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甘露殿。
嘉寧帝甄天寧的寢宮。
“圣上，消消氣?！?p> “保重龍體?！?p> 貼身太監(jiān)富海手中端著茶盞，遞到他的身前，低聲向他勸道。
“消氣？”
“朕何時有氣？”
嘉寧帝輕聲一笑，看不出半點生氣的樣子。
“呃?！?p> 富海啞口無言。
圣上看起來真的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他們想看，朕就演給他們看罷了?！?p> “傳召太醫(yī)李農(nóng)前來?！?p> 嘉寧帝輕輕擺了擺手，向他吩咐。
“奴婢遵旨。”
輕輕放下于他手中的茶盞，富海躬身退去。
甘露殿之內(nèi)，再無二人。
嘉寧帝坐在龍椅之上，閉目思考。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啟稟圣上。”
“李太醫(yī)已經(jīng)來了，正在門口候著?！?p> 富海去去就回，低聲出言說道。
“宣他進來?！?p> “你去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p> 嘉寧帝睜開眼睛，向他吩咐。
“圣上放心，奴婢明白?！?p> 富海躬身答道，再次退了出去。
“微臣李農(nóng)，見過圣上。”
太醫(yī)李農(nóng)走進殿中，急忙躬身下拜。
“平身?！?p> 嘉寧帝抬起頭來，目光一凜。
“李農(nóng)。”
“朕問你。”
“你配的藥，可有十足把握？”
嘉寧帝淡淡出言，卻是威嚴(yán)十足。少年天子，帝王之氣已現(xiàn)。
“圣上放心?！?p> “微臣可用項上人頭擔(dān)保，此藥確保萬無一失。”
太醫(yī)李農(nóng)聞言，急忙躬身答道。
一問一答之間，已經(jīng)令他滿頭大汗。
“那就好，若是出了任何差錯，朕拿你是問?！?p> “還有?！?p>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若是從你這里傳了出去？”
“可別怪朕......”
嘉寧帝話語之間，透著濃濃的警告之意。
“微臣萬萬不敢。”
“微臣定會守口如瓶，圣上大可放心?！?p> 太醫(yī)李農(nóng)急忙跪倒在地，大聲向他說道。他的額頭，已經(jīng)布滿冷汗。他的身體，控制不住顫抖。
“嗯。”
“牢牢記在心里?！?p> “你先下去吧?！?p> 警告過他之后，嘉寧帝揮手打發(fā)他出去。
“微臣告退?！?p> 李農(nóng)踉踉蹌蹌起身，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甘露殿，再次安靜下來。
*
門口之處。
“李太醫(yī)，還請慢走?！?p> 守在這里的富海，開口向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李農(nóng)打著招呼。
“呼?！?p> “富海公公，李農(nóng)先行告辭?！?p> 李農(nóng)心不在焉向他拱了拱了手，低頭大步離開。
“呵呵?！?p> 富海撇嘴一笑，微瞇著他的一雙極小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背影。
距離甘露殿終于有些遠了，李農(nóng)這才止住腳步，身體靠向一旁石欄桿之上。此刻他的雙腿，還在微微顫抖。
“哎。”
“不知是福是禍？”
原本能夠為圣上辦差，乃是百般榮幸之事?？墒沁@一件事？卻是恰恰相反。無時無刻，他不是在提心吊膽。生怕圣上為了藏住這個秘密，殺他滅口。
“圣上，應(yīng)該不是一個嗜殺之人?！?p> 輕輕搖了搖頭，將他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快速拋去。再次歇了片刻，這才起身緩緩離開這里。
忍不住回過頭來，再次看了一眼甘露殿所在的方向。
他配的藥，究竟用在誰的身上？
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知道的越多反而死得越快。
他不敢妄加猜測。
*
立政殿，皇后寢宮。
“皇后娘娘?！?p> “太后來了?！?p> 宮女匆匆而來，向她低聲稟報。
