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云雪這一覺,直接以她摔在地毯上告終。全身的酸痛以及還搭在飄窗上的手臂告訴了昨天她就在飄窗上睡的。
蜷著睡了一夜到底是不舒服,聶云雪伸伸腰,感覺全身的關(guān)節(jié)都在隱隱作痛?,F(xiàn)在想想自己昨天那一副失意的樣子,確實可笑。自己經(jīng)歷了這么多,還會因為這點小事傷腦筋嗎?
下樓前看了一眼時間,早上六點。冰箱里沒有東西吃,她又不是個會做飯的,索性簡單換了衣服,披上外套,開車出門買早飯去。
盡管氣溫依舊很低,街上出來鍛煉的人卻從來都沒少過。難不成寒冷還更容易鍛煉人的意志不成?聶云雪突然欣喜自己這個吃不胖的體質(zhì)。自己不愛吃東西,所以吃得少,也就以此為理由推了運動這個活動了。
來到大學(xué)城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這個點人少,老板娘也不忙。見聶云雪還以為她是假期留學(xué)校學(xué)習(xí)的大學(xué)生,裝早點的時候還閑聊了幾句學(xué)校的日常。
聶云雪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話,想起昨天自己心情不好有一個原因就是來自安子源,這個點也不知道他起床了沒,沒起更好。特意買了兩人份的早餐,打算做個不速之客過去煩一煩他。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等下見到的人,會讓她萬分后悔這個任性的決定。
沒錯,聶云雪提著早餐出電梯時,見到了站在安子源門口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假如不知道這人是誰,假如自己就是普通的小姑娘,聶云雪篤定她今天一定會墜入愛河。
左戈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也有些迷惑。難不成聶家真的選了安子源?莫非覺得自己這個學(xué)藥物學(xué)的真的比不上里頭那位?不過今天這個沒化妝全身都散發(fā)著懶洋洋的人還真是未曾見過的好看。
“你來這干嘛?”從那天聶云雪說不想認識左戈后,這還是二人第一次單獨相處。
還沒等左戈找出什么理由來,二人面前的門從里面開了。
安子源也是一臉懵,左戈來他知道。聶云雪怎么來了?她都是起得這么早的?那自己之前約她吃早餐怎么還說起不來呢?
聶云雪翻個白眼,好好的來煩人的一天,現(xiàn)在卻成了被煩的一天。
“你們兩個有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了?!?p> “不用,進來吧?!卑沧釉撮_口挽留:“這次的事可能你也感興趣。”
左戈摸摸鼻子,進門自己在鞋柜旁換拖鞋。見鞋柜中只有安子希的女式拖鞋,皺了皺鼻子,從底下的抽屜里拿了雙新的遞給她。
聶云雪隨手接過換好,把早餐遞給了安子源。
三人一起坐在飯桌旁,卻只有安子源和聶云雪面前有早飯。左戈冷眼看著二人,怎么想也覺得自己被他們排擠了。都說同齡人關(guān)系會好一點,現(xiàn)在看來真是這個道理,幼稚!
安子源看他臉色臭臭的,從廚房找出面包喝牛奶,調(diào)笑著安慰他:“將就一口吧,中午請你吃好的。快點說正事。”
聶云雪一個人啃包子正啃得香,聽到這話也插嘴進來:“什么事啊,還是我感興趣的?!?p> 左戈接過自己簡陋的早餐,對著聶云雪拱手做了個客氣的姿勢,揶揄道:“那還得恭喜聶小姐,不用再擔(dān)心聯(lián)姻一事了。你們聶家從此就真的政商合一了,說不定再過幾年A市第一家族還真的就輪到你們聶家了?!?p> 到此為止,聶云雪今天的好興致算是徹底沒了?!澳氵@一口一個聶家,和我說有什么用啊。我一不是正式的繼承人,二不是掌權(quán)者。左家少爺在我面前嘀咕什么呢?”
