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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零一時

100你的一面之詞

清零一時 湫閆 2708 2023-04-17 10:05:15

  她不是一個哭就會有人給糖吃的小孩,也不是一個把自己痛處當故事講出來就會有人可憐她命苦的人,不管用何種方法,不管內(nèi)心如何的波瀾壯闊,表面上她都會做到心如止水的平靜,也從未有人識出她的破綻。

  今日他將她護到他身后的那一刻,易琳所有的鎧甲瞬間傾卸,那些原本心底里無力,害怕,慌亂在那瞬全都被他抵擋。

  好像給了她可以當回一個正常人的機會,讓她知道疼其實可以哭,不用藏。

  他道:“我不想知道?!?p>  她目不斜視地看著心里最重要的人,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可依舊無聲,她看著阮清時從難以言表的慌亂到眼眶慢慢變紅,后面的話語被藏匿在溫聲細語里。

  他輕抹掉她臉龐的淚漬,將她擁入懷里,“不是因你口中所描述的不堪,也不是你所想的以為我會厭棄,而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在想一遍那些痛苦的事。”

  “琳琳。”

  他真的紅了眼角,他以前從未和誰共情,直到有她的出現(xiàn),起初那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姑娘,不慌不亂地闖入他的世界,他就已經(jīng)開始與她喜怒一道,悲喜與共了。

  他溫潤的手掌安撫著她的發(fā)絲,“我知道你以前的生活不是很好,如果你不愿提起,我便不去打聽,不去問,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訴我了,也可以,但我不希望你用那么不好的詞語描述自己,我會心疼?!?p>  洗手間的燈光色是明亮的,阮清時站在易琳前方,她一抬頭,就看見他身后的光,異常耀眼。

  從未,從未像此刻一般,她感覺她身后不再是冰涼的墻壁,難聽的謠言,而是像陽光終察覺她的存在,無私地將光撒向她。

  此刻好似心里那股被抬起的兵荒馬亂被他安撫下去,下一秒,鼻尖處傳來的酸感,大腦像被重重一擊,她終是哭出了聲,小小的抽泣起來。

  易琳顫巍著身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值錢的掉著。

  有人說,人生起起伏伏,總會有過不去的砍,但終將會被時間治愈,釋懷曾經(jīng)的迷茫,傷痛,不甘與迷惘??墒且琢詹]有得到時間的垂憐,時間越長,她心里的傷越深。

  張大勇一案后,代正宇怕傷及到代家的聲譽,對那些知情的人都用重金封口,不讓事情外露,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尤其是不思量語言傷人后果的那些人,一傳十十傳百,各種猜測,各種吸引人的版本的劇情都編得出來。

  聽的人是盡興了,但最終傷的卻只有她一人。

  “不要跟她玩,這小孩可可怕了,”放學接孩的路上,有父母看見自家孩子要是與易琳走得近了,就會把孩子拉到身邊來,生怕她會害了自家孩子。也會有那種很不解的小孩問,“為什么,媽媽,這個姐姐生的好漂亮,為什么不能跟她玩?”

  媽媽說,“你知道什么,她殺過人的,快回家,真晦氣?!比缓蟊е约汉⒆蛹膊诫x開。

  那段時間,小鎮(zhèn)上的人都會在茶余飯后談論這個案子,因被重金封了口的人多,那些沒被封口的就開始瞎傳,“我聽說啊是這個孩子家里有錢,往上面使了,現(xiàn)在才會好端端的?!?p>  南街街口的:“雖然說那個張大勇平時也不是什么好貨,好色好賭,但一個十一歲的女娃子能把他撂倒還真是厲害啊?!?p>  南街街巷的:“那可可怕的很,我有好幾次遇到過那女娃子,長得是真俊,但人就是不說話不笑,指不定心里有多少病呢?!?p>  北街餛飩攤的:“聽說人家那些有錢人家是有病醫(yī)不好才會把小孩送到下鄉(xiāng)養(yǎng)哩,肯定是有的嘞?!?p>  南街燒烤店的:“你們還記得張大勇養(yǎng)的那只胖貓不拉?我聽住在她家大房子旁邊的老鄉(xiāng)說,晚上老是能聽見從那姑娘的房間窗戶那聽見貓叫聲,叫得那是一個慘?!?p>  南亭邊服裝店的:“你們不要講了哇,怎么越講越恐怖啊,一個小姑娘在虐待貓聽著就怪嚇人的了。”

  南街街巷的:“我看吶十有八九就是,那些平日里悶聲不吭的人指不定心里多壞呢!”

