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楚昌淡然回眸,看著斗南,嘴角掛著點藏不住的笑意,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她自然也心悅本王。”
雖然楚昌只是淺笑,但斗南仿佛在他此時此刻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炫耀,一絲得意,一絲沾沾自喜。
斗南就嫉妒了,心情不是很好。
“我看未必。不然回來的時候她怎么自己一個人氣沖沖的?”
而楚昌回了他三個字:“你不懂?!?p> 斗南:“……”
聊不下去了,還是說正事吧。
“我?guī)熋玫氖戮拖确旁谝贿?,我來找王爺是想說一件事?!?p> “今天去宮里診脈時皇帝又問了王爺?shù)牟∏椋疫€是照著之前的話,說王爺毒已解了,腿卻難治?;实圻€問王爺近來心情如何,若是邀請王爺參加秋獵,王爺是否會答應(yīng)。我回話說,王爺在賀蘭小姐的陪伴下每日都心情愉悅,或許會愿意參與秋獵??傆X得皇帝像是要在秋獵時謀劃些什么?!?p> “以上,事情說完了,王爺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斗南挺直脊背,抿了一口早涼透了的茶水,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楚昌也斂了容色,問:“他可再問過玲瓏煞?”
斗南道:“不曾。就只在中毒醒來那會兒問過一次?!?p> 宮宴那時昭皇中毒,斗南去醫(yī)治。在昭皇醒來后便問了自己中了什么毒。
斗南告訴他,是假的玲瓏煞,因為真的玲瓏煞無解。
而昭皇對此的反應(yīng)很耐人尋味。大約是中毒后大腦不受控制,昭皇竟脫口而出一句:“怎么會……”這話剛出口,他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裝作昏迷又閉上了眼。
以上這些,斗南在被放出宮又從去齊陽城的路上半途轉(zhuǎn)回來后便告訴了松影。松影也將信傳給了楚昌。所以楚昌是知道的。
“那你可以走了?!背褯]什么要問的。
斗南頗為無奈得撇撇嘴,站起身,賭氣似的一甩袖子扭頭走了,一點往日的翩翩風(fēng)度都無。
在他走后,楚昌招來了三丈外侍立的小廝,道:“將琉璃風(fēng)燈都點上掛在亭中。去問賀蘭小姐可要一同用晚膳?!?p> 小廝應(yīng)是。
他先招來其他小廝吩咐掛琉璃燈的事,然后沿著游廊走去了賀蘭楓那四個丫鬟的院外,傳了王爺?shù)脑捄蟊阏局然貜?fù)。
這時,賀蘭楓還在床上,頭埋在被子里趴著。
剛開始,她心煩意亂,腦子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然后想著想著便困了,睡著了。
而竹桃和送夏在聽了冬溫敘述下午的一系列經(jīng)過后,都若有所思,很聽話得沒去打擾。
這會兒,回了前頭院子里的冬溫又來了,將那小廝的話告訴了竹桃和送夏。
眼看著確實到了吃完飯的時候,主子的傷還未徹底痊愈,自然不能怠慢身體。三個人商量一番,便由送夏敲門去跟主子交涉。
“咚咚。”
“咚咚。”
“咚咚咚?!?p> 送夏在外敲門,屋里沒人應(yīng)答。
她便大聲喚道:“主子,該吃晚飯了,還要喝藥的。主子出來吃點東西吧?!?p> 等了一會兒,還是無人應(yīng)答。
送夏又喚了兩聲,依舊沒用。
冬溫抿著唇,忽然些許不安得說道:“主子會不會是……身子沒痊愈,昏過去了?”
竹桃和送夏聞言互相對視一眼,一時都有些心焦。
于是三個丫頭都在門外你一聲我一聲得喊“主子”。
賀蘭楓的腦袋蒙在被子里,終于在一聲聲的呼喚中清醒了過來。
她睡得昏昏沉沉得,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應(yīng)了句:“我還活著呢,別喊了?!?p> 好在賀蘭楓出聲了,不然送夏就要踹門而入了。
冬溫臉上的不安褪去,問道:“主子,王爺那邊來人傳話,問主子可要與王爺一同用晚膳?”
“不去?!辟R蘭楓沒有片刻猶豫。
冬溫答應(yīng)道:“奴婢知道了。”便轉(zhuǎn)身出去向那小廝回話。
送夏則問:“那主子可要出來用飯?該吃晚飯了,主子不餓嗎?”
賀蘭楓揉了揉肚子,確實是餓了。
這么稀里糊涂睡了一覺,心情舒暢了不少。
就姑且先忘了今日那些糗事吧,總不能跟吃的過不去。
她從床上站了起來,朝著門外道:“擺飯吧,我要吃?!?p> “是,主子?!?p> 主仆幾人很愉快得吃完了晚飯。
被拒絕的楚昌很識趣得沒有再派人來打擾。
原本賀蘭楓還打算著陪楚昌逛了街回來后去“探望”一下陸生楠,不過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見陸生楠之前還是要跟楚昌事先商量一下,兩人一起去見事最好。
暫時,賀蘭楓不想看到楚昌的臉。
于是,她吃了晚飯,喝了藥,提前洗漱換了衣裳,坐在床邊拿著繡繃子做了會兒女紅,等困意來襲時便直接睡了。
可能是白天睡得太久,晚上雖然困倦,可睡得并不安穩(wěn)。
導(dǎo)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賀蘭楓第一次,夢見了楚昌。
在夢中,楚昌騎著一批純黑的駿馬,身披鎧甲,肩上是隨風(fēng)飛揚的紅色斗篷,十分英姿颯爽。他垂著頭,望著站在馬下的賀蘭楓。
夢中的賀蘭楓亦抬頭望著他。她的胸腔里翻涌的是對面前這個英俊男人的無限深情。
他與她就這樣兩兩相望,眼中只容得下彼此。任憑周遭人聲嘈雜,風(fēng)霜雨雪,都隔不暖兩人相結(jié)的視線。
而這么一“望”,就是一整夜……
……
第二天,當(dāng)賀蘭楓終于從夢中醒來,她瞪得渾圓的大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這大約是她兩輩子以來的第一次春夢。
這第一次春夢,就這么糊里糊涂地獻(xiàn)給了楚昌……
賀蘭楓很想發(fā)泄一下,大叫一聲,卻只能拿被子蒙住臉,在床上翻來滾去。
她上輩子一心學(xué)業(yè)無心愛情早早離世,而這輩子一心復(fù)仇,也從未奢求過愛情。
到底什么才算是喜歡,什么才算是愛情,賀蘭楓弄不清楚。
她以前從未對哪個男人產(chǎn)生過別樣的情絲,而現(xiàn)在,對楚昌……
她只知道,現(xiàn)在只要一想起他,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他望過來的如黑曜石一般的雙眼,她的心會亂,她的手會發(fā)燙。
她右手還留存著昨日的記憶。
那個掌心很溫暖,很踏實,很令人心慌。
“咚咚咚”,敲門聲響了,“小姐起了嗎?”是冬溫。
賀蘭楓蒙著被子,含含糊糊“嗯”了一聲。
冬溫柔柔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小姐,王爺說要同小姐一起用早膳,等小姐梳洗好了便過來。小姐現(xiàn)在可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