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隨著匈奴鳴金收兵,此戰(zhàn)便暫時落下帷幕。
吳正帶著人點清死去的將士,又將匈奴身上的盔甲和兵器、箭矢等奪下來收好。
待到午夜,才能席地休息。
今日宋敬亭同于和迪的廝殺被林安看得一清二楚,竟沒想到那于和迪武藝竟是如此高強,同宋敬亭二人誰也討不著誰的好。
若是她,以過往被宋敬亭打倒在地的經(jīng)歷,怕是就要死在于和迪刀下了。
林安坐在宋敬亭身旁,抬著無力的雙手捧著水壺緩緩喝著冷水,模樣被宋敬亭看到了,小小地嘲笑了兩下。
林安瞥了一眼他,也不同他計較,只是說了射中耶律齊的事。
宋敬亭知道她想說什么,便捏著手中的碗,沉聲道:“別看耶律齊是單于雄的兒子,此戰(zhàn)若是沒有于和迪,軍心本就不能和起來。你莫看于和迪戰(zhàn)前一言不發(fā),其實匈奴在耶律齊講話時全在暗暗瞧著于和迪的臉色?!?p> 林安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
“那于和迪豈不會被單于雄忌憚?”
宋敬亭點頭贊同,又補充道:“也離不開他,便如同將軍于大梁一般?!?p> 林安嘖嘖稱奇,吳端一心只想著抵抗外族,忠心耿耿卻被朝臣和熙正帝忌憚,如此以怨報德,也是世間一樁奇事。
在營中,他們二人不好在背后討論將軍與天子,就只能個人有個人的看法。
沉默了半響,林安又感嘆:“明日若是匈奴再進(jìn)攻,可就要累死我老人家了?!?p> 宋敬亭聽她這樣感嘆不由得嗤笑:
“你這區(qū)區(qū)十七八歲就是老人家了,那這軍中大多數(shù)人可要提不動刀了?!?p> 林安聞言哈哈大笑,一雙眼眸在黑夜里煥發(fā)出夜明珠般的光彩,宋敬亭不由得被她恣意的笑容晃到。
同她無聲笑了一會兒,便喊她早些睡了,若是明日匈奴進(jìn)攻,那還有場硬要戰(zhàn)打。
吳正帶人今日點了人數(shù),雖說中間有一陣因為匈奴軍心大亂才能多收割了他們的腦袋,最后也算小勝一場。
但其實,匈奴死去的人對于這十萬兵馬也不過是寥寥之?dāng)?shù)而已。
更何況,因為無法破城,匈奴還有幾萬兵馬沒有加入這場戰(zhàn)爭中;而玉林軍,死去的將士雖比匈奴少,但對于軍中卻是傷筋動骨了。
明日匈奴若是再破城,那勝率可就高了……
…
次日天稍亮,玉林軍中席地而睡的將士便早早起身,就著天邊剛亮起的朝陽,捏著饅頭與一碗粥急急吃了起來。
但這饅頭還沒下肚,一支箭破空而來,一名模樣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將士被射倒在地,口鼻中立馬流出鮮紅的血,混著還在口中的白粥,紅色與白色流了一地。
“戒備!上城墻!”
軍中立馬喊出這個口號。
林安急急吞了口中的饅頭,再次拿起昨日的二石弓,提起箭袋,里頭中的箭矢滿是昨日將士們干涸的血,隨著眾人急急上了城墻。宋敬亭跟著她的腳步上了城墻后站在她的身旁。
但此時林安看到他竟還有心思調(diào)笑:“我射箭你擋箭,咱們?nèi)羰侨绱伺c敵軍對抗,也算是天下無敵了。”
宋敬亭嗤笑,幽幽看了她一眼道:“目中無人,你可得小心翻跟頭。”
“哈哈哈。”她笑的引得身旁將士側(cè)目,而林安視若無睹,還在調(diào)侃他:“這不是有我宋大哥才敢這樣狂傲嘛,是吧?”
