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殺人無形（上）

　　仙王星系·摩羯星，刑部。

　　刑部公堂整體呈青銅色，格局與民間大同小異，正門有一隊隱藏在甲胄中的禁軍。百里蓮國坐在案牘之后，頭戴官帽，身上還是穿著黑袍，眉心有一個紅色‘燊’字。

　　公堂右邊站著陽家三口及楚蕭寒四人，左邊站著姜家一群人，姜語晴赫然在列，為首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婦人，眾人都以她為首，中間一人是鄢豎兩邊不靠，顯得有些突兀。

　　百里蓮國見人都到齊后，從座位上站起，朗聲道：“諸位都請坐吧?！?p>　　眾人等他坐下后才落座，兩家人涇渭分明，只是陽家四人對上姜家三十多位，顯得勢單力薄。

　　“今日沒有苦主和人犯，叫你們來是為一樁舊案，九十一萬三千三百八十二年姜闊姜地尊，仙逝于地下寢宮。當(dāng)時也是本官去的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那是一場謀殺，所以判斷為自然死亡。”

　　“不知為何最近關(guān)于姜闊之死流言滿天飛，對朝廷和姜、陽兩家的聲譽造成惡劣影響。圣子特任命本官為欽命大臣，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以正視聽，靖浮言。諸位可以暢所欲言，而你們所言將會作為呈堂證供，一經(jīng)查實所言不實，朝廷自有律法。”

　　眾人都道：“是！”

　　百里蓮國喝道：“呈物證！”

　　一名身穿黑紅官服的五十歲左右男子，來到大殿之中，他幻化出一幅立體圖畫，正是姜闊仙逝后的畫面。

　　百里蓮國威嚴(yán)道：“諸位請看，這是姜闊仙逝后的畫面，從衣物分布情形來看，姜闊當(dāng)時呈站立姿勢。右邊長槍和衣物的距離可以看到，他當(dāng)時手里拿著武器，當(dāng)人化成靈氣后，長槍掉落，滾到一邊。這些只是本官的猜測，因為寢宮被大陣封鎖，不能還原死亡時的畫面。當(dāng)然如果能看到，也就沒有今日這場案審?！?p>　　“諸位有什么疑問？”

　　楚蕭寒站起身來，朝百里蓮國拱手行禮道：“下官楚寒川，有疑問，還請百里部長告知?！边@是陽家一早就商量好的，公堂之上先以他為主。

　　“請講?！?p>　　“此次案審是否有證據(jù)證明姜地尊死于謀殺，而不是自然死亡嗎？”

　　“沒有，這次案審的起因皆因流言。”

　　楚蕭寒正色道：“根據(jù)案發(fā)現(xiàn)場的畫面可以看出，寢宮全好無損，沒有打斗痕跡。所以下官有六問，長槍可是姜地尊的武器？儲物戒的法印可被人破壞？姜地尊身上的衣物可有破損？寢宮中的防御大陣是否被人破壞過？‘星系傳送陣’能否直接進入寢宮？又有誰可以自由出入寢宮？”

　　百里蓮國心里給他叫了一聲好，這六問問出了案件的關(guān)鍵之處，平靜道：“長槍確認(rèn)是姜闊的，儲物戒是后面由本官親自打開，沒有被人提前破壞，而且里面沒有第二把神級長槍。地上的衣物完好無損，我來時大陣是被姜家人從外面暴力破壞掉的，但很多人都有記錄畫面，確認(rèn)大陣之前沒被破壞過。傳送陣不能直接進入寢宮，而且只有姜闊本人才有權(quán)力打開陣法，也不存在隱藏的傳送陣?！?p>　　楚蕭寒望著百里蓮國，平靜道：“既然大家都不能拿出姜地死于謀殺的證據(jù)，那下官就假設(shè)他的確死于他人之手。我們來還原一下當(dāng)時的案發(fā)經(jīng)過，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假設(shè)。”

　　百里蓮國點頭道：“請講?！?p>　　“姜地尊當(dāng)時正在那張白色的床上打坐修煉，此時兇手來找他。為保證擊殺的成功性，兇手騙得姜地尊拿出長槍給到他，隨后兇手用某件事引起姜地尊的注意，趁他失神的瞬間將其擊殺。兇手得手后將遺留的衣物精心擺好，做出姜地尊在演練槍法時突然死亡的假象。然后躲在寢宮某處，等到大陣被破后人多眼雜，剩機退出，混入人群。”

