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行商出了青牛鎮(zhèn)。
而令楊開錯愕的是,向來慢悠悠走在隊伍后頭的燕順,這次卻急匆匆地將驢車趕在了隊伍的前面。
平時趴在毛驢背上打盹的燕飛也露出了一副戒備的神色,他將雙手籠在袖子中,似是扣著某種暗器,目光還不時朝著身后打量,這倒令眾行商有些莫名其妙。
未等行商們?nèi)枟铋_酒肆中匆匆結(jié)賬的緣由,陸離便已找上了楊開。
未等楊開詢問緣由,陸離便拱手說道:“楊大哥,接下來我們?nèi)吮悴慌c諸位同行了?!?p> 這一路走來,陸離與燕順走得極近,楊開初時還以為因陸離是讀書人的身份,這才被燕順認(rèn)可,沒在他面前擺仙人的架子。
燕順與陸離的談話并未刻意回避眾行商,待同行久了,楊開偶爾也聽到一些二人所討論的話題。
他們所談內(nèi)容涉獵極廣,不光有醫(yī)學(xué)藥理的學(xué)術(shù)討論,就連法術(shù)神通也隱有提及。
楊開本就是心思活絡(luò)之人,心中對陸離的身份已有了猜測,只是沒去點(diǎn)破,不過,在往后面對陸離之時,便顯得愈發(fā)恭敬了。
聽得陸離之言,他已曉得必然是發(fā)生了一些凡人無法介入的事,連忙抱拳拱手道:“既如此,三位自便即可,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陸先生盡管開口,楊某雖沒什么大本事,但幫著跑跑腿,打打下手還是沒有問題的?!?p> 陸離搖頭說道:“想來,你已經(jīng)知道我也是一名修仙者,實(shí)話與你說,我與燕道友也不敢確認(rèn)接下來會不會有什么意外,一旦生出事端,普通人在其中便如待宰的羔羊,我與燕道友根本無法顧及諸位?!?p> 楊開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心中卻更加拘謹(jǐn)起來,如今兩個修仙者在場都無法保證能夠控制事態(tài)發(fā)展,必然是遇到了極為棘手的突發(fā)事件。
自己一介凡人更沒有參與的資格,而今之際,一眾行商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聽從陸離的勸解,不拖后腿才是正經(jīng)。
忽然,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眼角朝燕順的方向瞥了一眼,見那爺孫二人并未注意這邊,于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shí),那日救下我與一眾兄弟的,是陸先生吧?”
陸離暗自好笑,盡管楊開壓低了聲音,可修仙者五感過人,且如今燕順已進(jìn)入了戒備狀態(tài),就連燕飛也已將靈石攥在了手心,哪怕是楊開的呼吸之聲也會被聽得一清二楚。
“于你而言是救得一命的天大恩情,可在修仙者眼中不過是率性而為的小事而已,不必執(zhí)念于此?!?p> 聽了陸離這番話,楊開心中已經(jīng)篤定,陸離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當(dāng)下不再拘泥,沖陸離拱手拜別。
見陸離返回,燕順輕拉韁繩,前方的毛驢緩緩調(diào)整方向,不一會小板車便駛上了一條岔路。
這倒不是燕順刻意與行商們分道揚(yáng)鑣,只不過這條岔路他以前走過,雖然繞的路程有些遠(yuǎn),但途中有不少密林溝壑,若真遇到強(qiáng)敵大可往其中躲避。
三人行出五六里地。
燕飛終究是小孩心性,沒過多久便松懈了下來,扭頭對著燕順說道:“爺爺,都走了這么久了,也沒見有人攔截,我看那三人都給嚇傻了,他們怕的那個黑蠻根本就不在附近?!?p> 燕順對他這番話不以為然:“像你這般心性是修行的大忌,出門在外,再謹(jǐn)慎也不為過,要是小命都沒了還修個屁的仙?!?p> 說著,他不經(jīng)意地朝陸離看了一眼,這三人小隊中,其實(shí)真正會引來危險的是他自己。
陸離懂得隱匿自身靈氣,自不會被黑蠻感應(yīng)到;燕飛尚在感知境,只要不使用靈石調(diào)取靈力,也無從探查;唯有他身具修為卻無隱匿靈氣之法,若那黑蠻在附近出沒,必然會感應(yīng)到他的靈氣波動。
想到此處,他朝陸離問道:“陸道友,你有隱匿靈氣的功法,若收斂氣息,隱于鬧市,便無需擔(dān)心被那黑蠻探查到,何苦還要與老夫同行,徒增風(fēng)險呢。”
陸離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最初遇到燕順之時,自己因修行被打斷,忘記撤去靈珠形成的領(lǐng)域,燕順無法查探自己的靈氣修為,這才誤以為自己懂得隱匿靈氣的法訣。
不過,陸離卻并不認(rèn)同燕順的想法,當(dāng)下說道:“我們與那黑蠻素未謀面,更談不上結(jié)有仇怨,即便正面遇到了,也不見得會劍拔弩張,何況在他眼中,以你我的修為也奈何不了他?!?p> 燕順低頭沉思,陸離所言不無道理,可既如此那陸離又在戒備什么呢?
