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約黃昏后
晚上7點,夕陽漸漸無力,給山南市的建筑物涂上了一層橘黃色。
趙宏離開喧鬧的街道,跑進安寧幽靜的青溪湖畔,他終于在約定時間截止前,趕到飯店。
沈微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戴了長長的假睫毛、口紅唇色、眼影顏色全部精心搭配,她坐在餐廳里靠窗的位置,挽了挽蓬松的大波浪卷發(fā),說不出的光彩動人!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卷發(fā)。他怎么還沒到呢?都馬上7點整了。我是不是不夠矜持?。考s會時,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男孩子先到?我要不要躲到餐廳外面的小樹林里?等他先進餐廳?
胡思亂想了半天,沈微打開化妝鏡,左看右看,似乎又有點不滿意,想要再補點妝,卻又無從下手。
沒辦法,她從中午吃完飯就開始洗澡、打扮、化妝、卷發(fā)棒弄頭發(fā)。
幸好是在外飛,沒有帶太多衣服,否則再加上試衣服的功夫,可能她得從今天早上起床就開始裝扮自己了。
他怎么還沒來?他會不會不來了?他等下來了,會不會只是應(yīng)付我一下呢?還是說,就像乘務(wù)長所講,他也是耍嘴皮的臭流氓?
沈微不經(jīng)意抬起頭,她朝窗外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呆住了。
趙宏臉上淌著汗,步子輕盈靈動,卻又堅定決絕,像是跑向某個神圣的終點。
“他跑步的樣子好帥啊。”沈微眼里迷出一團霧氣。
“他是害怕遲到,他是為了我狂奔而來。”沈微的眼睛亮得可以放電。
矜持!矜持!沈微啊,這時候你更要矜持!宏弟年紀小,在飛機上,才會直來直去,覺得你那里好看,就直截了當(dāng)說了出來。
他說實話有錯嘛?沒有錯。你天生麗質(zhì),有錯嗎?沒有錯。
可是這樣,你就必須更加矜持了!
~~
兩分鐘后。
餐廳靠著湖邊的一張方行餐桌。
姿容姣好的女郎,正一臉心疼的為她對面的年輕男子擦汗。
姿勢雖然優(yōu)雅,卻一點也談不上矜持……
“趙宏,干嘛這么急呀,跑得一身都是汗,山南太陽可毒了,雖然下山了,余光不是還在嘛,要是曬黑了怎么辦?”
“我不是怕遲到么,再說我這踢足球的,曬黑一點也不怕?!?p> 盡管這不是沈微心里最想聽的回答,但也不錯了。按她的腦補,最佳畫面應(yīng)當(dāng)是:
趙宏推開餐廳玻璃門,一眼瞧見沈微,就應(yīng)該立刻走過來。
趙宏溫柔地蹲下身,握著自己的手,小聲道:“微兒,是我不好,我來晚了,害你久等。”
然后自己想抽出手,卻不料,他的大手越握越緊……
“點菜吧?喜歡吃什么,今天我請你吃。”趙宏朗聲道。
沈微從自己的世界中醒來,她想起要矜持,于是只點了一份三文魚沙拉。
“你就吃這么點,能吃飽嗎?”
沈微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臉天真道:“會啊,我一直是吃這么多呢?!?p> ~~
暮色垂在湖面,搖曳出一片水氣,對岸的紅頂別墅沐浴在夕陽的溫柔撫摸下。
湖面上起了風(fēng),一圈圈淺淺漣漪不斷涌到窗下。
沈微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忽然開口道:“趙宏,明晚的比賽有把握嗎?”
趙宏眉頭蹙了蹙,他目光停留在湖面上輕緩的波浪。
“難說,看似風(fēng)平浪靜,但只要起風(fēng),說不定就會波濤洶涌?!?p> 沈微眼睛更亮了,原來宏弟只是看起來年輕,說話這么成熟而有深度呀!