　　“我為何做出這樣的假設(shè)，因為如果姜地尊是被他殺，那兇手一定和姜地尊非常熟悉。如果兇手與姜地尊不熟悉，斷不可能來到到寢宮，只會讓人通報，然后被引入會客廳。我為何要說姜地尊是在床上打座呢？因為寢宮的環(huán)境不適合演練槍法，目測長槍長一丈三，而寢宮的高度也才一丈一二左右，這桿長槍是唯一能解釋他殺的疑點?！?p>　　“大陣只有姜地尊能開啟，而破陣之前，大陣又完好無損，說明兇手進入寢宮后，大陣又被姜地尊開啟，所以兇手當(dāng)時一定還留在寢宮。當(dāng)初破陣時誰不在場，然后人又突然出現(xiàn)的，多半就是兇手?！?p>　　“當(dāng)然也有可能兇手先在寢宮中布置一個隱匿陣法，趁著大陣被毀的瞬間，利用傳送陣離開，誰決定破壞大陣之人很可能就是同謀?！?p>　　百里蓮國差點為他鼓掌，好強的推演能力，只憑一幅圖畫就能做到這些，平靜道：“所以楚界主認(rèn)為姜地尊死于他殺？”

　　楚蕭寒正色道：“那桿長槍的出現(xiàn)，很讓人費解，也許是兇手百密一疏。但如果我是那名兇手，當(dāng)我殺完人后，一定會將衣物擺放到床上，然后用長槍壓在衣物上，做足自然死亡的假象。如果真是他殺，那兇手一定明白這點，留下這處漏洞，當(dāng)然希望有人能發(fā)現(xiàn)姜地尊不是自然仙逝，而是他殺，好達到嫁禍的目的?！?p>　　姜家之人先前聽他這么分析還挺高興的，想到兇手只能是陽蕓，但陽蕓是在姜闊的靈堂都設(shè)好了才來。當(dāng)然關(guān)于陽術(shù)殺人的傳言就更不可能了，他連寢宮在那里都不知道，刺殺一事就是個笑話?？扇缃窬尤话阉麣⒅赶蚪覂?nèi)部，頻頻用殺人的目光瞪他。

　　“楚界主請坐?！卑倮锷弴蚪疫@邊，平靜道：“破陣之前可有突然出現(xiàn)之人？”

　　姜家那位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是姜闊之母，名叫葛蓉心，起身恭敬道：“啟稟百里部長，沒有，而且我們一直有人守在門外。沒放一人進去，也沒看到一人出來，直到您出現(xiàn)在寢宮為止?！?p>　　百里蓮國問道：“寢宮大陣有無可能被別人開啟？”

　　葛蓉心，“這個要問陽蕓，她是姜闊最得意的門生，我們這些家人都很少去寢宮?！?p>　　“當(dāng)時由誰決定破壞大陣的？”

　　陸平起身道：“啟稟大人，是由小人最先提議的，后來大家也都同意破壞大陣，誰也不會想到老爺會仙逝，最多以為身體抱恙，我們只想及時援助。再說里面若真有隱匿陣法，豈會逃過大人的法眼?！?p>　　“你錯了，隱匿陣可以設(shè)成自毀，當(dāng)大陣破開的瞬間，空間被開方，兇手完全可以利用傳送陣離開，然后隱匿陣自爆。因為你們破壞掉大陣，使得寢宮中有很多散落的陣旗，這時也很難分辨到底一開始里面有沒有隱匿陣。當(dāng)然不管是誰遇到你們當(dāng)時的情形，多半都會毀掉大陣，救人心切，人之常情?！?p>　　百里蓮國道：“陸平?！?p>　　“小人在?！?p>　　“本官問你，你一直伺候姜闊，你可知除他本人外，誰還可以開啟大陣？”

　　“小人不知，但小人每次進去打掃清潔時，我家老爺都是親自將大陣關(guān)閉，從未見過他人操縱大陣?！?p>　　百里蓮國道：“鄢豎?！?p>　　“在。”

　　“就屬你在姜闊身邊待得時間最長，你知道開啟大陣的方法嗎？”

　　“不能，而且上次大人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葛蓉心輕聲喝道：“豎兒，這是在公堂，怎么跟百里部長說話的，還不快陪罪。”

　　百里蓮國沒有在意他的態(tài)度，因為他一貫如此，平靜道：“有沒有可能防御大陣被人學(xué)會？”

　　鄢豎平靜道：“在下對陣法一竅不通，不能回答大人的問題?！?p>　　百里蓮國大聲道：“傳陸彥衍?！比缓笥挚聪蚋鹑匦牡溃骸敖蛉?，姜闊仙逝后，姜晨是在何時回到的府??？”

　　“就在大人到達姜府不久后。”

　　“他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出現(xiàn)？”

　　“當(dāng)時沒有聯(lián)系上他?！?p>　　“根據(jù)傳送陣記錄，姜晨在姜闊仙逝前后十日之內(nèi)一直都在帝星，但他人又沒在官署，這段時間他又在何處？”

　　一名美麗不可方物的年輕女子站起身平靜道：“啟稟百里大人，妾身叫應(yīng)心，是姜晨之妻，可以做證他當(dāng)時一直在閉關(guān)修煉。因閉關(guān)之前，他將大陣設(shè)置為不可打擾，我們府中很多下人都可以做證，親眼見到他從大陣中出來的。”

　　百里蓮國看到門口的陸彥衍對姜家這邊道：“好，本官記住了，會找人核實，陸大人請進?！?p>　　“下官陸彥衍拜見百里部長。”

