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ㄋ氖?p> 她之前從未遇到過他
直到在陰暗處
“賀總,這是您要的資料。這些都是近五年咱們洪星的研發(fā)成果和對外交易的商品目錄。最新的交易明細我還在匯總,中午前就能完成?!焙窈褚化B由專項文件夾歸類整理妥當?shù)奈募环胖玫劫R明的桌子上。
賀明猜自己的面色一定比昨天還糟糕了,以致這年輕秘書拿著資料進來的時候都不禁愣了一下,說話的時候也謹慎非常,顧慮良多的低著頭,生怕出了什么紕漏似的跟她保證中午前一定能整理完她想要的資料。
“這個不急。你先忙你的吧。有事我再叫你?!辟R明宅心仁厚,強擠了個不如不笑的慘淡苦笑,效果可想而知。
不明所以的秘書小姐愈加無所適從,只好惶恐的點頭然后提醒她:“賀總,總公司發(fā)通知說下午會來咱們這兒視察。周總說讓你全權負責并召開報告會?!?p> 賀明聞聲輕嘆一下,扶了扶額后抬起頭來朝她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她其實大腦非?;靵y,此時此刻。
據(jù)她了解到的情況,洪星從去年下半年就和名為HESON的美國公司有技術轉(zhuǎn)移的協(xié)議,并實際上把許多專利以極為不合理的價格自損似的讓給HESON,她之前也曾就此事跟周沉木質(zhì)疑并抗辯過。
HESON的屬性非常不明朗,即便在將其視為正當外貿(mào)公司的情況下,它與洪星這種陰陽交易的操作也是不正當?shù)?,貿(mào)促會的審查就算了,單單是洪宇的高層要是得知此事,恐怕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并展開監(jiān)察。
而令賀明難以置信的卻是,HESON的法人代表居然是畢霄。這讓一直以為,自己之所以會被安排到洪星,僅僅是因為要避開許亞升才使得周沉木出此提議的想法突然打開了缺口。
不是周沉木的提議,這很顯然不是周沉木的個人提議。她一個無關緊要的企劃人員,初來乍到的怎么會勞煩到堂堂公司總經(jīng)理因她的個人情感問題而親自出策為她排憂解難。一定不是單為回避許亞升才給她調(diào)的職,她有這種直覺。
可周沉木為什么要這么迎合畢霄呢?把洪星送給畢霄,以悄悄的,不為人知的方式,這種瘋狂的舉動究竟能為他帶來什么呢?
把她安排在這觸及事件內(nèi)核的敏感位置,又是什么用意呢?她縱使知道一切是畢霄安排呢的,也明白他是不會設局匡害于她,可就是止不住的,沒來由為那未知因由膽顫心驚,就像高山蹦極的人,雖然知道自身有著安全可靠的護體裝備,但下墜前的時刻仍不免畏葸難抑唯恐不安于即將到來的危險事件。
而賀明所面臨的情況,也還不一樣,因為她并不清楚自己假想中的,畢霄的真正意圖是否真的無害于她。
無法確定的情況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無條件信任他。
為應付下午總公司的巡視,賀明不得不從擾人心神的個人疑思中抽離出來,認真瀏覽起秘書給她整理的報告書。昨晚一夜未眠,她疲乏困頓,整個頭腦都是混沌疼痛的萎靡狀態(tài),耳鳴聲也忽強忽弱的,異常難受。
以至于秘書小姐有些慌張的推門而入時,她都沒有立即抬頭,因為她連抬頭的力氣都耗盡了似的,心神渙散。想就此閉上雙眼的念頭也不斷在心底回旋。
“不好啦,賀總??偣镜娜藖砹?!”女秘書有些失控的驚呼聲倒是有奇效,讓賀明瞬間恢復些精力。
抬起頭來,她聲色清平的說:“提前來就提前來,不用這么緊張的,資料我——”
“不是的呀,是公司監(jiān)事會的人,他們說要對您進行審查?!泵貢〗銤M面焦灼,仿佛遇上天大的難題。
賀明聞聲也是一驚,但隨即恢復的正常面色,并囑咐小秘書把桌上的資料迅速撤到耳目不及的地方,言行中表現(xiàn)出的瞬起的從容鎮(zhèn)靜,也突然間像一劑安心丸似的令被指示的人也稍微舒緩了緊張神色,動手收拾起來。
賀明出門,正好迎上提前而來的,洪宇的監(jiān)事組眾人們。
一共七個,全是高大男子,氣勢洶洶從走廊朝她來,進擊的荷彈步兵一樣,帶著一股準備將她繩之以法的嚴肅表情。一個人站在身后緊闔著的辦公室門前,面對著那迫人勢力的不斷近逼,賀明忽然有些明白他們是為什么而來了。
有人把她當槍使了。并且是個,于她而言相當親密的人。
他想毀了她的職業(yè)生涯。使她成為業(yè)內(nèi)笑柄以致無法立足。
但,為了什么?
