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朱厚照。
穿越前的朱厚照或許注意不到經(jīng)濟政策會對自己的邊防武事造成影響。
畢竟只接受儒家教育的古人有自己的局限性。
但現(xiàn)在的朱厚照是穿越者，何況他還是專門研究明朝歷史的，自然知道現(xiàn)行開中法的弊病，所以他即便沒有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要收復(fù)河套且長期統(tǒng)治河套就得改開中法，但只要他開始認真順著如何統(tǒng)治河套這方面去想還是會注意到開中法在這里面的作用的。
所以，朱厚照主動注意到了開中法，而不是需要底下更加懂帝國財政的文官來提醒。
朱厚照也因此想到了當年改開中法的那戶部尚書葉淇，心想沒準當時葉淇改開中法有私心，而因此沒準現(xiàn)在的葉家很富有，因而他就讓陳敬的東廠去查查。
而此時，內(nèi)閣首輔王瓊也的確通過自己的管家王九知道了葉家向自己行巨額賄賂的事。
王瓊看著價值二十萬兩白銀的禮單，著實有些動容，看著自己管家王九一眼，笑道：“這葉家還真不愧巨富之族，出手倒真是闊綽，說吧，他們?nèi)~家托你帶什么話？”
“葉家人說只要朝廷一日不提開中法之事，他們每年都會給老爺這么多?！?p> 王九低聲回道。
王瓊明白了這王九的意思，只點點頭：“你退下吧?！?p> 朱厚照這里因為提前讓東廠的人盯著，所以他很快就知道了王瓊收受賄賂的事。
但朱厚照隱而未發(fā)，他對王瓊會受錢沒有感到驚訝和憤怒，因為他知道作為一名朝廷當權(quán)官員，只要不主動提起開中法每年就能得到二十萬兩的孝敬銀，這簡直是太劃算不過的買賣，換作是他，他也抵制不了這樣的誘惑，何況，在京高官收地方上冰敬炭敬早已是常態(tài)。
作為皇帝的朱厚照不可能指望誰都是海瑞。
但朱厚照驚訝的是這葉家似乎行動很快，這么快就開始給這內(nèi)閣首輔王瓊砸錢，而自己才剛剛意識到開中法呢。
因而，素來想謹慎為帝的朱厚照不禁暗想道：“這葉家的人這么快就預(yù)料到自己這個皇帝會打開中法的主意？按理，自己現(xiàn)在從未當?shù)诙€人提過這事，甚至即便在最近的幾位內(nèi)閣閣臣面前也只剛剛提到要收復(fù)河套、消滅俺答；
難道說，是有人根據(jù)自己要收復(fù)河套的事想到了朕會打開中法的主意，而這個人只能是自己身邊的這四位閣臣，因為現(xiàn)在只有這四位閣臣才知道自己的事?！?p> 朱厚照因此不由得在寫下了王瓊、魏彬、毛紀、王守仁四個人的名字。
雖然朱厚照知道這里面誰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朱厚照一時卻也無法篤定是誰在和葉家暗通款曲，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也不能保證這四位閣臣是絕對不貪財，而且他也不能真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就嚴審自己親自任命的閣臣，這樣也會有損自己這個皇帝的威信。
不過，朱厚照有自己處理這件事的方法，他決定用自己在后世學習的數(shù)學思維去處理這件事。
朱厚照先假設(shè)這四位閣臣中有一位和葉家暗通款曲，而這個閣臣是未知數(shù)，朱厚照先不去解他是誰，而是先去猜測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目的應(yīng)該和葉家一樣阻止大明改開中法，可能還有更深的目的就是逼著葉家來對付自己，如果成功，他自己家也避免因為開中法改革而損失利益，如果失敗，事情是葉家做的，火也燒不到他自己家?！?p> 然后，朱厚照繼續(xù)做假設(shè)，假設(shè)這個人是王瓊，不但唆使葉家和自己斗，還收葉家的好處，自己則可以直接借王瓊收賄之事逼他承認。
如果不是王瓊，自己則也可以借著收賄之事逼王瓊主動提出改革開中法，以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這樣的話，葉家必然憤怒，畢竟王瓊拿了錢卻背叛自己葉家，那葉家只會去對付王瓊，自己也可以像那個人一樣躲在幕后，還因此實現(xiàn)了自己成功改革開中法的目的。
于是，朱厚照笑了起來：“朕雖然一時不知道你是誰，但朕自己也是可以躲在幕后完成開中法改革的?！?p> 所以，朱厚照第二天就宣見了王瓊。
“說說吧，葉家每年給你多少銀子，還讓你不提開中法？”
朱厚照神色淡然地問了王瓊一句。
王瓊聽了朱厚照這話卻如五雷轟頂。
陛下你調(diào)查我？！
王瓊只得忙伏地大拜，額頭漸生出冷汗來：“二十萬兩?！?p> 朱厚照見此篤定了王瓊不是在和葉家密切接觸的人，然后笑了起來：“葉家還挺大方，看來，自他祖上葉淇之后，他葉家發(fā)了不少財?！?p> 有些發(fā)抖的王瓊沒有說話，只尷尬地點頭。
朱厚照則又問道：“朕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為什么敢收他葉家的賄賂？”
“陛下明鑒，臣沒有想要貪這筆錢，臣留下，只是想找機會呈給陛下，以揭發(fā)葉家暗中結(jié)交朝臣之禍心！”
王瓊手抖個不停地回答了朱厚照的疑問。
“原來如此，朕就說愛卿素來清廉，又怎會收如此巨款，這次朕不治你罪，二十萬兩會票上交內(nèi)庫，但朕要你待會在內(nèi)閣主動提出改開中法，朕會記得你的功，而且你放心，朕不做兔死狗烹之事?！?p> 朱厚照笑了笑就離開了這里。
還跪在地上的王瓊看著朱厚照的笑容不寒而栗，待他離開紫禁城回到自己轎子里后已是衣衫盡濕，道：“王九，去告訴葉家的人，本官要嫁女，卻苦于嫁妝還缺二十萬兩，不，我王瓊的女兒嫁妝怎么也值一百萬！”
王九大驚：“老爺這會不會要的太狠了？”
“叫你去你就去！廢什么話！這天下除了陛下，就是本官能呼風喚雨，他葉家現(xiàn)在算什么東西，要他一百萬兩算便宜他了！”
王瓊突然大怒起來，發(fā)泄了一通，心想陛下讓自己挑頭改開中法得罪鹽商，而他躲在后面，自然又是要自己做這個奸臣來得罪天下權(quán)貴，自己收點好處不過分。
……
“陛下，葉家又送了王瓊價值百萬兩銀的產(chǎn)業(yè)”
當晚，陳敬走來對朱厚照說了一句。
朱厚照點了點頭：“朕知道了，那是他應(yīng)得的，不然誰肯為朕背黑鍋?！?p> 東廠提督陳敬稱了一聲是，暗想自己也好想替陛下背黑鍋，畢竟可以得這么多的銀子，只是劉瑾的例子擺在眼前，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