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仙魔兩界局勢不明,那些仙家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可偏偏幾位帝君,都不肯出面。
鮫帝馬不停蹄的趕往間隙尋找帝后的仙體。還有兩位北云帝和炎帝雖然人都在九重天,但都守著個剛出生的奶娃娃,任誰去請,都被無情的一個巴掌拍了回來。
沒有一位帝君肯出面主持局面,這爛攤子擺在眼前,怎能叫人不急?
“哼,早就說了不能把事做的太絕,這下好了逼死了楚婉兒,順帶賠了個文心帝后進(jìn)去,就連千悅帝后也重傷,昏迷不醒,閆醫(yī)仙到現(xiàn)在都還守著。五位帝君一下子得罪了三位,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局面?我看到時候三位帝君甩手不干了,這仙界可怎么辦!”
“不是還有檀君和重明兩位帝君嗎?”
不知道哪個傻子說了這么一句話,引得一陣悉悉笑聲。
雖說是五位帝君劃分領(lǐng)地各自統(tǒng)領(lǐng)一方,但實(shí)際上只有北云帝、炎帝和鮫帝這三位真正在管理著仙界。
另外兩位,檀君自從仙魔大戰(zhàn)后深感罪孽深重,為心魔所困,將自己困在流螢谷,至今沒有任何的消息。
至于重明,早在仙魔大戰(zhàn)前便看破塵世,厭倦了仙界按部就班的生活,躲進(jìn)深山老林,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何處。
這樣一想沒了三位帝君,仙界就相當(dāng)于沒了頂梁柱。
“哪有這般夸張?只不過死了個低賤的魔女,何必如此緊張?我們天族乃是父神創(chuàng)造出來的至高無上的種族,害怕他魔族不成?真不知道父神當(dāng)初是怎么想的,就不應(yīng)該讓魔族這樣陰險狡詐的種族存在于世!”
“魔族低賤?同是父神創(chuàng)造的怎么就低賤了?就因?yàn)槟闶翘熳逭急M了好山好水,占盡了富饒的資源就自恃而高?別忘了當(dāng)初要不是婉兒帝后勸退了魔族十萬大軍,只怕你早就成了魔族的劍下亡魂,還有機(jī)會在這對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
一腔正義說話反駁的正是卿九行,五位帝君之一檀君的親傳弟子。雖然年紀(jì)尚輕,但也是領(lǐng)過兵,上過戰(zhàn)場的人。在仙界之中小有名氣。
被卿九行回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正是主張擊潰魔族,主攻派的核心人物張老。
在場的仙家分為兩派,一派主攻,自然是如張老一般認(rèn)為魔族低賤,不配與天族齊名,極力主張殲滅魔族。
一派講和,希望能與魔族和平共處,他們認(rèn)為不論是天族還是魔族都是父神創(chuàng)造出來的,同為父神的子女,應(yīng)該團(tuán)結(jié)有愛。尤其這些年來帝后楚婉兒為了兩族和平所做出的努力,都是有一定的作用的。這讓講和派更加堅信,與魔族和平相處是有可能的。
可即便是諸位仙家七七八八都來的差不多,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同張老說話。
卿九行是個特例,或者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當(dāng)初檀君收他為徒看中的不是他的修煉天賦,而是沖著他的正直去的。
張老算是被這番話惹怒了,氣得直杵拐杖。在場的仙家就屬他最是高齡,被晚輩當(dāng)著眾仙家的面頂撞,對于格外講究規(guī)矩禮儀的張老來說,自然是氣不過。
“好一個黃口小兒!仗著檀君是你的師尊就敢如此目無尊長!檀君可真是教出了個好徒弟!”
“我卿九行只尊值得讓人尊敬的人,譬如鮫帝,在七萬年前的大戰(zhàn)中僅憑一人之力,力挽狂瀾,保住了我族五萬天兵天將的性命!敢問張老可有為我天族做出過什么貢獻(xiàn)?既然沒有,就談不上什么尊敬,我又何來目無尊長?”
卿九行當(dāng)真是毫不含糊,字字句句都精準(zhǔn)的落在張老的心窩子上,可謂殺人誅心,氣得張老差點(diǎn)一口氣沒緩過來。
好在一旁跟隨的童子機(jī)靈扶著張老坐了下來,又是倒茶又是幫他順氣,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年少輕狂!”