“你好,我們是洪宇監(jiān)事組,你是賀明嗎?”
“是我?!?p> “是這樣,我們接到匿名舉報,稱你向其他公司泄露我司的商業(yè)秘密?,F(xiàn)在需要對你進行執(zhí)業(yè)審查?!?p> “好的,我配合調(diào)查?!?p> 究竟是什么樣的仇怨,要這么對待她,那個寫郵件以及匿名信的人?
“以上內(nèi)容,賀總有什么要解釋或者補充的嗎?”
他們收到的匿名信是幾個郵件資料——截屏圖片以及整理過的文字信息,收件人是許亞升,內(nèi)容無非是洪宇這幾年的資金流動狀況、貿(mào)易明細以及利潤及收支情況,確實是來自內(nèi)部人員才能獲知的核心資料。能證明腐舊的洪宇正外強中空后繼無力的實證數(shù)據(jù)資料。
——相信我吧,這些資料都是真的,我不想你誤入泥沼有風險。
——不用擔心撤資后我將何去何從,我馬上要調(diào)職去子公司,洪宇這邊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呵!原來是,這樣么。賀明看著令她無故發(fā)笑的郵件內(nèi)容,終于明白,之所以讓她從洪宇調(diào)任到洪星,只是為了讓這封郵件更加可信啊。
她繼續(xù)瀏覽,看到發(fā)件人欄目上顯示的,正是她的名字——賀明。
“確實是從我的郵箱發(fā)的,但發(fā)件人,不是我。”
這個辯駁實在很蒼白,但她說的鏗鏘有力,令監(jiān)事人員略有猶疑,“那么,你有什么證據(jù)說明你本人不是發(fā)件人。”
有什么證據(jù)?賀明冷笑一下。她昨天晚上才無意間知道郵件其事,今天就被人質(zhì)詢審問這郵件的由來以及自證清白的證據(jù),她要是真有證據(jù)不就代表有備而為嗎?反而嫌疑更大吧?
“這不是我的行文風格,作為參考,諸位可以查看我以往的電郵內(nèi)容?!彪m然有些為難,她還是努力想自證清白。
監(jiān)事組在根據(jù)提議看過她的舊郵件后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認可,但也有人有異議:“個人語言風格和措辭并不是穩(wěn)定不變的,措辭的改變有時也發(fā)生在一念之間。雖然這封文件相較以往確實有些拖沓,但也可能是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才長篇累牘了。無法從根本上排除你的嫌疑。”
說的很中肯,賀明也無法辯駁。
“但根據(jù)郵件發(fā)出時間,也就是我入職后的第三天。單憑兩天時間,我根本就不可能透徹了解洪宇的全部經(jīng)營詳情。發(fā)出這種分析合理度極高專業(yè)評估文章,不太可能吧?!辟R明自顧自的說著,然后看向眾人。
“但我們不能排除你先前就關注并搜集有關洪宇的資料很久了?!?p> “那我何必要等到入職后冒這么大風險來發(fā)郵件,直接沒入職之前發(fā)送不是更安全合理?”賀明反問道。
這下倒讓監(jiān)事組的人沉默思考了。
“另外我想說的是,人事調(diào)動的事是公司單方面作出的決定,并不是我自己申請所致,這點周總可以證明。因此郵件中外調(diào)以規(guī)避責任的說法并不通。況且我是入職后的第三天一早才得知的調(diào)動消息。而發(fā)郵件的人很顯然一早就知道調(diào)職的事,早在我得知調(diào)任之前就確切說出了調(diào)任的事。這和實情相沖突,望諸位周知?!?p> 有兩個監(jiān)事人員,聽了賀明的推論后再次拿了郵件進行對照,上面的日期與賀明調(diào)職的日期,確實是一前一后。
總不能是周總在里應外合吧!否定什么似的,他們搖搖頭看了一眼賀明。覺得這匿名信的可信度有待深思。
然而電光火石之間,賀明卻被周沉木是在里應外合的想法擊中頭腦。
假如就是他想搞垮洪宇呢?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啊,利用許亞升對她的信任,讓凱盛和洪宇鬧僵。如果他想,不正好可以嗎,把自己本就了如指掌的洪宇秘密公之于眾,簡直輕而易舉啊。
可要真這么做,圖什么呢?搬起石頭砸腳的痛感,和,自取滅亡的快感?他又沒瘋傻!
