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州屬于翎國最南邊的城市，無論白天黑夜都靜謐寂寥，來人稀少。
一所孤兒院坐落僻巷盡頭。
赭紅泥瓦片砌成的屋頂，灰白鞋印與掉漆落粉的圍墻，刻上了歪歪扭扭的數(shù)字與污泥碎石混雜在一起。
雖然裝修破敗，足以裝下兩個不到四歲孩子的夢。
程慕比南晴還要小兩歲，話還說不利索，每次屁顛顛跟在南晴后頭，拽著檐角叢生的爬山虎往屋頂上攀。
劉姨回來就看見兩個孩子又翻身上了屋頂，抄起墻角的竹竿，“你們倆皮猴給我下來！”
細長的竹竿砸在屋檐，泥松瓦飛，尖銳的瓦片撲啦啦往青石板地面掉。兩個孩子抱在一起閃躲濺起來的泥瓦，幸災(zāi)樂禍道：“壞咯！屋頂壞咯！”
南晴領(lǐng)著程慕拽著爬山虎又往下跳。
孤兒院的屋頂最高能有三米，倆孩子毫無顧忌的皮鬧幾乎把劉姨嚇得心臟驟停，“哎喲，怎么能這么跳啊，這么老高，你們皮得咧。”
南晴個頭小，膽子可不小，笑嘻嘻的抓上劉姨粗糙的手指，“才不會摔壞呢，劉姨你看我們爬了那么多次，哪次摔斷腿啦？”
劉姨聽了來氣，卻舍不得真打，抄起竹竿敲打石瓦地，發(fā)出“通通”的聲響。手指點著兩個孩子的腦門，“敢摔斷腿，劉姨就把你們另一條腿也打斷！看你們還敢不敢！”
兩個孩子的確一次都沒摔著，劉姨除了無數(shù)次抓包，每次舉著竹竿敲得院子里塵土飛揚，仍是一次都沒舍得真打。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們了！”劉姨甩手而去。
劉姨生著悶氣往里走，影子籠住了身后兩個小小的孩童，好像無論她走到哪里，她的身影總能將他們牢牢護住。
某一天，趁劉姨外出，倆孩子躲在窗口吃葡萄。
“姐姐，看。”程慕正學(xué)著慢慢認字說話，嘴里嚼著果肉，一張口葡萄汁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南晴拿著紙巾給他擦，邊擦邊順著方向看去——
緊鎖的柵欄門外有位婦人正向里張望，她的帽子十分寬大，遮住她正臉的容貌。手里牽著個約莫六七歲樣子的男孩，發(fā)型整齊干凈，條紋襯衫外披了件羊毛衫外套，棕色的七分褲貼著長筒襪。
孤兒院里個別孩子看到生人的來臨紛紛停下追逐嬉鬧，打量著與殘瓦斷墻格格不入的婦女。
院里個別孩子仍是夏裝短褲的衣著，相比，男孩的突然出現(xiàn)仿佛在告訴他們：世界的另一邊更繁華。
程慕：“姐姐，摸……”
南晴糾正他：“是陌，陌生人?！?p> 婦人舉止緊張，不停地張望著院落內(nèi)的景象，目光掃過每一個孩子的面孔。
男孩松開婦人的手，轉(zhuǎn)頭望向那個窗口，南晴踮腳趴在窗欞上，額前細碎的劉海被風(fēng)吹亂，白衣短褲，腳上連雙襪子都沒穿。
男孩怕母親注意到他的視線會暴露，立即收回視線，唇角彎彎，軟嫩的小手捏了捏母親的手心，“媽媽，該走了?！?p> 婦人不放心的最后看了一眼孤兒院里面，還是沒人出來，奈何兒子拉著她的手往回走，實在沒轍，輕噢一聲就跟著離開了。
程慕問道：“姐姐，誰？”
南晴：“肯定不是晴州的人?！?p> “晴晴！慕慕！來幫下忙。”
婦人和男孩還沒走遠，剛剛在路上和劉姨擦肩而過，沒反應(yīng)過來。此時她愕然回頭，只聽得兩聲不同的稚嫩悅耳的嗓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