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春日宴

　　莊爾達(dá)雖是外姓宗親，但他早年間為我朝立下赫赫戰(zhàn)功，景珍公主的母妃齊淑怡，便是由他從外族接送入宮的。

　　如今，他對朝政早已經(jīng)不過問，今日肯為太史宗正說情，倒是令我意外。

　　“越合郡主家的應(yīng)良，入戶部有多久了？”我問鄭有德。

　　“回君上，已有8年。”

　　“那邊由他頂了宗芳的位置吧。朕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我左側(cè)是溫惠公，宗親王爺，蔣太傅和朝臣的位置，右側(cè)是皇貴妃，景珍和郡主們。

　　蔣太傅的位置照舊是空著的。

　　我的目光在殿中掃了一圈，轉(zhuǎn)到俞炯然身上的時候，多停留了一下。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廣袖袍，頭上就帶了一根玉釵。整個人顯得簡單又清冷。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忽然停下飲酒的動作，兩人四目相對。

　　我有種偷看被抓包的羞澀感。握著酒杯的手忽然收緊，臉上卻是若無其事的看向殿中的歌舞。

　　太史宗正眉頭緊蹙，臉色有些發(fā)白，也不知是身子不爽，還是因為方才的旨意。

　　太史宗芳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喊了一句：“兄長。”

　　莊爾達(dá)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側(cè)過身對我道：“君上，今日是家宴，臣該敬您一杯?！?p>　　“皇叔客氣了。”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景珍公主前日在居興殿外吃了閉門羹，今日可算逮著機(jī)會了，眼瞧著莊爾達(dá)開了先例，她便迫不及待起來。

　　“皇姐也敬君上?！?p>　　不待我反應(yīng)，她仰頭將酒喝盡，還將杯子倒轉(zhuǎn)過來示意給我看。

　　我整個人懶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鄭有德看了景珍公主一眼，然后把要添酒的手收了回去。

　　“皇叔可是還有話想說？”

　　莊爾達(dá)面帶恭敬：“君上真是深知臣心，臣，想替宗芳討個恩典，乾州和越西兩地雖不是蠻荒之地，但離上京也算頗有腳程。再者商會一事，牽扯諸方利益。臣想請君上派一個武節(jié)使隨行?！?p>　　他是朝中老臣，又是宗親，我不能不賣他的人情。

　　“皇叔可有人選？”

　　“君上說笑了，臣老眼昏花，實在不知朝中何人可以舉薦?！?p>　　我把手中的酒杯丟在桌上，起身走到莊爾達(dá)面前。

　　“鴻升樓的月起了，皇叔可愿陪朕去看看？”

　　莊爾達(dá)腳步虛浮，似有醉意：“臣自當(dāng)作陪?！?p>　　景珍被我晾在一旁，現(xiàn)下見我要走，一時惱怒，便口不擇言起來。

　　“君上，皇姐的敬酒還沒喝？可是因為有傷在身？怎么，蔣太傅竟然下手這么重？”

　　她似乎并未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笑得頗為放肆，眉宇之間凈是得意。

　　“君上若是身子不爽，皇姐府中有御醫(yī)，可以借君上一用。”

　　此言一出，殿中跳舞的舞姬和內(nèi)監(jiān)立刻附身跪下，朝臣們也把頭低了下來，唯有宗親們膽敢把目光聚集在景珍公主身上。

　　裕王行禮正欲出言，見我抬手虛浮了莊爾達(dá)一把。又把話咽了下去。

　　“罷了，皇叔已然是醉了，有德，好生送回去?！?p>　　皇貴妃面如死灰，趕緊揮手讓身邊內(nèi)監(jiān)把景珍按在椅子上，并用手帕捂了嘴。

　　“君上恕罪，景珍，她今日是高興喝多了，并非成心胡鬧，臣妾回去一定嚴(yán)加看管?！?p>　　我懶得看她那幅唯唯諾諾的可伶樣子。

　　“凌禮紅，出宮的時候，帶一個御醫(yī)，朕倒要看看，蔣太傅年年生病，究竟是個什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