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東廂房外響起熙熙囔囔的腳步聲,顧世豐掐著點,帶著人急不可耐的去看自己的寶貝兒子。
剛剛推開房門,就見男子一幅剛剛睡醒迷糊的樣子看著他,顧世豐差點激動的涕淚橫流。
雖為官多年,見過的事大大小小都有,也遠沒有現在的心情復雜,這可是他唯一的子嗣。
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可不能斷了顧家的香火。
婦人跟在他后面進門,見男子醒過來了,直接就撲到了床邊,哭哭啼啼道:
“炯南啊,你可要嚇死母親了,得虧老天保佑啊”。說著雙手還擺了個拜佛的姿勢。
顧炯南從床邊爬起身來,安慰著拍了拍婦人的背,十分無奈:“你兒子命大著,死不了,只是……”。
他張著頭四處看了看,像在找什么東西,片刻目光失落的收回,對著顧世豐開口問道:“父親可有見一位姑娘?我又是如何到家里來的?”
“姑娘?你是說想要害你的女子?”顧世豐冷哼。
“什么害我?”顧炯南不知所云,感受到顧世豐語氣的不善,他震驚的看著他,猶疑著說道:“父親你不會把她抓了吧?”
“嗯”顧世豐點頭,反問道:“不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顧炯南如今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溜煙就從床上翻下了床,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往外跑去。
還沒跑出兩步遠,就被人攔了下來,顧世豐看著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開啟了訓誡模式:
“你說你什么時候做事能穩(wěn)重些,你要做什么,告知爹便好,如此模樣跑出去,也不嫌丟人”。
“那你趕緊把她放了”顧炯南催促,直接忽視掉那長串的訓誡,得寸進尺的追加了句:“記得給她道個歉”。
“道歉?”顧世豐的人生字典里就沒有這個詞。
喚來管事,囑咐了幾句。
他笑意怏然的回頭,對顧炯南道“妥了,人馬上就放了”。
“只是……”顧世豐話里有話,沒有一次性說完。
顧炯南回頭看了看他,直接道:“父親有何話一次性說了罷”。
這次顧世豐終于不再繞彎,直言道:“我向來對你是有求必應的,如今你要做的,我也做到了,那么你是不是也應該答應我一些事?好好愛惜你這條命?”
顧炯南無言,明明就是他錯抓了人,反倒像是他替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這還真就是他父親的性子,有些自以為是。
顧炯南對于這些,也是早就習以為常,懶得反駁,只點點頭表示應允。
許是昏睡了太久,剛剛又太過著急女子情況,故而沒有覺察到自己身體狀況,如今人也清醒了些,這頭反而劇烈疼痛了起來。
顧炯南站著的身子差點直接摔倒在地上,也虧得一旁的婦人眼尖,一眼便瞧見他難看的面色,穩(wěn)穩(wěn)的扶住了他。
擔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炯南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里不適”。
顧世豐見狀也著急上前,扶他至床邊歇息,又喚人去請那客房里的女醫(yī)者。
女子到來的時候,一群人正圍著顧炯南,旁邊站著端著膳食的丫鬟,他看著食物,也不動手,明顯沒有食欲。
女子上前,取出一只香包來,遞給他,緩緩道:“聞聞它”。
顧炯南并不認識女子,亦不知自己是她所救,疑惑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手也并未去接那只香包。
一旁的婦人見狀,伸手接過香包,放在了他的鼻翼間。
一邊說道:“是人家救了你”。
香包靠近鼻翼,一股奇異的香味從里面鉆了出來,還有著穩(wěn)定心神的功效。
瞬間讓人感覺到周身流暢了不少,身體也輕盈了不少,連頭部那種抽搐感也舒緩了許多。
活動了下身子,他抬頭看了看女子,露出一個笑來,十分溫和有禮:“謝謝姑娘”。
女子笑了笑,并未接話,走至一旁丫鬟面前,看了看那些菜色,紅唇輕啟:“尚可”。
又轉身看了看他,從容開口:“還是先用些膳食補補身罷,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餓”。
顧炯南尷尬笑笑,接過一旁的碗筷食用起來。
女子走到一旁顧世豐面前開始告別:“既然顧公子好了,那我也就不用久留了,若有事,可以去留香苑尋我”。
“姑娘是留香苑的人?”這回倫到顧世豐震驚了。
誰人不知留香苑大名,留香苑主人能生死人肉白骨,醫(yī)術之高超,堪比華佗再世,只是此人神秘至極,不輕易拋頭露面,至今無人得見其真面目。
自己今日,難道見到了傳聞中“留香苑主人”?顧世豐不敢置信。
可如果她不是,那么多醫(yī)者都不能解決的事情,她為什么可以?
女子自是不知男子內心早已波濤起伏,留香苑只是她隨意提點的名字罷了,自己如今還無定所,去留香苑找找“她”也不是不可。
那自己要是過去了,算不算留香苑的人,貌似也算,故而點點頭,輕“嗯了聲。
“那不若我派人親自送姑娘回去”顧世豐此時的語氣已少了些倨傲,多了絲恭謹,此番話語也是想博得她一絲好感。
從醫(yī)者,雖未有多崇高的地位,但像留香苑那種,還是需謹慎對待,畢竟命這個東西,醫(yī)者能把持生死。
再者,這種醫(yī)術高超者,結識達官貴族的機會多了去了,其身后勢力不容小覷。
顧世豐的內心算盤打的飛起,面前的女子也終究一直是淡然自若,她揮揮手道:“不必了”。
顧世豐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目送她遠去。
女子剛剛走出尚書府,迎面就碰到一個衣裳稍顯凌亂的姑娘,她走的極慢,身上有隱隱的傷痕,女子與她擦肩而過,腳步未有絲毫停留,一路遠去。
溫婉揉著自己發(fā)痛的胳膊,回頭看了眼那個遠去的身影,莫名有種極端的熟悉感。
那張臉雖蒙著面紗,可那雙眼,好似自己很早就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