  北街理發(fā)店的:“你說說這世道,一個小女孩家家的長那么好看干啥子啦,我看啊長得丑點錯不了?!?p>  這些風言風語最終傳到了代正宇耳朵里,就算他們說的那些沒有半點真,他也害怕事情鬧大,丟了代家的臉。便把易琳送去了別的小鎮(zhèn)上。

  正當防衛(wèi)是法律對她的判決,可還要因為她長得好看,生在了有錢的家族,卻要受著不該受的委屈,莫須有的冤枉,在沒有盡頭的深淵里自己一個人苦苦熬著。

  八歲之后的易琳,沒了母親,在別人還只知道玩和開心的年紀,她已經(jīng)飄零在這世俗間,沒有親人,沒有陪伴,沒有朋友,痛了自己抗,疼了自己忍,委屈自己受,天大的事再難挨也要挨。

  夜上八九點,廖家的宅落燈光正通明,二層的客廳里的話語聲不斷。

  “依依身體好點了嗎?”黎萍把身體靠到沙發(fā)里,只有她和王琪兩人,閨蜜在,她也沒了那么多的拘束,像與家人閑聊般,“我過兩天去醫(yī)院看看她吧?!?p>  王琪品了口傭人端上來的花茶,“不用了,她快要出院了,走來走去也麻煩,我把她直接送到你家來就好,下個星期王家祭祖,就勞煩你幫我照看一依了?!?p>  “哎,勞煩可不敢當啊,我好歹也是一依的干媽,這假客氣代夫人就不必說與我聽了。”

  王琪見狀也跟著皮起來,“我還說等依依出院后,讓她謝謝她的舒安哥,就道聲謝吧,畢竟咋倆感情這么好,現(xiàn)在廖夫人這樣說,那就算了,還是以身相許吧。”

  黎萍斜了眼王琪,“可以啊,白撿了個兒媳,倒是季家不樂意了?!?p>  但凡了解一點代家的勢力,就會知道代一依與季離風的婚約,黎萍雖沒去參加兩個后輩的訂婚宴,但訂婚宴上的意外鬧幕她也聽說了,“你真的樂意依依嫁到季家去?我聽說季家那小子品行可是不太好,你不考慮考慮清楚?”

  “這件事,我能怎么辦?”王琪把茶杯放下,語氣皆是無奈。“我公公親定了這門婚事,代家肯定是要嫁一個女兒過去的,我反對也沒有用,原本就定了一琳,她年紀和季離風正合適,可后來代家壽宴上的事你不也聽說了么,阮家少爺親自過來搶了婚事,那這件事只能落到依依頭上,沒有別的辦法。”

  “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出身的人家,婚事大都不能自己做主的?!?p>  黎萍當然明白,出身在顯赫之家,婚事自然會被長輩拿來當做換取更長遠利益的籌碼,她們的心意喜好從來不是被考慮的第一位。

  于家族有益處才是第一位。

  她比別人幸運的是,嫁了的老公對她很好,她也真心喜歡。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有廖家王家在,你放心,依依受不了委屈?!?p>  王琪聽著,心里說不出的溫暖,“有了你這句話啊,以后我會告訴依依有了委屈,只管找你干媽去?!?p>  兩人都笑了,歲月如梭,卻未曾在兩人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黎萍溫雅淡然,氣度非凡,王淇眼神尖銳,氣勢穩(wěn)當,也是一個雍容華貴的漂亮夫人。

  年少時,兩人也如同現(xiàn)在的年輕人般秉燭夜談,對美好的人心動,賦予青春不一樣的悸動,從小相伴,歲月匆匆依舊在對方身邊,這樣的情誼兩人都格外珍惜。

  只是兩人閑談,從現(xiàn)在的生活聊到年少的往事時,黎萍難免感傷,想起她們的曾經(jīng),以前的三人,最終只剩她和王淇兩個。

  黎萍面露愁顏,“也不知道現(xiàn)在小苒過得怎么樣?苦不苦?”

