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誰?”
“我,你可以稱我為司陰使,接引者,或者,勾魂使者,牛頭馬面!”
“直接牛頭馬面不好嗎,干嘛那么多前綴!”
“……”
“跟我走吧,你該去陰司審訊了!”那道光顯化出一道人形生物,黑衣黑發(fā),面龐被莫名的氣息圍繞,不能視真容,它手里的鎖鏈是光的源地,隨著它步步走近,鎖鏈也咔嚓作響。
“我聽老人說,死了的人會在頭七回家,去看看親人的一切,然后魂歸幽冥,我可以去看看嗎?”冀遇道。
它遲疑了一會兒道:“理論上確實如此,但你此時已經死了四年了,之所以沒有早點來接你,是陰司那邊出了差錯,現在讓你回去理論上不符合規(guī)定,但為了彌補我等的過錯,我陪你去看一眼吧!”
冀遇聽著司陰使自言自語的自問自答,不由得低聲吐槽“怪不得我一直在黑暗里走,地府的有關部門難道也是擺設嗎?這都能忘了!”
“…走吧!”司陰使明顯聽到了冀遇的吐槽,它周身的氣機都停滯了些許。
有了司陰使的指引,接下來冀遇的路便輕松了很多,雖然周圍依舊是黑暗,但眼前的光漸漸強盛,直至黑暗散盡,冀遇眨了眨被陽光刺痛的眼睛,花了好久才適應了周圍的環(huán)境。
熟悉的土堆上雜草叢生,但上面有一些新土,土堆前還有依稀火星在跳動,紙錢燃燒后的余溫還在,此時是清明前后,冀遇放眼望去,一道靚麗的身影映在墳前,嘴里嘟囔著什么。
這女孩兒一襲白裙,長發(fā)及腰飄散,隨清明的微風而舞,她跪坐在墳前,一雙芊芊玉手里拿著的手機里,有一張張精美絕倫的美女照片,環(huán)肥燕瘦,各有勝場,她每翻一張,都會輕聲介紹照片上各色美女的名字,星座,屬相,聲音依舊溫和清潔,如珠玉滴落。
冀遇眼角莫名濕潤,四年沒見,那個帶著青澀的女孩兒如今落落大方,顯然已經是這紅塵戲臺上的名角兒了。但現在冀遇的狀態(tài),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冀遇想去抱一下這許久未見的女孩,但手只是穿過她的身體,甚至感受不到她的體溫。
“遇哥哥,你已經四年沒來過我的夢里了,我總覺得你忘了我了,我問過叔叔阿姨了,你也不曾去過他們的夢里。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們都忘了,你知道嗎,我聽了你的,去了清北,那里有好多完美的女孩子,你以前還騙我說什么世人都不完美,我現在才明白那時候你就已經想好要扔下我了?!?p> “遇哥哥,我現在不喜歡黃昏了,開始喜歡日出了,因為一到黃昏,我總是找不到你不來我夢里的理由,但白天你不來我是理解的,因為魂魄不能照太陽的?!?p> “遇哥哥,我答應要幫你看繁華的景色的,我完成了,從今天起,你就再也管不了我了,我想去做我做的事,等我們碰面了,你不要怪我??!”
……
冀遇很想抱住這個傻傻的女孩子,但屬于他的她早已經在四年前離開了,現在可以擁抱的,只有身影。世間事大多這樣,已經失去的,無論如何努力,想要再得到則是癡心妄想。
冀遇以為自己再次見到章紅暇會很瘋狂,一定會狠狠的抱著她,在她面前放下所有的偽裝和面具,然后哭的放肆,無所忌憚。
但真的碰到了,千萬般思緒被死死的堵在不知名的角落,此刻冀遇只是想簡單的抱一下,然后,便不知道該干啥了。
靈魂也不能流淚,但冀遇能清晰的感知自己的一切情感在這個特殊的能量體里瘋狂涌動,這種感覺很奇特,明明是自己的經歷,自己也真切的體會著,但眼里看到的,卻是第三視角,這些東西和自己息息相關,但毫無關聯。
女孩說著說著,眼角的淚已然斷流,冀遇可以想象曾經的清明節(jié),女孩是怎樣在一堆塵土前說著癡傻的話,流盡眼淚傷不止。
“四年了,遇哥哥。自從遇到哥哥你以來,從來沒有分開過這么長時間,哥哥,你知道嗎,我曾無數次希望陪你看過的那些志怪故事都是真的,那樣我就可以用我不多的所有,換一次見你的機會?!?p> “哥哥,你知道嗎,弟弟他現在也有了對象,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對弟弟很好,叔叔阿姨也很健康,就是太忙了,他們很想來看你,但家里事情太多來不了,你別去多想?!迸⑷嗔巳嗉t腫的眼睛,絮絮叨叨。
“走吧,我們再去看看你父母,然后你該跟我走了?!彼娟幨拐吣豢粗@傷感的畫面,無數年來,生死分離它見過的是最多的,心中早已沒有了絲絲漣漪。
冀遇點點頭,一腳剛踏進使者打開的陰暗大門。
“遇哥哥,是你嗎?”女孩的聲音如平地驚雷炸響在冀遇身后。
冀遇錯愕的轉身,卻只見一道身影飛撲了過來,狠狠的抱住了自己,而自己也不在虛幻。
“遇哥哥,你怎么四年都不來啊,你忘了我了嗎?”幾乎是剎那間,女孩的眼淚如山洪傾瀉,一發(fā)不可收拾。
“暇妹,乖啊,別哭啦,都是大孩子了,還是愛哭鼻子!”冀遇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女孩的長發(fā),滿口寵溺。
“我不丑!”女孩死死抱著冀遇不放手,滿口哭腔嘟囔,狠狠的咬著冀遇的肩膀!
