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孟京城中亂成一片,京中的乞兒和難民暴動,便是巡防營的官兵出動也沒能壓的下來,從云州來的流民突破了城門,京中人人自危,官員更是緊閉大門,生怕那些流民闖了進去。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泵系垡话褣叩糇郎系淖嗾?,“巡防營的兵都是吃干飯的嗎!朕的城門都守不住,你們一個個平常大話說的好聽,為何朕的國土上會有這么多的難民!分到云州的災款都被你們吃了嗎!”
“陛下恕罪!”下面的群臣皆是惶恐。
有膽大的臣子站出來說,“回陛下,分撥到云州的災款皆被常家分吞,昨日莫老大人呈上的折子皆有記載,涉案官員高達數(shù)十人,災款糧食不得發(fā)放,官官相護強權壓人,百姓伸冤無門,這才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涌入京城,臣斗膽,懇請陛下嚴懲賊子與牽扯人員,還百姓一個公道!”
“大膽!”孟帝一拍桌子,“朕是問你如何處置流民,你倒好,扯到朕的臣子身上!”
孟帝還未說完便聽外面一身高喊,“報!”
“陛下!流民進城不傷百姓性命不搶奪財物,竟是圍堵在常大人府前要個交代,門前的侍衛(wèi)已經快守不住了!萬民情愿要求嚴懲常大人一家!”
孟帝咬咬牙,心中陰鷙,“給朕殺!朕倒要看看這天下是朕的天下,還是他們的天下!”
那侍衛(wèi)聽聞正面色發(fā)難,只聽得一聲“皇太后駕到!”
宦官尖細的通報聲及時響起,便見外面緩緩走來一位身著湘紅色宮裝的婦人,裙擺繡著金絲鳳鳥行走間威嚴無限,一雙眉眼皆是凌厲,便是瞧著上了年紀可不顯老態(tài),年輕時她的美貌可窺見一斑,一動一靜皆是端莊的很,雙手保護的蔥蔥如玉,翠玉護甲上是點點紅纓,這通身的氣質竟比龍椅上坐的那位還要盛上幾分。
“一群刁民罷了,陛下生這般大的氣也不怕傷了自個兒的龍體?!毙④蔡蟮_口。
“母后?!泵系矍颇负髞砹嗣嫔悬c不悅,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朕聽聞母后近日身子不太好,怎么不好生歇息著。”
孝懿太后坐下才慢慢悠悠的開口,“陛下若是知道哀家身體不好,便常來看看哀家?!?p> 孟帝面色不悅示意眾臣退下,眾臣正準備退出卻聽太后說道,“不必了,方才說的事情便匯報上來,哀家倒要瞧瞧惹得陛下這般不悅的事情是什么?!?p> 可底下的人卻為難了,這太后可是個狠角色。
先帝重病時,皇子之間為了那個位置拉幫結派自相殘殺,可最后勢力強勁的九皇子和皇后一派的三皇子斗的兩敗俱傷,偏偏是這個平日里瞧著不爭不搶的麗妃橫空出世,聯(lián)絡朝臣收兵買馬,等到其他皇子反應過來,朝野上下皇宮內外已經都是麗妃的人,先皇駕崩后,麗妃便一手扶著膽小懦弱胸無大才的六皇子登基,便是當今的陛下。
而堂堂皇后在六皇子登基后一根白綾自我了結,可自戕的嬪妃絕無進祖陵的資格,于是這朝野上下如今便只尊這獨一無二的孝懿太后。
有參與過那場宮斗的老人回憶時皆說,“那可是個狠心絕情的人啊!”