“不用審她,資料外泄的事和這些郵件無關。”眾人都陷入沉思之際,辦公室的門卻突然開了,進來的人是被賀明指認為并沒有瘋傻的周沉木。
見他一派平靜肅穆的神色,賀明知道,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應該和他有關吧。
要不然,事故發(fā)生的那天,他為什么要不合時宜約她吃公司食堂,還說出那番莫名奇妙的話來呢。
監(jiān)事組見高層周總出面證實,且匿名信內(nèi)容的確存疑,并沒有堅持作出賀明泄密的決斷以免傷了和氣,不多久也就撤了。
空曠的會議室只剩賀明與晚到的周沉木兩人時,她便沉著聲音,鄭重朝他發(fā)問:“你和畢霄之間,究竟還在謀劃些什么?”言語中的深切,仿佛在盼望一個深水大魚自行上鉤的垂釣人。
我?guī)湍悖夷艿玫绞裁矗?p> 半年前,在向畢霄說及請他收購洪宇的提議時,對方以‘我是那種人傻錢多的風投顧問嗎’的鄙薄神色看著當時正被洪宇內(nèi)部分化危機折磨的心力交瘁的周沉木,有些尖刻的問出以上問題。
他,洪宇總經(jīng)理周沉木,在歷經(jīng)了龐大而僵化的決策層目光短淺又毫無進去的發(fā)展決議后,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好別讓他家老頭子在失了長子之后,又讓一手創(chuàng)建的龐大企業(yè)毀于一旦。在新興公司結構已經(jīng)趨近完善的今天,它,洪宇,依舊有家族企業(yè)內(nèi)爭不斷的流弊在不斷毀損消耗著其自身的元氣。
沉木他還年輕,恐怕招架不住這么大的公司,況且——,其他董事們對他的信任還是不深刻的。大哥去世后,關于董事長之位的定奪,小姑跟老爺子這么說的時候,他其實是滿懷不屑的唾棄她那副諂媚嘴臉的。
而后她繼任董事長,還不時寒磣他,其實吧,你能力還是有的。虧就虧在,不是我們老周家的人。
他不是周氏的人。他生于斯長于斯,和他大哥手足相伴,至親相依。
到頭來,還是因為養(yǎng)子身份,被指不是這家人。
洪宇是從這女人改變發(fā)展方向開始走下坡路的,一家專項機電公司,怎么可能去涉及化妝品這種全得重新來過的行業(yè),盡管所謂的市場前景的確誘人。
至一年前,出現(xiàn)研發(fā)室主任挪用公款行賄事件,周沉木賠著笑臉去跟區(qū)公所的人協(xié)調(diào),希望低調(diào)處理此事。他覺得有必要重新置換這頹喪大家伙的領導人了,他必須做出點什么。
而恰好,恰恰好畢霄因為個人私事與他取得聯(lián)系。
他當時不知道,讓他攪黃洪星跟和久合作的畢霄,原來是要迫退她前不久才認識的賀明。
至于讓畢霄出資一鍋端了洪宇,然后重建以他為首的領導層,他給出的條件是把他這些年辛苦培育的洪星的重要專利及研發(fā)成果雙手送給他作回禮。當然是掩人耳目悄悄的贈與。
而傾吞并重新解構洪宇這件事,從謀劃到實行,快速迅疾地多少有些瘋狂。
至今天被這位賀大姐問出與畢霄之間的暗箱協(xié)議,周沉木覺得自己像是個獨自跑馬拉松跑了很久的肺病患者,陪跑的人有,但并不是想與他扶手共進,他只是想從他身上獲得什么。而這突然增加的,曾經(jīng)為他的洪星發(fā)出類似憂慮惋惜聲明的知情者——陪跑者。
他看著她,以尤其弘毅善道的神情告訴她:“你放心,我跟他各取所需。沒犯法,也沒打算犯法。把你牽扯進來——”
他若有所思的斂了斂清明的眉目,笑著對賀明說:“或許是他另有安排吧。”至于究竟是什么安排,連他也不得而知了。
三島由紀夫在《春雪》里有一句話:因為陷入夢境太深,夢溢到現(xiàn)實的領域,終于造成夢的泛濫。
真假難辨時,也是這樣。
無知無覺造成的無視,在突然間發(fā)現(xiàn)暗處的某些細節(jié)時,由此產(chǎn)生的虛實不分,也是這樣。
所以,懷疑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恐慌,往往像流水般無法遏制,并輕易就泛濫成災。
章工孜
把三十一章給我屏蔽了。 我.......... 本來就是清水的不能再純凈的了 存疑的小伙伴評論區(qū)刷一下如果要看的寶寶多的話我再改 沒人看就算了 并不影響整體節(jié)奏 ?!? 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