親和的聲音響起,沒有故意沉著嗓子故作威嚴(yán),反倒是自然而然讓人更加敬畏。
來者正是西海水君,他不僅是鮫帝的左膀右臂,在水族中德高望重,而且在仙界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一來會場針鋒相對的氛圍明顯有所緩和。
“張老莫要同這莽撞小子計較,九行還年輕沒經(jīng)歷過什么風(fēng)浪,您德高望重不至于將一個小娃娃的話放在心上,江某在此替他向您道歉?!?p> 如果說主攻派和講和派為什么至今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打出手,還要?dú)w功于這位八面玲瓏的水君,如若沒有他從中調(diào)和好,只怕是天族早就內(nèi)訌了。
雖然被說成是莽撞,但卿九行沒有任何的不滿,對于西海水君他還是心服口服的。張老也算是順了氣,沖著江淮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既然來了就主持大局吧。”
能讓張老這般認(rèn)同也算是要有些本事,江淮禮節(jié)性的一笑,其實(shí)內(nèi)心苦不堪言。
鮫帝跑去間隙尋找兩位帝后的仙體,就連剛出生的小帝姬都沒看上一眼,別說是仙界的亂攤子了,魔族那邊一定也亂作了一團(tuán),等著天族的消息。
這些爛攤子,幾位帝君看樣子是不打算管了,非得讓天族知道,沒了三位帝君他們什么事都做不了,這樣他們才會吸取教訓(xùn),才會收斂收斂。
這樣一來幾位帝君倒是輕松了,可就苦了江淮了。
“帝君當(dāng)真不管這件事了?”
江淮尷尬一笑,三位帝君兩位同時喪妻,一位還在救治中,這是要逼迫帝君就算家破人亡,也要為天族鞠躬盡瘁的節(jié)奏。
自私自利,沒有人性,這樣形容天族也不為過。盡管不能以偏概全,但這就是仙界的現(xiàn)狀,病態(tài)。
“幾位帝君為了天族鞠躬盡瘁,事務(wù)繁忙,加之兩位帝后隕落,心力交瘁,實(shí)在是沒辦法振作精神,管理其他的事務(wù)。這段時間可要辛苦一下諸位,與魔族周旋周旋,將帝后隕落的事查個清楚明白,好與魔族的諸位有個交待。”
“畢竟咱們和魔族是姻親關(guān)系,私下里再怎么不好,面子上總是還要過得去的?!?p> 江淮的一番話看似輕松簡單明了,但沒有偏向任何一方,既不得罪主攻派,也不委屈講和派。
雖然處理的簡單,但這事就算這么過去了。比起一群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爭論不休,將事情復(fù)雜化還得不到解決好得多。
“那個小孽障怎么處理,難不成要讓她活下來,養(yǎng)大了和魔族里應(yīng)外合,反過來對付天族嗎?”
“對,小孽障必需死!”
“魔女的血脈,不能留!留下來就是個禍害!”
此起彼伏的聲音,全是處死小帝姬的聲音。
沒人愿意讓她活下來。
在鮫帝和楚婉兒之前,就沒有天族和魔族結(jié)親的先例。幾乎所有的天族都對魔族抱著種莫名的偏見。
這一切都拜父神的一句話所賜。
“魔族和天族雖然同為我的孩子,但兩者終歸無法共存,一個陰暗,一個光明,相生相克,只有一方遠(yuǎn)遠(yuǎn)強(qiáng)大于另一方,才能阻止災(zāi)難的降臨?!?p> 自此天族視魔族為不祥,不知從何時起明令禁止兩族通婚。都說魔族邪惡,長久與魔族接觸會損傷天族的根本。
鮫帝與楚婉兒的婚姻,本只是為了拖住魔族,可沒想兩人恩愛有加,很快就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但在仙界這是禁忌,不計其數(shù)的人潛入碧海刺殺楚婉兒,想要她一尸兩命,可偏偏就沒人成功過。
為此楚婉兒甚至不惜躲去間隙,忍受間隙邪氣的侵蝕,最終誕下了小帝姬。
逃過了刺殺,逃過了邪氣的侵蝕,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現(xiàn)在卻要被一群精與計算的人置于死地。
江淮再怎么八面玲瓏,也抑制不住動怒了。
“放肆!帝姬降生時天現(xiàn)七彩祥云,百鳥齊鳴,乃天賜驕女!”