“哦？”
譚詩詩急忙起身，快步出去迎接。
“兒臣，見過母后?！?p> 譚詩詩來到前廳，看見太后坐在主位，急忙走上前來蹲身下拜。
“起來吧?！?p> “過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太后向她招了招手，想讓她走近一些。
“是。”
譚詩詩快速起身，面帶笑容向她走去。
“這身紗裙不錯，很襯你的姣好相貌?！?p> 太后伸出手來拉著她的手，對她幾分贊嘆說道。她的目光看向她，其中顯露百般慈愛。譚詩詩，乃是她的本家侄女，所以才會如此這般對她。
“多謝母后夸獎?！?p> 譚詩詩微微一笑，顯得很是開心。
“大婚之后可還習(xí)慣？圣上對你可好？”
太后示意讓她坐在自己身旁，開口向她問道。
“回母后的話，一切都好?！?p> “圣上對兒臣很是疼愛?！?p> 譚詩詩不能說出實話，只能善意欺騙。若是太后知道實情，原本已經(jīng)水火不容的母子，恐怕更會火上澆油。這些，她并不愿意看到。她的心中希望，母子二人能夠母慈子孝，彼此和平共處相安無事。
雖然，他們不是親生母子。
“那就好，這樣哀家也就放心了?！?p> “不過，眼看你們大婚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月?！?p> “為何你的肚子還是不見一點動靜？”
“可要抓緊，誕下一個皇子出來?！?p> “身為六宮之主，必須要有一個子嗣傍身，這樣才能坐得安穩(wěn)。”
太后苦口婆心，向她勸道。
她自己便是吃了沒有子嗣的虧。若不是她的身后家族力挺，恐怕皇后之位早已被廢。她能走到今日這般，全憑她的一身手段。如今雖然苦盡甘來，可是其中各種艱辛，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深深體會。
“皇子？”
譚詩詩一陣恍惚，伸出手來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是啊，真是奇怪。
為何沒有一點動靜？
*
甘露殿。
嘉寧帝緩緩起身，向著龍椅之后的屏風(fēng)走去。
屏風(fēng)后面，有著一排書架，之上擺放著數(shù)之不盡的典籍孤本。
書架上面，有著一個紅木盒子。輕輕打開盒子，里面沒有其它之物，只有一個類似開關(guān)的東西。
伸出手來，向右用力一扭。
“咔，咔，咔?！?p> 書架自中間分開，向著兩邊緩緩移動。
一道暗門浮現(xiàn)他的眼前。
“唰?！?p> 嘉寧帝閃身進去，身后的書架快速恢復(fù)原狀，看不出來半點異樣。
暗室，不大，只有一丈見方。
內(nèi)里，火燭明亮，煙霧繚繞。
入眼可見一張長條案幾，其上兩邊各燃一支火燭，中間擺放幾個高腳果盤，皆是各地貢品。還有一只紫金色的香爐，上面插著的三根檀香此時依舊未滅。
案幾上方的墻上，掛著三張栩栩如生的畫像。
一張乃是他的父皇，一張乃是他的母妃。
“嘭?！?p> 嘉寧帝跪倒在蒲團之上，對著畫像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
“父皇放心?！?p> “那個謀朝篡位的妖婦，兒臣現(xiàn)在沒有能力對付。但是兒臣不會放棄，總有一日能夠?qū)⑺獾埂；謴?fù)朝堂之上往日清明?！?p> “甄氏江山，定然不會從兒臣的手中丟掉。”
對著先帝畫像，甄天寧暗暗發(fā)誓。
站起身來，取出三支檀香點燃，順手插在案幾之上香爐之中。他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母妃畫像旁邊，另外一張掛在這里的女子畫像。
女子有著閉月羞花之貌，美麗極了，不似世間應(yīng)該存在一般。
“姑母?！?p> 目光盯著女子畫像，嘉寧帝忍不住落淚。些許回憶，浮現(xiàn)于他的腦海之中。
兒時童年，還有一半快樂。
卻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慢慢變了。
畫像之中的女子微微一笑，足矣使得人間春暖花開。
畫像之中的左上角之處，篆書書寫著一個稱號以及一個名字。
“西晉和頤長公主。”
“甄氏，素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