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余高三丈寬的帳布圖騰舍,其整體構筑由堅實的黑木完成,一般風沙不能撼動分毫,外加一層由柔韌干草編制而成的細密帳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寒熱侵襲,風靈部落的建筑大多都是此種樣式。
舍內中央,在自然見證者面前,五尺高的狂風圖騰已烏飛兔走百年有余,尤其是近一個月以來,其木制方形形體連同白色風形曲線紋路印記,朽壞的十分明顯,給人一種鎩然而立之感,族人不敢貿然修繕,怕破壞其印記紋路,盡管如此,還是有一股隱秘的力量波動時時自其印記傳播向四周。
風信對整個地方很好奇,有好幾次都想偷偷溜進去一探究竟,但是日夜交替輪班的守衛(wèi)總是一副嚴肅攝人的樣子,每次他都對其望而卻步。
其實,照他的力氣來說,硬闖也是有機會突破進去的,只是他對自己的力量還沒有概念,雖然比較頑皮,但是還沒有傷害或者直接沖撞別人的意識。
這是風信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見到狂風圖騰,以前禮拜的時候都是在舍外舉行篝火舞祭。不知為何,相比于其他人,甚至是風乘,他對圖騰似乎沒有天生的敬畏之感,在面對它時,只是覺得有點好奇,要說特別的感覺的話,應該是有一種別樣的親切感。
風乘榨出一小壺靈泉液讓風信飲下,又命其雙手接觸圖騰,風乘調動基本元法,手上風形印記傳出一股摻雜靈性因子的勁力,肉身可感。
他俯下身來,右手壓在風信的小腦袋上,開始引動圖騰傳承,一刻鐘內如果沒有明顯的變化,就說明其靈感不足,與部族傳承無緣,很多孩子都是如此,有數的幾個也是在最后一字之間印記才有些動靜。
所以,這就很驚人了,幾乎是風信感覺到靈性因子的瞬間,圖騰爆發(fā)出平日不曾激發(fā)的偉力,圖騰舍黑木結構一陣劇烈的顫動,勢要崩壞倒塌,狂風之力以圖騰為中心沖向四周,堅實的黑木互相摩擦嘎嘎作響,大有搖搖欲墜之勢,帳布隨風抖動飄揚而起,整個圖騰舍地面劇烈晃動起來,并且力道蔓延向更廣大的范圍,很快擴散至整個部落甚至有超出綠洲地帶之勢。
舍外,人群騷動起來,驚呼尖叫聲此起彼伏,許多人受力不住,摔倒在地,后又被強力的風勁吹的向后翻滾起來,家長們都盡力護住自己的孩子。
驚慌失色,這是大家都有的心理感受。
舍內,風眼附近,風乘已經被強勁狂風彈開,獸皮衣咧咧響動,很快就碎裂離體而出,被強勁的力道拍打在屋舍內壁之上,風力太強,他甚至睜不開眼。即使運用風元咒加持四肢,緊緊抓住舍內角落的黑木立柱,也難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現在他最關心的不是自己是否會有什么危險,而是自己的兒子。
“信!······信兒!······信兒!”