“好好好,不丑不丑,我喜歡的女孩兒肯定不丑,是最美的,不然我也看不上不是嘛?!奔接龊逯@個相思成疾的女孩,身體里沖撞的情感如火山爆發(fā),燃燒著第三者的視角。
司陰使者似是震驚了很久,在無數年的上班生涯中,除了天生陰陽眼的凡人,還從來沒有凡人可以看見死人的魂魄,更不會有人可以抱住虛無的魂魄。
“這人類女孩只不過是平凡眾生中的一個,如何能有如此奇特本事!”它仔細看了看女孩,喃喃自語。
“罷了,如今風雨飄搖,還是趕緊完成差事,至于著女子,還是回去把問題交給閻君吧,我只需帶走這個男子的魂魄,其他的,也不是我可以操心的事!”
“女人,你該放手了!”司陰使冷冽的聲音響起,陰暗的虛空之門烏光漸盛,一股吸引力從中傳來。
“好啦,我該走了,你要記得好好生活啊,以后找個好歸宿,今生不能見到你又老又丑的樣子了,那就下輩子吧,到時候,我一定狠狠的嘲笑你!”冀遇控制著嘴角的能量,扯出了一個自認很治愈,在司陰使看來很丑的笑容。
“不要,遇哥哥,你陪我走過下半生吧,好嗎?”章紅暇死死的拉扯著冀遇逐漸靠近虛空之門的身影,嘶聲裂肺,聞者傷心。
“莫要多做掙扎,人鬼殊途,怎可同歸同寂?!彼娟幨故稚系逆i鏈猛地捆住冀遇,章紅暇在剎那間被阻隔在一米外。
“不要,我不要,遇哥哥,你帶我走吧,遇哥哥,沒你我可怎么活啊!”章紅暇無力嘶吼,眼淚流盡,喉頭血氣逆涌而上,一股黑血如箭離弦,透過鎖鏈阻隔,噴在冀遇和身后的虛空之門上。
異變突生!
紙錢余燼無風自舞,灰燼復燃,在短短的幾個呼吸間,遮天蓋地,暖陽化作徹骨的冷光,有一輪白日,一道月鐮在灰燼中顯現,不斷壯大。
虛空之門有大量的黑氣翻涌而出,參雜在灰燼中,周圍的一切被阻隔,漸漸的,除卻慘白的日月外,黑氣遮蓋了一切。
司陰使者手中鎖鏈光芒大作,發(fā)出錚鳴!“是何人,膽敢阻天地輪回地府大事,可知這是沉溺苦海萬世輪回的大罪!”司陰使出聲怒喝!
“葵司大人好大的官威,怎么,地府沒人了嗎,讓你這等人做這繁瑣的差事!”白日月鐮慘白的冷光映照出一道嬌媚的身影,是一名女子!
虛空之門被無盡黑氣阻隔,葵司使已經感應不到去往地府的虛空門,當下心底一沉,來人道法通天!
那女子周身黑氣彌漫,虛空而立,身后頂著慘白的日月輝光,神秘不可視真容。
葵司使緊了緊手中的鎖鏈,錚鳴大作:“道友,現在退去,我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既然可以鎖我地府虛空之門,想來知道我地府是何等存在,莫要逞一時之能,做出沉淪萬世的錯誤!”
“呵呵呵,葵司大人可是嚇到人家了呢!地府如今自顧不暇,各殿閻君自掃門前雪,誰人管你這等打手的死活呢!地府,呵,淪為笑話的存在,也敢代天地行六道輪回之事,不如今日,葵司大人交出你的拘魂鏈,讓本座代你行這天地職權!”女子嗤笑一聲,一掌揮出,日月齊齊輪轉,有莫名的力量在抹殺這方困境的一切!
“何苦作死,想要牝雞司晨,要看你有沒有這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