朝臣正在陛下和太后之間為難著,便聽孝懿太后說,“哀家自以為年老,可這滿朝大臣竟比哀家還要不中用了?!?p> 朝臣一聽,連忙將今日的事情稟報。
“常家父子目無王法,是該處以極刑,子民要交代我們便給他們一個交代,陛下你說呢?”孝懿太后捧著茶盞笑著說道。
孟帝一頓,說道,“母后說的是?!庇挚粗颊f,“傳朕旨意,常家國子監(jiān)常百山罪大惡極目無法紀擾亂朝綱,革去公職,于今日午時城南抄斬,允萬民圍觀,戶部尚書常遠題革去公職,發(fā)配邊疆苦役。常家成年兒女一律流放,非大赦不得回京,常府抄家家產充公,解除常家小姐與四皇子的婚約,不予牽連?!?p> 據(jù)說,常百山接到圣旨時跪地大哭,嘴里大罵這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過下一秒便被流民擰成麻花綁去了城南菜市場,只不過準備行刑的時候人已經去了半條命,腿腳雙雙折斷,眾人皆說這是要他變成鬼了都無法出來害人。
“那常遠題還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卻不知道他剛出城門便被百姓圍住了,我去看過了,那頭上碗大個洞呢。”秀珠閣內,吉祥一邊泡著茶一邊給孟燕昭講今日發(fā)生的事情。
“常箐箐呢?”孟燕昭挑了挑眉問道。
“卜韶姐姐已經去盯住了?!奔樾覟臉返湹男Φ?。
孟燕昭點點頭,換上男子裝扮說道,“那你便去吧?!?p> 吉祥歡快的點了點頭,一溜煙跑的不見了影。
孟燕昭隨后便偷摸的進了江府,今日城里鬧得大,她也得趁機去告?zhèn)€別才是。
等到那書房門前,便聽得里面有悲拗的哭聲隱隱起伏,孟燕昭皺了皺眉頓住。
正準備進去便聽見有人痛苦說道,“那可是溫姐姐的孩子??!她小的時候我還抱過她,溫姐姐對我有大恩,我竟做出這般豬狗不如的事情!我愧對溫姐姐我愧對溫姐姐??!”
孟燕昭一愣,這是,孫姨?
“她在襁褓里的時候我還贈了如意佩給她,那個孩子不過會說話的時候便糯糯的喚我孫姨,我怎么可以??!”江夫人伏在江松的懷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滿是淚痕,嗓音都有些沙啞。
“環(huán)兒,這不是你的錯,那孩子自有她的命數(shù)?!苯尚奶鄣呐牧伺慕蛉说谋?,而環(huán)兒正是江夫人的小字。
“熹兒入府這么久,我沒認出她便算了,卻還對她動輒打罵,松郎,我不配為人,我不配那孩子的一聲孫姨??!”江夫人哭的悲拗,“便是婷婷從昨日已哭紅了一雙眼,我卻是親手殺了熹兒的劊子手??!我有何顏面還茍活在這世上,便是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顏面去見溫姐姐?。 ?p> 孟燕昭喉頭一緊,隨即聽江夫人說道,“那孩子去了,我卻連一副壽材都無法為她備下,她該多埋怨我?。 闭f罷又嗚咽的低聲哭了起來。
孟燕昭掩下眼中的水霧推開房門,便見江松和江夫人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江叔這般瞧著熹兒作甚,莫不是一日不見便不認得了?!泵涎嗾褤P起一張小臉,明晃晃的笑容刺痛了江夫人的眼。
“熹兒......”江夫人掙扎著從江松懷中脫出,卻因為方才太過悲痛眼前一花向后倒去。
孟燕昭趕忙上前扶住江夫人,抱歉一笑,“讓孫姨擔心了,是熹兒的錯,熹兒給孫姨賠個不是?!?p> 江夫人卻不可置信的望著孟燕昭,許久將孟燕昭攬入了懷里,連串的淚水從她臉上滑下,這次沒有一點的哭聲,可孟燕昭的肩上卻濕潤了一大片。
孟燕昭心頭一酸,拍了拍江夫人的背,“好了孫姨,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可仔細些莫要哭壞身子了。”
江松嘆了一口氣,安撫了一下江夫人,這才開口說道,“熹兒,你怎么會......”
孟燕昭微微一笑,攜著江夫人坐下來,卻不知該從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