燕飛卻對陸離的話嗤之以鼻,自語嘀咕道:“哼,像他那樣的兇徒哪有道理可講……”
陸離對此不以為意,繼續(xù)說道:“真正令我在意的,是剛才遇到的那三位御靈宗的修士?!?p> 他的話點(diǎn)到即止,燕順閱歷何等老道,略一回憶當(dāng)時的情形便已經(jīng)明白了過來。
那陰鷙男子李治曾提議使用“爆靈丹”讓靈獸提升戰(zhàn)力,卻被兩位同伴推脫。
爆靈丹的名頭燕順自然聽過,要知道,修士對自己精心培育的靈獸都有著極深的情感,尤其在靈獸被收服后,其靈魂印記會被主人納入識海,自此,靈獸便不會起叛逆的心思,而且在操控靈獸之時也能以神識溝通,更加便捷。
屆時若靈獸身死,主人也會受到靈魂沖擊,雖不至殞命,但修為跌落、識海受損,自是無法避免的,凡遇到這種情況,少說也得數(shù)年的苦修才能恢復(fù)如初。。
教唆同門對靈獸用這等猛藥,顯然那李治是個不擇手段的陰狠之輩。
像這種陰狠且自私的人,若知道自己三人可能會引來黑蠻……
想到此處,燕順后背難以自抑的出了一層細(xì)汗。
燕飛并不認(rèn)同陸離的說法:“他們?nèi)齻€都縮起來了,哪里敢隨便出手,再說了,我當(dāng)時也沒感覺到他們用靈識探查過我們啊?!?p> 燕順神情莊重,隨即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人心叵測,不可不防吶。”
他口中雖這樣說,可心里卻無半分把握,那三人每一個的修為都比他們要高,況且御靈宗最擅長用靈獸協(xié)同作戰(zhàn),一旦對方有對付自己的心思,恐怕己方三人連逃跑都是奢望。
不過,這也說明了陸離為什么不單獨(dú)離去的原因,畢竟御靈宗三人是看著他們出了酒肆的。
擔(dān)憂之余,燕順不禁抬頭看了看天色,此刻剛過午時,路上并無其余行人。
在抬頭看天之時,就見空中有個黑影掠過了三人上方,輕巧的落在了前頭。
陸離心頭一震:“來了?!?p> 追蹤而來的自然是御靈宗的曹重。
曹重甫一落地,抬手間將腳下的一件羽毛狀飛行法器收入儲物袋中,旋即冷聲說道:“三位可是要前往青云坊市???”
到得此時,他已不再壓制自身靈力,一股蘊(yùn)靈境第九層的靈氣波動縈繞全身,就連見多識廣的燕順也一陣心頭發(fā)緊。
陸離剛?cè)敫兄硶r便感應(yīng)過魏恒自爆時的靈氣波動,這光頭壯漢的靈氣波動雖未達(dá)到魏恒的層次,但與之相較差距并不算太遠(yuǎn),心中對光頭的修為已有了一個大概的認(rèn)知。
燕順面如凝霜,與燕飛下到了地上,臉上擠出了一絲恭敬之色,沖著曹重拱手:“我等都是泯州燕家堡的修士,此番出行的確是要前往青云坊市的,不知這位道友有何見教?”
他一開口便將身份給抖了出來,燕家堡雖遠(yuǎn)不及五大仙門勢大,但族內(nèi)有結(jié)丹境的高手坐鎮(zhèn),亦算是泯州的修仙大族。