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琳選修的是社會心理學(xué),這門課老師的學(xué)分好混,只要不晚到早退,上課安安靜靜坐著都能過,而且成績還很高,所以他的課座無虛席,要是不早了占位,可能還坐不下,因為有的學(xué)生還帶對象來上課。
阮清時和易琳來得早,沒有很多人。
她選了邊的位置,差不多在中間幾排,周圍的人做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易琳做里邊,他坐在外邊,他手杵著頭,一張高級厭世臉。
“叫你別來吧?!?p> 阮清時小時求學(xué)阮家給請的家庭教師,后來大了一點點去了國外,沒有上過國內(nèi)的大學(xué)。
自然也沒有受過這種擁擠的感覺。
易琳內(nèi)心此刻心緒難以明言,雖說她和阮清時相識的那一個月,他總是在商界的翻云覆雨的西裝革履樣,她也見過他的許多樣子,但大都清冷又讓人難以靠近,而現(xiàn)在他好像下了凡,脫了仙骨,也成了個凡人,本身的氣場雖還在,但被這樣的熱鬧場景融合不少。
讓她總有一種感覺,是因為她,他才下了凡,是她,把他拉下神壇,讓他不再那么孑然一身,滿身是光,好像,是她讓他蒙塵了。
“不錯,挺有煙火氣?!比钋鍟r的話把易琳心頭復(fù)雜的心緒打散。
“同學(xué),我能坐這里嗎?”
阮清時邊上還有一個位置,一個披著大波浪長發(fā),滿臉精致妝容的女孩站在過道問他。
他頭沒抬:“不能?!?p> 也不找個理由。
女孩繼續(xù)問:“這里有人嗎?”
阮清時懶懶地一抬眼,那種厭世臉很明顯,帶著平日里的幾分整頓員工的不可一世的氣場:“有。”
女孩內(nèi)心冷不丁的停了一下下,甩了裙擺離開了。
“阿時,”易琳時常覺得很詫異,阮清時身邊不缺長得好看,身材好的女人,為什么偏偏就看上她了呢,“你當(dāng)年看上我什么了?”
阮清時第一次見易琳,并非是兩年前他買了她的畫,而是在三年前,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那條林蔭小巷里,他對她一見鐘情。
都說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后來想想,他的小姑娘確實長得很好看。
他戴黑色鴨舌帽壓了頭發(fā),瞥過半邊臉,側(cè)顏就很驚艷:“看上了你眼里的光。”
他很認(rèn)真的在想,在那條小巷里,易琳眼里閃著不諳世事卻滿是悲涼的光,就算滿身傷痕,她眼里也有光。
就像她說的,在徹寒的黑夜里等待熹微。
易琳有些聽不懂,“我還以為你看上我漂亮的臉蛋呢?!?p> 他笑,稍微靠近了一點,手繞到身后撫了一下她的頭:“是啊,我是見色起意?!?p> 尤其說到見色起意的時候,眼角上揚,那個弧度,好魅。
易琳經(jīng)不住他的笑,扒拉下他的手,“上課了?!?p> 她聽過一句話,一見鐘情是見色起意,日久生情是平衡利弊,她是哪種呢?
她是后者。
可到后來,她發(fā)現(xiàn)在她心里,阮清時和利益,她會選擇阮清時,她不知自己為何這般不理智,可慢慢地她發(fā)現(xiàn),她已然控制不了這樣的沖動,自從第一眼在人群里望見了他。
或許她是一眼萬年,又或許她是日久生情,可她已然不想分辨,她只知道,她喜歡這個人,雖然認(rèn)識才幾個月,但她就是好喜歡。
真的很喜歡。
三年前,阮清時二十二歲。
一條林蔭小巷,在小巷深處沒有霓虹,那里的光都來自高樓上廣告牌上透過來的。
阮清時剛好在那個片區(qū)執(zhí)行任務(wù),路過巷口時,聽見叫聲。
“喲,小姑娘長得不錯嘛?!?p> 說話的是一個混社會的女人,比易琳大不了幾歲,很早就輟學(xué)不讀了,在燈紅酒綠里混。
易琳背著書包被這群人逼到了巷尾,巷尾是一堵墻,沒有退路。
她扎著高馬尾辮,馬尾剛過肩的那種,穿著寬松的校服,就算樸素著一張臉,也難掩容顏。
帶頭的女人捏起她的下尖,將臉蛋抬起來,剛好隔著兩三條街的大廈上的廣告牌的光打過來,打在易琳臉上。
額兩邊的碎發(fā)被微風(fēng)拂起,輕輕地刮著白嫩的臉蛋。
“嘖嘖,”社會女對著易琳的臉嘖了兩聲,“這臉蛋,果然是勾人的賤貨?!?p> 社會女叫楊麗,她身后還跟著一幫混混,男的女的都有,她們都叫她楊姐。
