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那年舊夢
永興公主邀了幾個朝臣和要好的女眷一同在文興河道旁的酒館賞燈。
她讓宮女悄然把阿昭帶到酒館后門，直接送入俞清松的馬車，而葉六被留在她身邊隨侍。
阿昭自覺身份卑微，從不敢與這位皇姐親近，今日永興公主此舉，她雖不解，卻沒有多問，不管永興公主想做什么，她問與不問，其實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她端坐在馬車?yán)?，聽外面熱鬧的喧囂聲，并沒有掀開珠簾看一下，只是安靜的聽著。
馬車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停了下來，喧鬧聲也消失了。
她屏息聽著，外面有隨侍的聲音：“公子，人在車上。”隨后就是遠(yuǎn)去的腳步聲。
一只手掀開了珠簾，阿昭抬頭望去，是那張叫人過目不忘的清冷容顏。
“來。”俞清松一手扶在珠簾上，一手伸給她。
阿昭身形未動，聲音冷淡：“俞公子，夜間私會，不合宮中規(guī)矩?！?p> 她竟不知，那位皇姐是打的這樣的算盤。
俞清松見她抗拒，自然知道她是誤會了。
他彎腰進(jìn)來，馬車不大，兩人并肩坐著，阿昭突然感受到一股壓迫向她襲來，她握緊了手，神情戒備。
“我沒有別的意思，今日是花燈節(jié)，只是想求永興公主帶你出來散散心?！?p> 他言談坦白真摯，眼里不摻雜任何雜念。
阿昭被他直勾勾的看著，頗為不自在的咳嗽一聲：“俞公子好意，可是我。”
“陳貴人的事情?！?p> 見她眼里閃過一絲哀傷，俞清松刻意避開了這個話。
“我怕你太過傷心，特意求了永興公主，不過，你放心，今夜除了永興公主身邊的人，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你出過宮?！庇崆逅商匾饨忉尩馈?p> 人已經(jīng)在這里了，縱然她想婉拒，怕也是騎虎難下。
“俞公子有心了?！?p> 俞清松見她皺著眉，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別難過，我會陪著你?！?p> 阿昭愣了一下，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俞清松見她眼神躲閃，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我，我就是看你，一直皺著眉頭，我，我方才。”
他嘴跟被糕點堵住了一下，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最后草草撂下一句：“馬車?yán)镉幸路兔婕?，你且先換上?！?p> 阿昭看著他驚慌的背影，又看看了角落里的包裹。想不到他竟如此用心。
兩個人沉默的在街道上走著，俞清松想盯著她看，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阿昭的目光卻被各種各樣的花燈和吃食吸引。
俞清松見她一直盯著一個魚形的花燈瞧，心下一動，扯住了她的衣袖往那邊走過去。
“老板，多少錢？”他指著那燈籠。
老板非常有眼見力的把燈籠遞給阿昭：“五文錢?！?p> 俞清松把錢放到他攤位上，正欲轉(zhuǎn)身去拉阿昭，卻發(fā)現(xiàn)她盯著自己，不曾接著那花燈。
“怎么了？”他好奇的看著她問道。
阿昭的面容隱藏在面紗下，看不清神色，但聲音比方才柔和了許多：“不用了吧？”
俞清松以為她是不好意思花自己的錢，笑道：“花燈節(jié)哪有不買花燈的道理？再說，你方才不是看了很久嗎？”
阿昭搖了搖頭，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一旁的老板見她不收，也跟著勸道：“小娘子，你相公說得對，既然喜歡，那便收下。”
一聲小娘子，叫得俞清松笑意更明顯了。阿昭不再看他，像是有些羞澀。
老板把花燈往她懷里一遞：“這花燈節(jié)啊，還有個習(xí)俗，掛花燈可祈愿，我瞧您和公子如此相配，不如再求個兒女雙全?！?p> 阿昭抱著那花燈，眼神看上去有幾分無辜，老板為了賺這份錢，真是什么胡話都能說出來。
俞清松對著老板拱手笑道：“那就多謝老板美言了?！?p> 兩個人順著文興河道的岸邊走，走過一個珠廊，走過兩座橋，就瞧見那座掛燈籠的大樹。
大樹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樹干得要三四個大人才能抱得過來的粗細(xì)，阿昭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樹。
人們總說樹太大了，容易成妖，宮里對這種話很是忌諱，所以宮里的花草樹木，內(nèi)務(wù)府換得很快。
她圍了樹轉(zhuǎn)了兩圈，眼里閃爍著好奇的目光。
稍微低一點的樹干，已經(jīng)掛滿了燈籠，得高一點的地方，才能放下她的花燈了。
阿昭把花燈遞給俞清松，言下之意在明顯不過。
俞清松沒接，反而側(cè)過頭，笑著問她：“許了個什么愿望。”
阿昭低下頭，神情傷感：“希望母妃下輩子，不要再入宮。”
陳貴人生前便不得寵愛，死后，君上更是沒有給她半分尊榮，只是讓內(nèi)務(wù)府草草出殯掩埋。仿佛是打發(fā)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一般。
俞清松眼里帶著心疼，嘴里卻哄她道：“這種愿望，得你自己來掛。”
阿昭指了指樹干。
俞清松拉著她衣袖，往大樹的背面走過去，這個位置，橋上的人看不到。
他蹲下抱住她的腿，將她駕到自己的肩膀上：“你看，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阿昭驚呼一聲，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
俞清松像是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催促她道：“試一下，看夠不夠得著?！?p> 阿昭一手揪住他后脖子的衣領(lǐng)，一手拿著花燈往樹干上一放。
“往左一點?！?p> “不對，再右邊一點?！?p> 她的手時不時擦過他的脖子，他有些癢，想抬頭壓一下這種酥癢感，但又怕她介意，于是強忍著，直視著前方。聽著她的聲音不斷調(diào)整位置
“好了?！彼曇魩е它c笑意。
阿昭兩只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俞清松慢慢松開手，讓她順著自己的身子滑下來。
阿昭落地的時候，正好與俞清松抱了個滿懷。
俞清松眼里帶著柔情和笑意，仿佛要將人吸進(jìn)去一樣，她害羞的低下頭，把手垂下來。側(cè)臉躲避他看自己的目光。
俞清松嘴角的笑意就沒下來過，此時他還是那副神情：“終于不跟我裝陌生人了？”
阿昭抬頭看他，忍不住朝他胸口打了一下，她那是裝嗎？那是真的不熟，也不敢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