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熱情滿滿的村民們就跑上門來，鼓噪陳小暮上山采藥。
不過想著有六叔公的教導(dǎo)，陳小暮便推辭掉，說是今日有事，待會會先把藥材存放好，送去六叔公那，下次進(jìn)山采藥的事情，得過兩日再說。
之所以要把藥材放去六叔公那，是怕村民懷疑他偷偷把藥材賣掉。
不要覺得這事不可能，昨天采藥回來，就有人說不能把藥材放在王武家，而應(yīng)該放在自己家，為此眾人還起了爭執(zhí)，若不是有王大石和那位族老在，大家恐怕得當(dāng)場打起來。
正如六叔公所言，人心這種東西，很難說準(zhǔn)。
畢竟每個人都覺得這里的藥材應(yīng)該有自己的一份，把藥材放在王武家，就相當(dāng)于把自己的錢放在別人家，所有人都不會樂意。
只有放在六叔公那，才能壓制住不服。
村民們見他態(tài)度堅決，也只能回去。
上午時分，兩只虎準(zhǔn)時出現(xiàn)。
“小黃來了?！?p> 王小三沖過去抱著小虎咯咯直樂。
小黃和大黃是王小三給它們?nèi)〉拿郑瑑芍焕匣⒍际屈S顏色，這也基本符合鄉(xiāng)下人給狗取名的規(guī)律，小三這是把它們當(dāng)狗養(yǎng)了。
兩只虎親昵地蹭了蹭王小三，然后蹲在屋前，昂起頭嗷嗷直叫。
“別叫了，快被你們吃窮了?！?p> 陳小暮無奈打開豬舍大門，放出兩頭小豬來給他們吃。
這是當(dāng)初的約定，現(xiàn)在錢還沒到手，反倒要村民們先貼錢喂虎。
不過在這一點上村民們沒什么怨言，只要藥材賣了，買多少豬都愿意。
“看來也應(yīng)該先把這一批藥材賣掉，再考慮其它的?！?p> 陳小暮看著兩只虎吃起早餐，陷入沉思。
養(yǎng)老虎的花費不低，現(xiàn)在大黃和小黃晚上咆哮山林，白天下山和自己為伍，每日都得吃三頭50公斤左右的豬仔，差不多3-4兩銀子。
這筆錢當(dāng)然不能讓村民們繼續(xù)墊著，因為現(xiàn)在村民們是看到有錢賺，才欣然同意。
一旦拖得太長時間，疑惑和懷疑就會在人群中散播，從而惹來非議。
因此陳小暮就得在其中取一個平衡值。
既得賺錢，讓村民們和兩只虎都有利可圖，又不能讓他們過于富貴。
只需要讓大家改善一下家庭，比以前過得舒服一些就行，沒必要太有錢，引得旁人窺視。
還是沒有沒有實力呀。
陳小暮長嘆。
如果他現(xiàn)在是一位六叔公所言的大劍師，做事情哪需要這樣謹(jǐn)慎？
不管怎樣，村民對自己也算有恩，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話，報答他們一些錢財，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自己名震天下，武力通天，庇護(hù)一群有錢的山野村夫，又算得了什么？
歸根到底，還是自己無能。
果然。
現(xiàn)在最重要的，遠(yuǎn)不應(yīng)該是賺錢，而應(yīng)該是怎么才能走上修行的道路。
陳小暮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不遠(yuǎn)處的河邊草地上。
王文一大早，就開始練劍。
用一根木棍，削成劍的形狀，開始練習(xí)。
就看到他不斷做出各種姿勢，一筆一劃，一板一眼，動作十分標(biāo)準(zhǔn)。
那太吾劍法攏共也就那么幾招，而且除了圖畫以外，里面的文字，王文一個都不認(rèn)識。
但即便如此，仿佛這劍法天生為他準(zhǔn)備。