安子源搖頭,受不了這陰陽怪氣的兩個人。“你們都夠了,玩笑歸玩笑,到底怎么了?!彼裉靹偹炎蟾甑碾娫捑瓦^來了。如果不是重要事,也不會如此倉促。
左戈喝了口冷牛奶,嫌棄的咂咂嘴:“嘖,我昨天晚上聽說,你們家那個人的位置,讓姓墨的頂了。我爸說,那人還有再升一級的趨勢。估計就在這兩個月了?!?p> 左家本來是不會管安家的事,卻沒想到突然空降了一個,這個好處左聶兩家都沒沾上,現(xiàn)在不幫安家,只會讓自己處于孤立無援之地。
“那和聶家有什么關(guān)系?”聶云雪搜索下記憶,姓墨?她上一世不認識姓墨的人啊。
左戈嚴肅起來回答道:“那個姓墨的,是和你小姨一起來A市的。就在不久前。”
小姨?聶洪雅?聶云雪手指敲擊著裝著豆?jié){的玻璃杯,豆?jié){的氣泡浮在水面上,隨著敲擊不停變換著位置。她的重生劇本啊,也是充滿了變故啊。這次又是怎么個副本劇情?
“查出來他什么背景了嗎?”聶云雪現(xiàn)在是真的好奇了。
左戈搖搖頭:“在相關(guān)文件下來前,估計查不出來?!?p> “查不出來?”聶云雪和安子源現(xiàn)在真的是無比的默契。
安子源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安家,以他二叔的能力,雖然無法扳倒左家,卻也等保持平穩(wěn)局面?,F(xiàn)在多了一個左家都查不出來的人,以后A市政壇的變化,那就真的說不清了。
與安子源相比,聶云雪現(xiàn)在倒不是擔(dān)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不管這個神秘人對聶家有什么影響,她只是好奇,好奇這么一個左家都查不出來的人,青姬能不能查的出來呢。
“云雪,這事你之前知不知道?”安子源看著面前的人一臉的平靜,就算再冷靜,這種關(guān)于家族的事總也要上些心吧。除非......她早早就知曉,所以聶家最近才推了聯(lián)姻的打算?
安子源語氣中的懷疑讓聶云雪有些不悅,安家人的多疑難道真是天生的?怎么安子希這樣,安子源也這個樣子?
還沒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左戈就開口緩解了尷尬:“她能知道才怪呢。聶洪雅那頭的那幾個,要不是姓聶,我還真看不出來是聶家人?!?p> 左戈的話讓聶云雪有些驚訝,他們幾次的談話都不是很愉快,怎么這次還主動幫自己說話了?還沒想明白,就感到這人伸手過來戳了戳自己,語氣又回到了懶散的調(diào)笑模樣。
“喂。就現(xiàn)在這樣你還說自己不是正式的繼承人啊,你看看除了你聶家又成氣候的嗎!”左戈收了收被聶云雪打掉的手,收回的時候又改變了主意,伸過去把聶云雪一口沒動的熱豆?jié){端了過來,自己這冷牛奶確實不能喝了,年紀(jì)大了,身體重要。
“喂,你就缺這口豆?jié){是不是?”再說,繼承人這個事,又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其他人不成器又怎樣,自己又不是聶家人。
安子源又去取了個杯子,把自己的那份分了一半給她?!皩W(xué)校那家店的豆?jié){一直很好喝,我看他沒搶你包子就不錯了?!卑讯?jié){推過去,也等于是為自己剛才的懷疑道個歉。
聶云雪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仿佛沒看到那杯豆?jié){一樣,起身告別道:“我困了,回去補個覺,你們慢慢聊?!?p> “我和你一起。等下還約了人呢?!弊蟾甓酥潜?jié){,和安子源示意:“杯子我拿走了哈!”