“鮫帝喜得小帝姬,賜名茗九,仙界本當(dāng)同慶,但因兩位帝后隕落此乃仙界之大不幸,不予大肆慶祝!諸仙跪拜,為帝姬祈福!”
不容抗議的威嚴(yán),這還是第一次將江淮這般動怒,言語之間毫無不妥,字字句句的語氣卻是像在宣泄著不滿。
卿九行率先跪了下去,嘹亮的一聲:“恭祝鮫帝喜得帝姬!”
撲通撲通跪地聲此起彼伏,諸仙紛紛跪下為茗九祈福,這陣仗隨侍的小童哪里見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喊一聲“恭祝鮫帝喜得帝姬!”
張老橫了眼小童,神色中帶著不滿,雖然極其不情愿,但總不好做出頭鳥,僵硬的彎曲膝蓋也跪了下去。
每個人都喊著恭祝鮫帝,但真心希望茗九活下去的仙家可沒幾個。
殿門突然被打開,一陣風(fēng)卷入殿內(nèi),于老夫人趕忙裹緊懷中茗九背過身去。生怕她吹風(fēng),受了涼。
高大的身形投下大片的陰影,血染的紗裙肆無忌憚的在風(fēng)中張揚(yáng)。
炎帝像是失了魂一般楞在原地,喉嚨干澀,喉結(jié)上下蠕動,陷入沉默。殿內(nèi)的氣氛瞬間凝結(jié),于老夫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殷紅張狂的刺進(jìn)炎帝的胸膛,沒有任何的緩沖。雖然早已收到噩耗,但親眼見到文心時,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文心的胸口一片血紅,濃重的侵染著,在潔白的紗裙上彌漫開來,像是彼岸腥紅妖艷的曼珠沙華,只有無望的黑暗。
胸前血淋淋的空洞,毫無遺留的展示了文心生前遭受的非人折磨。
炎帝失了魂一般愣在原地,手足無措,泛紅的雙眼浸濕在霧氣之中,阻礙了視線。明明拼命想看清文心的模樣,卻怎么也看不清,眼中只有被血浸染的紗裙,和毫無生機(jī)的肢體,就那么僵硬的垂下,在他的面前。
“文,文...文心”喉嚨里像是卡了一團(tuán)棉絮一般難受,晦澀,酸痛。
顫抖著接過文心的仙體,她依舊那么美,就如同兩人初見時的模樣,干凈的臉龐上,幾點(diǎn)血格外的刺眼,卻依舊無法掩蓋她的美好。
歲月靜好的臉龐無不透露著心滿意足,以及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對不起”
簡單的三個字,蒼白而無力,陰郁而沉重。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背負(fù)著無法言說的重量,猶如千斤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胸口,推脫不開,逃不了又難以接受。
這一次他們付出的代價實(shí)在太過于沉重。
干澀的話哽咽在喉嚨快要窒息,壓抑的情緒,上下起伏的胸口,無論怎樣努力都發(fā)不出聲。
沉寂,沒有回應(yīng)。
北云帝皺著眉,打破了無解的局面:“婉兒呢,怎么沒見她?”
鮫帝深深吸上一口氣,要將他撐滿一般,長長的一聲嘆息,一副只剩下半條命的模樣。
“我趕到時,只看見倒在地上的文心,尋遍了間隙也沒能找到婉兒,就連黑沼也不見了蹤跡。”
楚婉兒的仙體不見了,要么是被對方帶走被凌辱,要么就是傷勢過重魂飛魄散,沒了魂魄仙體便沒了支撐化作金光歸于天地,這樣一來她就再也沒有辦法入輪回,投胎轉(zhuǎn)世。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是不為人所樂見的。
炎帝抱著已經(jīng)冰涼的文心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剩下的都交給你們了”便走了。
“鮫帝您還是趕緊將門關(guān)上吧,小帝姬還在這,她可受不得這風(fēng)!”見炎帝走了,于老夫人扭著脖子,身體仍是背著大門緊緊包裹著茗九。
“對對對,茗兒還在這!”