王文只需要照著那圖畫去做，周圍就有勁風(fēng)呼嘯，劍氣縱橫，吹得陳小暮和一旁觀看的王小三發(fā)梢紛飛。
風(fēng)當(dāng)然不是很大，不然早就把房子都吹沒了。只是站在旁邊，會感覺到那股勁風(fēng)而已。
但饒是如此，也令人十分羨慕。
要知道，王文在此之前可從沒接觸過劍法，也從沒接觸過修行。
然而人家都不需要看各種劍訣，只對著圖像練，就能有現(xiàn)在這樣，耍得虎虎生風(fēng)，仿佛渾身都是劍氣。
什么是天才？
這就是天才！
讓人不得不感嘆一句。
這世界，太TM不公平了一點。
“哇，二哥好厲害。再把那邊的葉子也給掃一下，這樣我就不用掃地了?！蓖跣∪闹终?，興高采烈地蹦達(dá)起來。
陳小暮在一旁一臉羨慕。
為什么！
為什么這小子居然是什么劍術(shù)天才。
說好的我才應(yīng)該是主角呢？
難道在這里練劍的不應(yīng)該是我嗎？
喂，劇本拿錯了呀小文。
王武扛著農(nóng)具從一旁路過，他今天還得去仙田上工，看到陳小暮和王小三在圍觀王文練劍，也是感嘆道：“沒想到阿文還有這樣的天分?！?p> 陳小暮酸溜溜地道：“天分雖好，可惜這劍法缺失得太多了，要是有一本完整的就好了。”
“的確可惜?！?p> 王武想了想，忽然說道：“不是還有本心法嗎？兩本一起練會不會好一點？”
心法？
陳小暮托著下巴思索。
也是，還有心法。
王武的話倒是提醒了他。
沒準(zhǔn)自己沒有練劍的天賦，有煉氣的天賦呢？
想到這里，陳小暮對王小三道：“小三，你去把阿郎找來?！?p> “哦?！?p> 王小三撒腿就跑，在田野上撒歡一樣飛奔。
這小姑娘。
還真是一個風(fēng)一樣的丫頭。
之所以要把阿郎找來，是因為兩本秘籍上的字他都認(rèn)識，可合在一起，很多就不太懂了。
一些修行術(shù)語，行話，根本看不明白。
比如內(nèi)氣懸形，周流星位，霜玄太虛，化影枯榮。這些字單獨拎出來個個都知道，合在一起鬼知道什么含義。
因此就需要一個專業(yè)人士幫助。
阿郎好歹也算是練了這么多年，基礎(chǔ)應(yīng)該懂一點。
稻香村的村民們年滿16歲以上的成年男性，上午都在仙田做工。據(jù)說是因為16歲以下的孩子靈根未穩(wěn)，處于靈氣濃郁的地方會自動吸收仙田的靈氣，讓仙田減產(chǎn)。
說是做工，其實就是干一些雜活，重要的如施肥，仙法助長，都是下午由乾浮山的外事堂弟子負(fù)責(zé)，普通人哪有法力做這種事情。
阿郎只有15歲，不能在仙田做事，平日里就在自家的農(nóng)田忙活，并沒有什么事情。
要說王家村養(yǎng)個讀書人，考個會試，中舉當(dāng)官，也不是養(yǎng)不起。
但王家本來是過來避難，需要盡量低調(diào)行事，因此六叔公對于村里孩子，只要求會認(rèn)字就行，讀了兩年學(xué)堂之后，要么像王大明一樣去鎮(zhèn)上做點小生意糊口，要么回家種地，不愿意讓他們拋頭露面。
王小三飛奔去了六叔公家的田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在田間忙活的阿郎，招呼他過去一趟。
現(xiàn)在正是六月流火，馬上七月早稻成熟，正是農(nóng)忙的時候。
不過雜事做得差不多，阿郎也無甚大事，就跟著過來了。
“怎么了？”
阿郎和陳小暮不熟，沒有像王武他們一樣喊哥。
陳小暮便問道：“這本書里的字我都認(rèn)識，但它們的意思我卻不懂，你能教教我們嗎？”