　　“陸大人請坐，陸彥衍大人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風(fēng)云榜》陣道排名第三，圣星域陣道第一人?！?p>　　陸彥衍身材矮小，長相普通，看上去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面有慍怒。

　　“眾所周知，幾乎所有密室或個人修煉場所，都會有防御大陣，防止被人打擾。陸大人，請問這種防御大陣，你可以破解嗎？”

　　陸彥衍惜字如金道：“能?！?p>　　“破解后，能將其復(fù)原嗎？”

　　“一般的大陣可以。”

　　“請看圖畫，這種防御大陣，你能破解和復(fù)原嗎？”

　　陸彥衍看了一眼，思索后道：“要是下官沒看錯，此陣叫‘靈樞通神’，花上些時日，應(yīng)該能破，但不可能復(fù)原。這種陣法失傳已久，變化無極，也只有布置之人能復(fù)原?！?p>　　“如果給你很多時日，不在破壞大陣的前提下，你能自由進出此陣嗎？”

　　“不能?！?p>　　“好的，多謝陸大人，請在記錄問卷上打下法印，然后就可以離開了?！?p>　　隨后陸彥衍打下法印走出公堂。

　　百里蓮國朗聲道：“事實很明顯，如果姜闊死于他殺，那兇手不可能提前逃脫，在我進入案發(fā)現(xiàn)場后，確認(rèn)里面沒有第二人。根據(jù)陸平的供詞，他親眼見到姜闊就在寢宮，又親眼見到他啟動的大陣。在姜闊仙逝之前，陽蕓是最后見過他的人。那么請問陽蕓，你當(dāng)時因何見他？”

　　陽蕓起身抱拳道：“啟稟百里部長，因為楚寒川是被迫入贅給的陽家，因此我們婚后的感情一直都不愉快，而且外界對我也多有詆毀。而這一切都因師尊授意，所以下官那次是鼓足勇氣，想找他問過明白，如果他告訴我真相，我就選擇和夫君合離，反之就與師尊恩斷義絕。”

　　“那他告訴你真相了嗎？”

　　“此事關(guān)系到一些機密事情，我不能在公堂上說出來。”

　　百里蓮國想了想道：“好，這事本官私下再問你。那楚寒川在與你成婚前，他可知道是要入贅給陽家？”

　　“我沒有告訴他，但他應(yīng)該知道，因為婚禮是在星宮舉行的?！?p>　　“為何你當(dāng)時不給他解釋清楚，說這一切都是姜闊受意，并非你本思。”

　　“我解釋過，但楚寒川說在他們家鄉(xiāng)沒有這種風(fēng)俗習(xí)慣，并不介意。我信以為真，但當(dāng)‘互助社’成立當(dāng)天，天下之人就對我就充滿敵意，而且就連身邊人都說我不配為人婦。當(dāng)所有人都出來指責(zé)我后，就算夫君不介意，也會開始介意，我們的感情也終于出現(xiàn)裂痕。”

　　百里蓮國看向楚蕭寒，“楚寒川，你入贅給陽家可是出于自愿？”

　　“不是?！?p>　　“那為何當(dāng)時不提出意見，我想他們還不能強迫你結(jié)婚吧？”

　　“他們能，這個婚禮下官必須同意，否則會有性命之憂。這也是夫人向我解釋時，我只能說在我家鄉(xiāng)沒有這種風(fēng)俗，一切都為自保爾。”

　　“這是為何？”

　　“因為夫人和姜闊手里有下官的把柄?！?p>　　“什么把柄？”

　　“下官是從‘圣門’闖入的域外之人。”

　　百里蓮國平靜道：“但以你當(dāng)時在‘神天宮’的比賽成績，朝廷定然會法外開恩，而且以你當(dāng)時的聲望，陽蕓和姜闊也不敢拿你怎樣。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可想不到這些，是否還有什么難言之隱？”

　　“下官最開始是飛升進入的仙界，后被姜闊安排去到域外，最后又從域處闖入‘圣門’的。”

　　“是哪處的‘飛升池’？”

　　“下官不知?！?p>　　“讓你去域外什么地方？”

　　“流浪星。”

　　“做什么？”

　　陽蕓突然道：“百里部長，這個問題涉及到機密，還請單獨問他?！?p>　　百里蓮國道：“你們兩人的機密可是同一件事？”

　　陽蕓平靜道：“是同一件事，而且此事非同小可，也許百里部長應(yīng)該請示圣子或者梵帝，再決定是否要親自詢問此事?！?p>　　百里蓮國正色道：“此事與姜闊之死，難道有關(guān)系嗎？”

　　“不好說，但與夫君入贅給陽家有關(guān)系?！?p>　　“聽你的意思，圣子應(yīng)該也知道此事？”

　　“如果圣子不知道，那梵帝一定知道?！?p>　　百里蓮國朗聲道：“所有人在此等候?！?p>　　“是！”眾人道，然后他拿了一份卷宗記錄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