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對著他笑,眼里仿佛是江南的山水,一雙手十分輕柔裹住他的傷口,溫軟的語氣帶著水鄉(xiāng)特有的語調(diào)。
那日清晨一碗清香爽口的蓮葉羹,調(diào)羹碰著碗壁清脆作響,素娘挽著一懷的蓮花美目盼兮,輕輕哼出江南小調(diào)在他心里萬千遍的回蕩。
仿佛下定決心一般,他將軒轅劍刺傷,關(guān)在了軒轅門的暗室里讓他每日沉睡。又將素娘帶回了軒轅門。
他依稀記得,素娘的雙眼中江南山水慢慢褪去了,哭著對他說,“放過我吧!我在江南已有婚約,泓郎尋不到我心該多痛啊!”
他沒有錯過素娘提到范泓時那一閃而過的柔情,于是他強了素娘。
他以為生下奇兒素娘便會心定下來,與他白頭攜老,可是素娘還是跑了。
奇兒還那么小,在襁褓中軟軟糯糯,從早到晚的放聲大哭,他想,我的孩子是老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怎么可以一出生就沒了娘親。
于是他將素娘抓了回來,軟禁起來,這一軟禁便是十五年。
同樣的還有那癡情的范泓,他瞧不起范泓,明明是如此弱小的人,仿佛風(fēng)一吹便將他刮走了,怎么會有膽子挑釁他,要搶走他孩子的母親。
于是他想,不如就讓他付出一點代價吧,至于要不要讓他見素娘,他卻從來沒想過。
他時刻都記得師傅臨終前的交代,將軒轅門打理的緊緊有條,也撫養(yǎng)著師兄的兒子女兒,軒轅玉兒和軒轅煬也都出落的可獨擋一面,他雖疼愛奇兒卻也從沒想過讓奇兒繼承軒轅門。
所以他來到江南山莊,為奇兒周旋一條后路。
可奇兒如今在塌上生不如死的模樣,到底是他錯了么?
范泓瞧著田燚悲痛欲絕的樣子,默默的退了出去,可一出門就被一記悶棍敲暈了過去。
卜元扛起范泓,又嘟囔道,“殺雞焉用牛刀。”
孟燕昭一行人道過喜便去了城外。
孟京傳來消息,宮里遞了帖子請各位府上的小姐五日后去宮里賞花,她若再不回去這帖子便要被主母壓下去了,所以干脆等在城外拿了東西便啟程。
卜元奔出城,將范泓丟在地上,拍了拍手站在孟燕昭身后。
孟燕昭無語,這可是貴客,卜元也太粗暴了些。
樛木上前在范泓穴上扎了一針,這才見范泓悠悠轉(zhuǎn)醒。
“齊光君....”范泓摸了摸后勃頸,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他隱約的看著孟燕昭,迷惑著問。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倒顯得本座唐突了?!泵涎嗾盐⑽⑿χ鴮⒎躲隽似饋怼?p> “這是......”范泓的話還未問出口,就聽得孟燕昭說道,“先生不防先去看看后面的馬車。”
范泓轉(zhuǎn)身果然見身后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那里,他雖不明所以可還是慢慢上前撩開了幕簾,“素娘!”
