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從大堂中退了出來,無人察覺她就是忠鶯夫婦口中所說的“真正的嫌犯”。
鋪著紅毯的道路如同血染。
時至今日,南晴深刻體會到劉姨曾說的惡與善多么讓人唏噓——“我本信奉神明,孤單蒼涼的人情卻讓我看見了惡鬼的雙眼,一時鬼迷心竅,信了心中惡的驅使,拋棄了善?!?p> “流淌在悲傷之中的小姑娘……”
陌生的男音在南晴耳畔適時響起,其中陰郁的黑暗似刮過一陣寒涼的疾風。
南晴警惕地回頭順勢避開只看了一眼的男人。
他正笑瞇瞇地彎下腰低頭湊到與南晴并肩的位置耳語。
他是剛才角落的陌生人!
南晴對他有幾分印象,曾在她抬頭的一刻捕捉到審判長下意識瞥向角落的轉頭。
南晴心底直呼來者不善,怕是剛才她逃離審判廳的那時就被跟蹤了。
“人心易冷,我們依舊不斷在這世上尋找得到救贖和寬容的機會?!蹦腥巳允切χ?,配上他略長的頭發(fā)披散在肩上和奇長的食指,以及南晴仰頭借助燈光才勉強看清的慘白面容。
南晴小碎步往后退,撞上一面墻,她五指張開貼著墻壁擦拭手心的汗。
有些人恐懼的時候嘴唇都在抖,例如藍鶯,可南晴相反,她會緊緊咬著下嘴唇,直到嘗到血的腥甜來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你怎么了?”面前高大的男人閉起眼睛笑,嘴角都是向上彎的,南晴莫名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猙獰。
這笑……讓人瘆得慌。
南晴不知道這男人有什么本事變化他的一千零一張面孔,前一秒跟蹤她,誤打誤撞接了她心里想的話,下一秒又問她怎么了。
她看了看他放入白外套里的手,在口袋外側凸出了指骨的銜接處。
南晴全身都在提防著,在心里想著:不像是藏了繩子準備綁她。
但是,這白顏色的外套越看越像科研所用的專業(yè)服。
和醫(yī)生服有著細微的區(qū)別,因為男人左胸上露出的標志——金色稻穗。
好像是一所的地下研究所,卻鮮為人知。
南晴在南家后院一本被扔掉的晚報上看過兩眼。
男人不動聲色,居高臨下傲視南晴打量著他身上的事物,他察覺了女孩的目光停留在他左胸的標志上的時間最長。
他開始發(fā)問,“你認識嗎?”
“不認識?!蹦锨鐥l件反射地否認。
她的警惕始終未減,并在與男人搭話之后又往拐角挪著小步子。
大概挪了兩三步,突然有一篇報道連文帶圖出現(xiàn)在南晴腦中。
那張圖片……
南晴驚愕地抬頭凝視男人。
他的穿著是三十多歲男人的眼光:西服西褲,皮鞋,不流行的老土顏色,方框眼睛塞在右邊胸口的口袋里,一切打扮都與他本人的年紀不怎么符合。
他真的有三十多歲嗎?
猜的年輕些,二十多歲?
甚至十幾歲?
不過南晴已經(jīng)猜測除了這個男人的名字:唐野。
春季晚報總會報道一些科學類的人物和研究,無論黑或白。
報道這樣寫道:“XX科研所瘋狂科學家唐野實現(xiàn)心臟手術新設想——活人心臟手掏解刨。這一瘋狂的行為被國家科學研究中心譽為20世紀最殘忍的手術刑罰,雖然與人性偏離,但或許能為人類學帶來一些新的貢獻……”
也許是那篇報道過于夸大其詞,唐野看上去根本沒有一絲“瘋狂”的模樣。
他收拾的干凈清爽,手不染血,報道上的那張恐怖圖片拍攝了一個殘暴的形象:一手握著手術刀,一手捏著活人心臟的恐怖醫(yī)生,桌上有上百瓶試管和燒瓶中不同顏色的藥水,麻醉藥劑的注射劑,尖尖的針頭……
南晴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帶動她抖了一下,縮了縮脖子。
唐野往女孩的地方靠近,“我都沒說是什么?!?p> “我不想知道?!蹦锨绫牬箅p眼注視著他的皮鞋,像是在命令“別過來別過來,你別過來!”
唐野像是見到獵物一樣驚喜的獵人不停追問,“你認識時慕嗎?”
南晴朝他吼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聽說,他有個發(fā)小,失蹤了一段時間。”唐野每次摸著活人身體里心臟的刺激感不斷上涌,因為他刺到了女孩竭力隱瞞的事情。
那種變態(tài)的快感就如同他對著不曾麻醉的活人一根一根割斷他們鏈接心臟血管,聽著生不如死的嘶喊聲。
南晴心虛地咽口水。
她停住了步子。
“后來這個女孩出現(xiàn)在他眼前?!碧埔霸俅螐澫卵N到女孩耳邊,“他說~他、恨、她?!?p> 他在起身的前一刻還吻了南晴的耳朵一下,沒舍得咬。
南晴腳底仿佛被粘住了,雙腿笨重似灌了鉛。
“為什么?!”她劇烈地喘息著,每次情緒激動的時候都會這樣。
唐野太會刺激她心底最敏感的傷口了。
唐野又笑了一下,“想知道?”
南晴拼命點頭,不爭氣的淚水滑落眼眶。
“你知道嗎?時慕這孩子從來沒有失憶,更沒有忘記他的發(fā)小,沒有忘記孤兒院的生活。”唐野拿出口袋里的眼睛,邊閉眼回憶邊戴上眼鏡。
他兩指扶了扶鏡框,厭倦地打了個哈欠,又繼續(xù)說,“只不過啊,要徹底和過去斷絕就得把過去的人全部……”
說罷,他眼神兇惡地抬手作勢在脖子上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