本來熱鬧的餐廳一時間就安靜下來,安子源目送二人離開,盯著桌上那兩杯都是半杯的一口沒動的熱氣騰騰的豆?jié){發(fā)呆。
果然還是生氣了啊。自己這么多天的努力,就因為一句話讓一切回到了起點。他問出口時就后悔了,聶云雪不是這種人,但是似乎從那個人口中得到明確的答案,他才可以安心。
另一邊聶云雪和左戈并排等電梯,一個在專心喝豆?jié){。另一個則在想心事。
下樓分開時,聶云雪鬼使神差說出了心底的疑問:“左戈,你有沒有懷疑過,我知道這次的事。”后半句話即使不說,她也覺得左戈應(yīng)該懂。
左戈難得翻了個白眼,卻很是認真地回答道:“你不會這么做,即使你精于算計,也不會是這種算計?!边@種親近他人,真心相待,卻在背后冷冷地刺向?qū)Ψ揭坏丁?p> “哦?那你說我會怎么算計?”聶云雪想知道,左戈眼里的她又會是個怎么樣的。
“假如你早就知道聶家這個計劃,你就不會和安子源勾肩搭背,把酒言歡,交頭接耳,卿卿我我了?!?p> ?????
聶云雪再一次后悔自己的多嘴,這個人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話來呢。
回到家后,聶云雪換睡衣窩在床上,上下眼皮已經(jīng)在打架。本以為可以這樣睡一天,卻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喂?”沒仔細看是誰,她就接起來了。
對方倒是很著急:“你知不知道聶洪雅帶了個未婚夫回來,還是墨家人?!?p> 青姬?聶云雪坐起身來,靠在床頭:“哦,這事啊,我今天聽左戈說的,安家人也知道了?!?p> 聶云雪毫不在意的態(tài)度徹底惹怒了青姬,語調(diào)也抬高了很多:“你知不知道墨家是做什么的?聶家這次真的政商聯(lián)姻了,只不過不是你,是聶洪雅啊!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啊?”
“我知道啊,”聶云雪皺皺眉頭,她搞不懂青姬發(fā)這么大的火干嘛:“姐姐,你這一大早的就因為這事操心啊,聶家的事又和我沒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青姬是覺得自己真是熬夜熬得神志不清了,氣急之下質(zhì)問道:“之前聶家的事你上心得很,現(xiàn)在這么大的事你和我說沒關(guān)系?你最近這是怎么了?難不成......”
青姬腦海里回憶了最近聶云雪的變化,不知怎得想起來那個沒有寫名字的親子鑒定,她也不想多想,但是這件事真的太不尋常了。
“是因為那個親子鑒定嗎?”
聶云雪睜開眼,困意一下子全沒了。到底是青姬啊,連第六感都這么準(zhǔn)。她瞞著這件事瞞得太久了,久到自己聽到聶家,都有些累了。
“姐姐,如果我說,我不是聶家人呢。”對方是青姬的話,告訴她應(yīng)該沒什么事吧。
聶云雪鼻子一酸,眼淚就這么不爭氣地掉下來。她也不想欺騙他人的,可是兩世加起來快半百的身世,又是怎么能輕易說出口的。
青姬一陣沉默,聶云雪不是聶家人?這都是什么事?。克蛱彀玖艘灰?,現(xiàn)在恨不得重啟一下,看到底是自己瘋了還是聶云雪瘋了。
聽著聶云雪那頭一聲一聲的啜泣聲,青姬忙出口安慰道:“先別哭,到底怎么了,能和我說說嗎?”
“那是我和劉洪的血樣,他不是我父親,我也不是聶家的女兒。青姬,現(xiàn)在的我,可真是什么都沒有了啊。”
青姬琢磨了下這丫頭話里的邏輯:“你還有我呢,哭什么哭。我覺得這事肯定有問題,你先別著急,讓我去好好查查?!?p> 聶云雪沒答什么,掛了電話,整個人窩在被子里,竟是怎么也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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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一聲嚴肅認真的女聲響起。青姬回頭,看向靠墻而站的優(yōu)雅女人。
把電話里的事和盤托出,女人的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托腮思考了一會說道:“聶家是有家譜的,去查查吧?!?p> “是?!鼻嗉У皖^作禮,退了兩步便轉(zhuǎn)身離去。
女人神色凝重,看不出在想什么,電話聲傳來,眉眼一笑也離開了。
短短幾分鐘,這里就只剩冬日溫暖的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