只見里面的女子雙眼微閉,靜靜的躺在里面,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范泓的眼角滑下清淚,一時竟呆了。
他盼著望著等著,心尖尖上的人,此時離他不過展臂的距離,他卻怯了。
“先生這是欣喜壞了。”孟燕昭出聲提醒道,她可沒時間等范泓回過神來。
卜元上前將范泓攔了過來,范泓這才回神,“范泓多謝齊光君出手相助,此等大恩范泓無以為報!”說著竟要跪下來,叩謝孟燕昭。
孟燕昭連忙扶了上去,開口說道,“不可,本座可乘不起先生如此大禮?!?p> “只是這恩,先生還是有法子報的?!?p> 范泓順勢站了起來,“齊光君請講?!?p> “江山令?!泵涎嗾训χf出三個字,卻在范泓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不如先生把江山令贈予本座。”
“范泓不知齊光君在說什么。”范泓遮掩下心中的不安,盡量平穩(wěn)的說道。
“先生何必裝傻?!泵涎嗾逊髁朔鲝V袖,“始祖皇帝在天下安定之后,將天下秘寶藏于世間,而把可開啟秘寶的鑰匙分置于四個世家好生保管,不到國本動搖國家傾微之際不可現(xiàn)世,本座說的對嗎?上官泓?!?p> “你…你怎么….”范泓震驚的說不出話。
他本名是上官泓,上官家本是朝中的御醫(yī)一脈,卻因江山令遭到迫害,后代只能隱姓埋名到處逃亡,到他這一代只剩他一個上官家的傳人,流落到江南,成為赤腳醫(yī)生。
可這都是皇室密辛,眼前這個十六歲的江湖少年又如何知道。
“先生在面對與摯愛思念兩隔的境地下,都未曾將江山令交出去,先生的傲骨令本座佩服。”孟燕昭正色道,世人皆知得江山令得天下,范泓卻并未拿江山令去換素娘,想必也是忠義之人。
“可如今便是大廈傾頹國家動蕩之時,也到了先生甩去這個累贅的時候了?!泵暇氉系哪俏换栌篃o能,多疑奢華卻對江山無所建樹,如今的孟京看起來繁華卻早已千瘡百孔,令人心驚。
而上官一族,為了這秘寶付出已經(jīng)太多。
“可我又如何得知齊光君乃是可以托付之人呢?!狈躲?jǐn)慎,上官家用血脈守護先祖,他自然不例外。
若只聽了這人幾句話,就將江山令交了出去,才叫上官家的祖先蒙羞。
“孟聞錚后人。”孟燕昭淡淡說道,可只有她知道在提及父親的名字時,那洶涌的感情,“不知道這個名號,可否讓先生安心的交出江山令?!?p> 范泓亦是不平靜,那個忠肝義膽義薄云天的戰(zhàn)神將軍,著實令他痛心??蛇@人竟是孟聞錚的后人,他竟從未聽過這一號人物。
“敢問齊光君可是驃騎將軍孟蕭君?”范泓試探著開了口,卻又搖了搖頭,面前的男子不過十六七的光陰,若是那人,此時也該二十有余。是他魔怔了。
孟燕昭聞言心中一痛,“先生何必糾結(jié)我是誰,先生只要知道我是孟將軍府的后人便好?!?p> 范泓不在出聲,從懷中摸索出了一塊通體透明的玉佩,九爪金龍躍然于上,背面一個“孟”字,玉佩在日光下泛著翠綠的光輝,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孟燕昭笑著將那玉佩接了過來,拱手作了一揖,“多謝先生?!?p> “我為先生略備了薄禮,由我逍遙閣中人護送先生去南疆,聽聞南疆山靈毓秀,遍地是寶,比起江南來不遑多讓,想必先生與素娘會喜歡?!?p> 范泓呆愣,這是為他們準(zhǔn)備了所有的退路,南疆與孟國比鄰,互通商貿(mào)倒是個好去處。
范泓正準(zhǔn)備道謝,便聽的原處一聲暴怒,“范泓!”
孟燕昭微迷雙眼,田燚倒是找的快。
“齊光君,好生厲害呀?!碧餇D站定之后,雙手青筋都爆了起來,他本打算將奇兒帶回軒轅門,卻發(fā)現(xiàn)與軒轅門的聯(lián)系完全被切斷了,煬兒也失去了蹤跡,一轉(zhuǎn)眼范泓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先是給我和三皇子下套,然后劫出素娘,如今更是連范泓都接了出來,齊光君當(dāng)真以為我田燚軟弱可欺嗎?”田燚便是傻子,如今也反映過來這些都是孟燕昭的手筆,要他如何不氣!
孟燕昭但笑不說話,成王敗寇而已,她只管贏了這盤棋罷了,其他的與她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