  突然轉到這個話題,王淇心中一滯,“......是啊,我們找了這么多年還是沒能找到她?!?p>  黎萍面色皆是愧疚和惋惜:“她應該嫁人了吧,也不知道她嫁了誰,她老公對她好不好,生活過得舒不舒心?!?p>  對方的感傷的神情盡收眼底,但王淇心頭的慌亂被她按了又按,才勉強和黎萍正常的對話:“或許她是不想讓我們找到,在哪個地方過這愜意的小日子也不一定?!?p>  黎萍:“希望吧,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安心了,我們分開前鬧得那么愉快,誰知道這一別就再也沒見過,我總是覺得不安心,這次回國我還是想繼續(xù)打聽她的消息,至少讓我再見見她?!?p>  “代家在南方的勢力都沒有打聽到,很可能小苒在北方生活,我托清時打聽打聽,或許能找到?!?p>  “我以前也托我三哥打聽過,但沒得到消息,有了阮家北方之勢興許就能找到,”王淇神色異常,故作惋惜,“以前我怎沒想到這層呢。”

  黎萍想讓王淇安心:“我交代舒城就可以,他會去找清時辦的?!?p>  王淇:“那就好?!?p>  兩人在二層客廳里又聊了會,臨走前王淇突然想起來:“對了,有件事我想你知道比較好?!?p>  黎萍:“什么?”

  “以后在一琳那丫頭面前別說我是她母親了,我怕她不高興?!蓖蹁空Z氣沉重,怕給別人添麻煩的模樣“而且這些年她被養(yǎng)在鄉(xiāng)下,我也沒照顧她,你讓她叫我母親,她心里會別扭?!?p>  今天氣氛的黎萍怎能看不出來,以前她人在國外,對王淇家里狀況也不是很清楚,“你養(yǎng)了她九年,她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

  畢竟是繼女,又是豪門世家,關系不親也見過不怪了。

  王淇解釋:“小時候她性子愛鬧騰又調皮,依依出生后我也可能對她的關心少了些,好多次依依哭鬧都跟她有關,我這當媽的心里也不好受,那段時間關系就很僵,罵了她幾句她頂嘴才知道,她把我當害死她母親的兇手了,她那時候才五六歲,我解釋了也沒用啊,直到她離開代家去養(yǎng)病也一直如此。”

  黎萍:“那現(xiàn)在,正宇也不替你解釋?”

  王淇:“她那時候還小,而且沒了母親,正宇在她鬧出來的麻煩上是能搪塞就搪塞,很護著她?!?p>  畢竟是親如家人的閨中友,黎萍聽了,心里怎么會不來氣:“代正宇怎么回事?這種事情是能搪塞的嗎?”

  王淇:“你也別激動了,消消氣,現(xiàn)在我們挺好的,和和氣氣的,我只是提醒你別讓她喊我母親,孩子心里不愿意呢?!?p>  黎萍突然想起,“前一段時間,舒心告訴我一琳那丫頭在酒吧打架鬧事,這幾天還聽說依依出車禍其實是被綁架?我起初還以為是舒心在哪聽來不靠譜的傳言,原來你有這么多事沒告訴我,啊淇這可不是你啊,以前的你受了委屈是會還回去的,你是不是在代家受委屈了?!”

  王淇眼中含淚,沒掉下來:“瞎說什么,真沒有的事。”

  夜過凌晨,阮清時瞧著懷里的人呼吸聲終歸于平穩(wěn),才慢慢起身,輕手輕腳出了門,進了書房。

  書房有一整面落地窗,他望著窗外,黑夜未見五指,能依著素色月光看見好似清冷的景色。他從書柜上的邊角處取處了一包煙,放的位置看起來是不經(jīng)常動的,他點了根煙,高挑的身形在素裹的月光下格外的冷魅,他吐了口煙圈,白色的煙也弱柳扶風般慢慢淡跡在光里,讓周遭的環(huán)境素冷又壓抑。

  他撥了通電話,對面的人好似還沒入睡,響鈴不久就被接聽。

  書房內(nèi)只有身后那張辦公桌上亮了一盞暖黃的燈,阮清時緊致有型的身型落進落地窗里,此刻萬物不見蹤影,只有他的低沉的聲音與面前鏡面里的一人一燈。

  黑夜不見底,卻有了身形。

  “時候到了?!?p>  通話短短幾秒,卻被無盡的暗夜拉扯得極長,每一秒都像過了半生。阮清時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三年前,只不過那時候是心動,是平靜,而現(xiàn)在是害怕,是慌亂.....

  從那次起,他的心里便想擁有她。

  現(xiàn)在,他卻害怕失去她,可他不能停下,有些事,他必須做,有些人,他必須動,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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