阿郎頓時笑了起來，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很簡單的，你們看的這本是霈陵王家的不傳之秘，叫玄璣功，屬于武道功法，目前只有筑基篇殘了半章，后面的先天篇，宗師篇以及神仙篇要么失傳，要么只留了殘枝碎片?！?p> “筑基篇在武道中又稱為明勁篇，是簡單的引天地靈氣入體，鍛煉體魄的一種功法，就是吸收靈氣，開拓經(jīng)脈之用，只要有靈根在身體里，稍微感知到天地靈氣，就能夠?qū)W習(xí)，就像這樣。”
阿郎干脆原地打坐，在王武家前院河邊的草地上坐下，背誦著玄璣功開頭前幾句，然后深呼一口氣，雙手虛扶，似有什么東西匯聚而來，流入他的體內(nèi)。
陳小暮根本看不懂，只能跟著阿郎在他旁邊坐下，同樣深呼一口氣，在心里默念道。
我不會引氣入體，我不會引氣入體，我不會引氣入體。
一旁的王小三覺得好玩，也有樣學(xué)樣，跟著他們坐下，口中念念有詞，學(xué)著他們的模樣打坐。
“玄璣功第一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在告訴我們，要感知天地靈氣的存在。至于怎么感知，如何感知，是要自己去體會，要把精神集中，感覺到空氣、風(fēng)以及靈的流動?！?p> “靈的流動？”
“對?！?p> 阿郎閉著眼睛又深呼了一口氣：“天地間有靈，它以氣體的形式存在，就如同風(fēng)，能捕捉到風(fēng)，就能捕捉到靈?！?p> 陳小暮閉上眼睛，讓自己雜亂的思緒清凈，神識間恍惚，隱約似乎能感覺到某種無形的物質(zhì)。
“哇哦。”
正在他即將捕捉到“靈”關(guān)鍵時刻，一旁的王小三忽然咯咯笑道：“天上好多小人在飛啊?！?p> 小人？
哪有什么小人？
陳小暮被這么一打擾，不自覺地睜開眼睛，抬頭看天。
天上什么都沒有，只有白云在飄。
王小三指著前方的天空說道：“你沒看到嗎？小暮哥哥，你看那邊?！?p> 陳小暮往那邊看去，阿郎也往那邊看去。
陳小暮什么都沒看到，阿郎卻是皺起眉頭：“奇怪，為什么我會看到靈氣化形變成了人形？”
下一刻，在阿郎的眼中，那些人形又隨之變化，居然變成了無數(shù)根糖葫蘆。
阿郎：“？？？”
“啊啊??！”
王小三開心得蹦起來，眼中冒著星星：“好多糖葫蘆！”
陳小暮：“？？？”
糖葫蘆？
哪有什么糖葫蘆？
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難道我是個瞎子？
陳小暮一咬牙，在心里又默念起來。
我看不到靈氣，我看不到靈氣，我看不到靈氣。
再一睜眼，他看到了一副令人震撼的畫面。
整個天空，都是繽紛色彩的糖葫蘆。
浩浩蕩蕩，遮天蔽日。
它們或是排成一個人字，或是排成一個一字，在天上懸浮。
王小三雙手對天空亂抓，留著口水道：“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快過來?！?p> 轟隆隆。
天空仿佛下起靈氣的雨。
無數(shù)變成棒棒糖的靈氣如雨一般啪啪地落下來，如大河匯聚成浩瀚波濤的海洋，涌入了王小三的身體里。
在陳小暮、阿郎以及王文震驚的眼神中，她整個人漂浮起來，被靈氣的海洋包裹起來。
王小三好奇地四下觀看。
這些靈氣仿佛都聽她指揮，隨手一揮，靈氣便化成了一道利劍，向著不遠(yuǎn)處的地上砸去。
轟的一聲，地上砸出了一個一米深的窟窿，地面都裂開來。
陳小暮看著這一切，陷入了沉思。
王文，劍道天才。
剛一接觸太吾劍法，便能驚起長虹貫月。
王小三，修煉天才。
剛學(xué)會煉氣入體，就能指揮天地靈氣。
那么。
我呢？
我是誰，我在哪，我來這里是做什么的？
一時間，陳小暮都有點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