“楊姐,還是別了,這是代家的大小姐,我們?nèi)遣黄??!?p> 楊麗身后一個男混混雖然干過不少渾事,但對于代家這樣的財閥還是怕的。
阮清時本來沒想管,聽見代家兩字,站住了腳。
南方?jīng)]有第二個代家,而且還是在怡城,代家的老家所在。
“害怕啥!”楊麗兇了下她小弟,又回頭沖著易琳,“這個代家小姐就是個幌子,她在家一點都不受寵,小時候還被寄養(yǎng)到小鎮(zhèn)上,她是死是活,代家那些人都不會管她的?!?p> 她捏著易琳的尖,好疼,“是吧,我的代大小姐?!?p> 楊麗揪起易琳寬松的校服外套,野慣了連眼神都有不屑,她拎起她寬松的外裳,看到里面的短袖,
“喲,身材不錯喲?!?p> “來,把她給我扒光,我倒要看看代家的大小姐,倒是一個什么貨色?!?p> 他后面那些男的,有些不敢,反倒是有幾個女人上前。
“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在學(xué)校占這自己有幾分好看,讓那么多男生呼前馬后的。”
說話的是易琳的同級高中生。
她一上前,就給易琳來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倒是打醒了后面不敢動的人,都敢開始上前來。
楊麗:“李旦,你來,我不動女人?!?p> 李旦是個五大三粗的汗子,他色迷迷的笑著,還搓著手,“好嘞?!?p> “代小姐,”他眼神很色,讓人很惡心,“你想要下手輕點還是重點???”
尾音很長,讓人很惡心。
廣告屏換成了較暗的顏色,光透不過來,小巷里漆黑一片,就像星空沒了星星,夜晚沒了霓虹,真的很黑暗,看得見遠(yuǎn)方的微光,伸手卻抓不住,觸不到。
“??!”
楊麗她們站在巷口聽見一聲慘叫。
“李旦你個王八下手輕點,別'打擾'到別人?!?p> 言外之意不要讓別人聽見。
她們其中一個反應(yīng)過來:“麗姐,那聲音好像不是女生能叫出來的?!?p> 好像是男人的聲音。
是李旦的叫聲!
她們跑進(jìn)去,只聽見李狗子的聲音:“別打我。”
廣告牌上播了一張白色的廣告,光投過來,她們才看清,易琳手里拿著根木棍,看見李旦直躺在地上,抱著頭曲著身,在喊:“別打我?!?p> “李旦,你干嘛呢!”
李旦驚弓之鳥般從地上站起來:“麗姐,麗姐,她會打人?!?p> 手還抱著手,剛剛被打得很疼。
楊麗未退讓,只不過覺得李旦無用,連個小姑娘都對付不了,“喲,小姑娘還挺倔,小劉,你上。”
楊麗口中的小劉是個干架的料,成天打架,后來被學(xué)校開除了,成了混混。
他上前,易琳后退了一步,退到?jīng)]有光的地方,然后站穩(wěn),一腳喘在他膝蓋上,他的手伸過來,易琳伸手抓住,向外一扭。
一應(yīng)動作,干脆利落。
小劉慘叫:“??!”
眾人看呆了,都一起上,易琳三下五除二,沒多久,幾個混混全都倒地,嗷嗷嚎叫。
易琳頭發(fā)有些亂,她干脆把頭繩解下來,過肩一點的發(fā)絲散落下來,小巷里除了她,還剩楊麗站著。
阮清時借著微光只能看得清人的身形。
小姑娘身手不錯。
她手里拿著棍子,楊麗借著透過來的微光看清了,眼神閃的不是不諳世事,而是狠戾,“是代一依叫你們來的?”
聲音清冷,透著的不是一個高中生的膽怯,而是一個像古時擁有萬千兵馬的女將軍。
楊麗被嚇得不輕,代一依讓她來之前,跟她交代易琳是一個很好欺負(fù)的人,而且代家也不會管她。
這跟代一依說的不一樣??!
“……是又怎么樣?”
易琳那時候不愛笑,是個實實在在的冰美人,“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是你們道上的規(guī)矩?”“剛剛你想扒我衣服?”
“是你自己來,還是我來?!?p> 她話說得不緊不慢,不咸不淡,有的不是十七歲的天真無邪,而是二十經(jīng)年的胸襟和耐力。
楊麗不服輸,拿出一把小刀子:“踐蹄子,話到是說得很好聽?!?p> 她一把伸過去,拿著刀,劃出了一個弧度,易琳后退了一步,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打掉刀,刀滑落下來,她順勢接過,借位抵上了她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