍性子,將身子湊了過來:“是誰那么大膽子?敢刺殺本公主?!”
離朔放下茶盞,苦笑一聲:“不是沖你,是沖本王來的?!北娙祟D時大吃一驚,神色慌然。這二者的性質(zhì)可是有著天壤之別。
原來,王府一事后皇帝下旨暗中調(diào)查此事。經(jīng)過縝密搜查,發(fā)現(xiàn)此人是南夏的殺手,奉命刺殺太子。這南夏國與離國接壤,兩國自建國起邊境沖突不斷,但關(guān)系始終沒有進(jìn)一步惡化。如今不知怎的突然起了殺心,竟派殺手暗潛王府刺殺太子。
皇帝自年前起便經(jīng)常身感不適,疾病頻發(fā),身子也是越來越虛弱。好在御醫(yī)及時診治,每日用名貴藥材進(jìn)補(bǔ)著,這才并無大礙,依舊為國事操勞。這南夏國許是算準(zhǔn)了時機(jī),貿(mào)然出手,不曾想清荷當(dāng)日出手相救,讓這計劃落了空。
日后,定有一場惡戰(zhàn)來襲。到時必是橫尸遍野血流成河,民不聊生。這太平盛世,終要經(jīng)歷浩劫。
天盛三年,國泰民安,離國為了抵御南夏招兵買馬,擴(kuò)充兵力,細(xì)算下來做了也有六年的準(zhǔn)備。然而南夏自刺殺失敗后一直不做聲響,不知是打的什么盤算。
清荷如清水芙蓉般已然長成了大姑娘的模樣,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秀眉如柳彎,皮膚細(xì)潤如溫玉,一顰一笑愈發(fā)的牽人心魂。憑借聰慧機(jī)靈,又知書達(dá)理,深受帝后喜愛,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定了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鳳鸞閣內(nèi),一身著湘紅色大紅妝霏緞宮袍,頭戴金絲嵌寶牡丹冠的女子正提著水壺在庭院中蒔弄花草。鳳鸞閣的琉璃磚瓦在朱曦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整座殿宇無形間流露出莊嚴(yán)的氣勢。紅袍上用金線繡著大朵大朵金紅的牡丹,雍榮華貴,卻也將那保養(yǎng)的極窈窕的身段隱隱顯露出來。纖纖玉指撫摸著嬌嫩的花瓣,偶爾輕輕折斷其中的雜草。
檐下的宮女小廝站成一排,整個庭院靜謐的好似只有女子一人,唯有那風(fēng)刮樹葉沙沙的響聲。不久,女子許是乏了,便放下手中的水壺轉(zhuǎn)身向屋內(nèi)走去。宮女見狀急忙上前為她掀開錦簾。
女子坐在塌上,用銀勺舀著侍女奉上來的馬蹄銀耳羹,開口道:“這都快用午膳了,怎還不見太子過來?”
“回娘娘,太子殿下與陛下正在書房議事,一會便過來了?!被屎笊磉叺膵邒咝τ貙偱莺玫奈魃桨茁冻噬蟻恚崎_茶蓋,頓時滿屋飄香。褐綠色的茶葉星星點點的浮在青瓷盞中。
皇后微微點頭,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本宮聽說近日太子總往鳶兒那跑?”“老奴聽清素齋的人說太子殿下每次前來都會帶各種點心吃食和宮外的小玩意?!眿邒咭贿叿讨屎?,一邊畢恭畢敬地回答。
“哦?這孩子怎突然轉(zhuǎn)了性?先前他對鳶兒可總是避而遠(yuǎn)之?!被屎笱壑辛髀冻鲆荒@訝與欣喜,表情柔和了不少。
“許是太子殿下長大了,知道疼妹妹了?!被屎筚澩攸c了點頭,近些年太子行事作風(fēng)格外的穩(wěn)重,朝堂的大事小情皇帝都會讓他插手處理。
這宮中眾多皇子中就屬他出類拔萃,無人能及。這太子之位定是穩(wěn)如磐石。唯一的變數(shù),只有那人的兒子.....想到這里,皇后的目光凌冽起來,面色鐵青,握著茶盞的手不禁攥緊了許多。
“也是時候該為朔兒擇一位合適的姑娘了?!?p> “老奴聽說太子殿下和公主的伴讀清荷姑娘走得很近,去清素齋多半也是為了與這位姑娘一同作詩賞畫。清素齋的下人說二人時常相談甚歡,太子似乎很喜歡這位姑娘。甚至將自己的貼身玉佩都贈與了那姑娘?!眿邒叩?。
“夏國公的女兒.....”皇后陷入沉思,“倒也是個良配,改日本宮與陛下商議再做定奪吧?!毕膰顺⒅爻?,手中又掌握著兵權(quán),無論是出身還是樣貌,清荷都屬上乘。倘若她真成了太子妃,憑借夏國公的權(quán)勢,朔兒的皇位定是固上加固,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