此時匈奴已遠(yuǎn)遠(yuǎn)朝著這邊前來,于和迪身騎白馬,倒是在人群中顯眼的很,只是他那白馬并非是讓他看得溫和,反倒是像來索命的白無常。
這下,白敬亭也不再同林安調(diào)笑了,眾人眼中都緊緊盯著那烏壓壓蓋過來的大軍,一步一步,仿佛將大地跺的地動山搖。
眾人這下心里都暗暗有數(shù),此戰(zhàn),怕是比昨日難打幾倍。
而昨日對于于和迪來說,只能說是礙手礙腳。
那耶律齊仗著是單于的兒子就指手畫腳,卻是個紙上談兵的。
說來他還想著要感謝一下林安,將礙手的人射到不省人事,急急抬回去醫(yī)治,他才能一心一意指揮大軍了。
天地昏暗,沙塵喧囂,一如昨日那般,匈奴撞城門,搭云梯。
只是玉林軍卻并不如昨日那般順風(fēng)順?biāo)?p> 吳端帶著副將身先士卒,只是帶出去的將士死傷多數(shù)。白敬亭武藝高強,自是先保護(hù)吳端為先。
而城墻之上,箭矢很快用光,亦被匈奴從云梯爬上來。玉林軍將士與匈奴阿血混在一起,順著城墻流到地面。而城下暗紅的血,則是蔓延好幾里不止,將這關(guān)外的黃沙染成暗紅。
林安在城墻之上,一腳就能踩到一個人倒下的身軀。箭矢早就用完,她依靠著靈活的身軀才能在刀劍無眼之下活命。
尸體越堆越高,玉林軍將士根本抵擋不住來勢洶洶的匈奴!
林安內(nèi)心一陣絕望,驀地遠(yuǎn)遠(yuǎn)瞧到了匈奴的營地,那里竟只有少許守衛(wèi)守著。
看來,于和迪是下決心必要將這關(guān)中拿下了!
又急急殺了幾個人,驀地,林安機上心頭。她一路破開重圍奔向城下白敬亭,身后的將士看到如此,連忙又頂替她上來。
林安一路沖鋒陷陣殺死許多匈奴,來到白敬亭身邊。背后靠著他,同他沉聲道:
“這樣打下去,我們必輸無疑。若要保住軍中將士的性命,只能棄城而逃?!?p> 白敬亭了解她,殺死面前的匈奴急忙問道:“你可有對策?”
“我方才在城墻上看到匈奴的營地,那兒守衛(wèi)不過區(qū)區(qū)幾十人,我與你一同往那里去,將匈奴的糧草燒了。”
白敬亭一邊沉思后道:“若要棄城而逃,那玉林軍的糧草也必得燒掉。你同我說無用,只能同將軍說?!?p> 林安點頭,白敬亭便護(hù)著她往吳端那兒去。
她站在吳端身旁,同他說這計策。
吳端此時已殺紅了眼,聽到棄城而逃的字眼,立即大怒又失望:“你若是貪生怕死,便快些抱頭逃走罷!”
林安急忙解釋:“將軍,城墻之上已多數(shù)是匈奴,我同白敬亭燒了匈奴的糧草,您帶著將士們和干糧連忙逃往幽州帶著兵馬殺回來這才是上策!不然留在這兒,只會陷了城又丟了性命!”
“我若是先逃了,就罔論為將軍了!”吳端簡直油鹽不進(jìn),卻教林安濕了眼眶。
她殺死撲向前來的匈奴,眼珠一轉(zhuǎn),改道:“那讓吳正小將軍帶著人去幽州,待我與白敬亭得手,將軍便帶著人往東邊逃。待援軍來了再一舉殺回來?!?p> 吳端聞言,緊緊盯著她,不想答應(yīng)卻看到身邊的將士一個個倒在血泊中。
他心漸漸往下沉,緩了一下后急忙下命令:“你讓軍師帶著人去方盤村助村民逃走,待看到匈奴營帳的煙火,我便立即關(guān)了城門往東邊逃,你去吧!”

風(fēng)長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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