她想起自己同他的約定,原來比賽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輕松。
沈微心里一慌,要是天遠沒能贏下山南大牛,自己與趙宏的約定豈不是就作廢了?那可萬萬不行!
她紅著臉,小聲囁喏道:“那、那不管明晚的比賽結(jié)果,我說過的話,總是算數(shù)的……”
聲音到最后,已經(jīng)小如蚊吶。
“什么話?”趙宏一臉懵懂,他從口袋里取出球票,遞了過來。
沈微癟了癟嘴,悻悻接過球票。
原來昨天飛機上,我們的約定,你都忘了。
她又想起乘務(wù)長的話,這些球員都是臭流氓,趙宏也不例外,大庭廣眾下夸女孩子那里、那里好看,這不是流氓是什么?
果然,這個負心漢,連、連贏了比賽就一起游泳的約定都忘記了。
“哦,我不會游泳呀?!壁w宏全沒注意到她百轉(zhuǎn)千繞的心思,正埋頭大吃牛排,蹦蹦跳跳像猴子一樣跑了快5公里,可比德國老頭的花式跑步還累。
沈微聽見這話,一陣大風(fēng)立刻吹散漫天陰霾。
她眼睛里又亮起熾熱光芒。
“不會不要緊啊,我教你游泳,你教我、教我踢球。”
趙宏差點噴出嘴里的食物,他抬眼打量對面的女人,溫柔燈光打在她的波浪卷長發(fā)下,黑發(fā)愈加明亮動人。
剪水雙瞳上長睫毛微微顫動,高鼻梁下的櫻桃小嘴說不出的溫柔可愛。
這樣的女孩子踢球?穿著高跟鞋,噴著香水踢球?
趙宏晃晃腦袋,趕緊把想象出的,沈微一身泥巴,將自己鏟飛在地,大聲沖裁判抱怨的畫面驅(qū)走。
“你喜歡運動?”
“喜歡啊,最喜歡足球,我爸爸一直是濱海天遠的球迷,小時候常常帶我去濱海五萬人體育場看比賽?!鄙蛭⑸裆龅聛恚种е掳?,目光縹緲撲朔。
趙宏意識到她神色里的傷感,沉默了下來。
沈微看了看他,手指在蘇格蘭方格花紋的桌布上畫了畫。
她接著說:“我爸爸算是老球迷了,以前足壇還沒有職業(yè)化,都是以各個省市體育局組隊參加比賽。那時候他就是濱海隊的鐵桿球迷。后來成立了職業(yè)球隊,濱海天遠的主場比賽他幾乎一場不落?!?p> “十年前,濱海天遠在聯(lián)賽最后一場,主場強勢拿下爭冠勁敵,奪得聯(lián)賽冠軍。我還記得那時爸爸激動的落淚??上е筇爝h隊一年不如一年,從甲A降到甲B,最后又降到第三級聯(lián)賽。而我爸爸似乎也像是天遠隊,身體越來越差,去年冬天,永遠離開了我。”
趙宏默默點頭,難怪這個女孩會喜歡一只乙級聯(lián)賽的球隊,原來和她故去的父親有歷史淵源。
濱海市作為足球強市,這十年確實太落魄了。
趙宏抬眼看向?qū)γ娴呐?,她神色稍稍有點哀傷,但更多的卻是平靜、堅強。
看來每個人都至少有兩面組成,外表嘻嘻哈哈的花癡女孩,內(nèi)心也可以一樣強大。
“今年,天遠隊一定可以升入中甲。我向你保證?!壁w宏直直看著她雙眼,許下豪言。
無論馬大頭與吳彪如何搞什么假球、賣分,自己也一定要帶濱海天遠沖上中甲!
沈微臉色一紅,看得趙宏莫名其妙。
她把這承諾腦補成了另外一種承諾。
宏弟太有男人味了,不僅僅是跑步跑出的年輕男子獨有的好聞汗味,還有一種成熟男人舍我其誰的霸氣。他才十八歲,竟然就這么有味道!
矜持,越是著迷,我就越要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