鮫帝恍然記起了茗九,拍這頭來到玄關(guān),麻利的將躲在門后的玄熠拎了進(jìn)來,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關(guān)好門,才湊到茗九跟前。
玄熠倒是乖巧,炎帝臨走時特意囑咐讓他留下,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還是照做了。
“小帝姬正夢魘,需要赤龍族人的血來驅(qū)散邪氣,方可從夢中醒來。只不過...沒有適合的人選。”
說著于老夫人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玄熠。
鮫帝倒也不客氣:“這好辦。”
說罷,便拽著玄熠的胳膊。要知道這小娃娃雖然才三千歲,卻已經(jīng)飛升上仙,也算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同著郴凌墨兩人在仙界可是備受關(guān)注,畢竟三千歲就飛升上仙的天賦可不是人人都能求來的。
天賦卓絕,脾氣自然也就硬了些。
非要跟著鮫帝去間隙找母妃,不同意就抱大腿,爬后背,抓頭發(fā)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弄得鮫帝頭疼不已,不得已用捆仙索將他綁在了庭院中的菩提樹下。
這不擱這使氣了嘛,氣鼓鼓的躲在門后不肯出來。
玄熠一臉發(fā)蒙,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鮫帝鉗住麻利的用鋒利的指尖劃破,米粒大小的金色熱血落下,化作金光沒入茗九的眼中。
“哇哇哇——”
伴隨著金光的消散一縷黑煙從茗九的額頭冒出片刻后消散不見。嘹亮的哭聲響起,從人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
玄熠紅著臉盯著啼哭的娃娃,又氣又惱,還有幾分說不出口的羞澀,自己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被訂下了姻緣。
鮫帝居然還樂呵呵的,抱著茗九笑的睜不開眼。
“玄熠你怎么了?”鮫帝一臉無辜的問道。
玄熠本就氣惱,被鮫帝這么一問更是惱怒,咬牙切齒說不出話來。
“漓叔叔,對于赤龍來說融了血便是訂下姻緣,剛剛茗兒妹妹和玄熠完成了結(jié)緣...兩人左眼和右眼中的金色蓮花便是證明?!背涣枘忉屩?。
鮫帝臉色大變,驚得合不攏下巴,扒著茗九的左眼和玄熠的左右眼一看,果真都有著一個金色的蓮花印。
“我我...你...怎么不早說??!這可怎么是好?婉兒啊,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茗兒?。 ?p> 鮫帝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傷心。
茗九卻睜著葡萄般靈動的眼睛,沖著玄熠露出無邪的笑容,似是溪水流動時清脆動人的聲響,也似寒冬里那輪浮世暖陽融盡三尺寒冰。
忽的玄熠朝著鮫帝伸出手:“給我琉璃宮的令牌。”
“你要這個做什么?”
鮫帝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玄熠,要知道幾位帝君的住處,除了幾位帝君和他們的心腹其他人是拿不到各宮的令牌的。
玄熠盯著鮫帝,這老頭分明占了他的便宜,卻還賣乖!
“我偏就不給。”
鮫帝逗弄地看著玄熠,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玄熠這小子同人要東西,這樣的逗弄他機(jī)會怎么能放過?
玄熠淡淡看了眼鮫帝,就知道令牌這東西沒這么好要,可這世上就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
“你若不給,我就拔光你頭發(fā),燒了碧海的珊瑚園,每日都往琉璃宮倒一座山的沙子!”
一提到頭發(fā)鮫帝就氣得說不出話來,雖然才剛過了三十萬歲大壽,但怎么說也還是個美男子,雖然已經(jīng)娶妻多年,但愛慕他的人只多不減。
只是正值壯年,卻偏偏頭發(fā)掉的厲害,禿頂禿的早。別看他一頭柔順飄柔的秀發(fā),令人羨慕不已,唯獨(dú)頂上的那一片卻是特別制作的假發(fā)。
頭發(fā)可是鮫帝的寶貝,如今玄熠卻淡定的威脅他,要拔了他的寶貝怎叫他不急不氣?
“你你...算你厲害,給!”
鮫帝憋得臉色發(fā)青,卻又拿玄熠沒有辦法,玄熠素來言出必行,雖然年紀(jì)尚小但毀了珊瑚園的本事還是有的。
拔了自己的頭發(fā),還可以用靈力幻化,若真讓他毀了珊瑚園可就要引起眾水族的不滿了。只好不情不愿將琉璃令牌交了出來。
“日后,茗兒的修煉由我全權(quán)負(fù)責(zé)?!?p> 收好琉璃令牌扔下這么一句話,臨走時還不忘瞥上茗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