狂風中,他甚至聽不見自己的喊叫聲,更別說風信了。
圖騰好似舍棄了他,傳承過程自行運作,迅猛而不可阻擋。
他以手擋面,艱難地半睜開眼,卻發(fā)現,風信穩(wěn)穩(wěn)地戰(zhàn)立在圖騰前,絲毫沒有受風力和地動的影響,風眼核心處一派寧靜,好似圖騰印記有意識地護佑了那一方空間的平和。
此刻,風信雙目緊閉,陷入一種奇異的靈感狀態(tài),圖騰的木制形體數息間瓦解為碎片,崩開脫離那一片平和空間,后又被強勁的風力推向四周舍壁,有一些還襲擊了風乘,好在風乘已經調動起風元咒,雖然有強烈的痛感,但沒有受創(chuàng)過重。
狂風印記沒有隨圖騰形體一起崩碎,那些紋路就那么凌空舞動起來,好似有生命一般在感應探索周圍的事物,而后緊縮起來,直至不過寸許長短,自行印在風信的額頭上,白光熾盛的原始印記和小麥色的皮膚形成很大的反差。
印記上身的瞬間,風信有感,一種奇妙的意識形象扎進他髓海中。
模模糊糊不可名狀,傳達著狂風呼嘯撕扯的精神感受,這是風元咒意象。
另外還伴隨著一些意念之流深深地刻印在他的意識之中
意識之中,這些意念之流是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不可分辨為無聲文字還是有聲人言的東西
“荒非荒,萬物有靈······空不空,形者無蔽······天地無可言,概以此代之······維天之命,於薄不已······”
對于目前的風信來說,不知所云,不知道這意念之流是要傳達什么意思。
風乘眼里,圖騰崩碎,印記消失,他還不知道印記已經自行印在風信額頭上,只以為本身偉力漸衰的圖騰在經歷了多次傳承之后,終是到了末路極限,此時滿腹失落。
不過一字時長,風信的自發(fā)傳承過程就結束了,最終,光芒盛烈的印記暗淡下來。風力漸漸平和直至消散,地面也不再晃動,風乘終于立穩(wěn)腳跟,視野也清晰起來,舍內各種器物墮地之聲響起又歸于平靜,舍外人群不再驚呼騷動,許多人再次站了起來,往屋舍靠攏而去,但殘存的驚慌之感使他們沒有立即進入舍內,這也是由于他們相信風乘,認為其可以應對。
風信清醒過來,離那種奇異的靈感狀態(tài)而去,周身騰起一陣陣道韻氣息,令他感覺渾身神清氣爽,飄飄然好似乘風而起,很快,道韻氣息便深斂其體內。
之前風乘沒有看到風信印記上身,正一心失落,此時他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濃郁的道韻氣息,心中的失落之感一掃而空,換為喜極而泣。
這種感受過盛,叫他一時間忘卻了好好思索,道韻與生靈如何能合在一起?
冷靜下來認真考慮的話,一般來說,只有某些奇詭幻妙的天然險境之中,自然才會展現一些它的本源之物,內蘊道韻的天地瑰寶。
風乘自認為有幸得見過一次,幾年前,風乘前往一向交好的狼神部落,在返程時誤入極荒絕地,好在沒有生命危險,萬幸能發(fā)掘收取沙見草,就是在絕地中,他感到過那種奇異的感受。
“信!”
他輕聲呼喚自己的兒子
“老爹?”
風信回頭撲閃著靈動的大眼
“赤身裸體,成何體統(tǒng)!”
“嗯?嗨,有什么的,你見得還少?“
”……“
風乘牽著風信小手走出歪歪斜斜的圖騰舍,他神采飛揚,風信則是一臉嫌棄,以手掩面。
不管怎樣,風乘對自己的體態(tài)還是很有自信的,肌骨強健堅實,肉身頗有男性線形美感,他好像有意忽略某些重要部位裸露的事實。
眾人幾乎集體側目,有家長第一時間捂住自家閨女的眼睛,也有的不太在意這些。
”變······變態(tài)族長!“
月兒小聲地抨擊這個無恥之徒
一聲起則兩聲起,兩聲起則三聲起,三聲起則百聲起。
“變態(tài)!”
“無恥之徒!”
“畜生!“
”畜生可過分了??!娘的!傻杯!”
“你們有沒有點良心?!那是個遜球!”
“我去,那我也不客氣了,哈麻皮喲!”
“你們能不能文明點兒!這分明是個野夫子!”
“······”
“你們都他娘的嫉妒我!······”
風乘在眾人的聲討中倉皇逃走,獨留風信在此。
“諸位兄弟姐妹,叔叔嬸嬸,爺爺奶奶,剛才那個人······不是我爹!”
風信也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